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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璟萱还在一脸茫然地盯着林清手里的萧,礼从天降,周扒皮一秒变成慈善家,她还有些不能适应,迷迷瞪瞪恍恍惚惚。
崔璟炎和崔璟晨对视一眼,他们的关注点不在萧上,在多宝斋的主子上,刚刚掌柜是说他们老板了吧?那个从不现身,只留一京都传说的神秘老板?他把萧送给妹妹是为何,所图何事?这样不留痕迹,莫非真的是所谓有缘?
他们还不知道老板是谁,掌柜也是听命行事,执意要给,肯定也退不回去,所以,只能先把这个可疑物品带回去了?
崔璟炎无奈扶额,从来只有强买强卖,如今还有强给了。多宝斋真是财大气粗,人傻钱多啊.
最后,她们还是带着萧离开了今日略显奇怪的京都名店。
“哥哥,今日害你破费了。”坐在马车上,崔璟萱对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崔璟炎。
万两黄金,这个时代黄金白银比价一比二十,那就是二十万两白银,这对一般官宦而言,都是笔巨款。普通的官家小姐,嫡女的陪嫁银两不过数万两,庶女不过数千两,当然不算宅子田地古玩什么的。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清代比价是一比十。可想二十万两是多少了。
哥哥虽然是安国公府嫡长子,下一任安国公,但毕竟尚未及冠成家,如今年仅十五。况且安国公府对子弟教养极严,不主张铺张浪费,奢侈挥霍,想来哥哥从府里支出的额度远不及此。
二十万两于底蕴深厚的安国公府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尚还年轻的哥哥,却是难为了。
“无碍。萱儿喜欢就好。只要萱儿开心,哥哥觉得很值得。”崔璟炎看着妹妹可爱的样子,笑的暖暖,和煦如如暖阳,春风一般让人沉醉。
崔璟萱闻言,又一次缴械投降,被哥哥俘虏了。嘤嘤嘤,哥哥是个大暖男,情话起来她这个弱女子招架不住啊衰~
崔璟晨酸酸的盯着那边兄妹两和睦欢喜、其乐融融,暗自懊恼着,自己没有哥哥有钱真是太可悲了,软萌的妹妹就要被崔璟炎这个大灰狼抢走了,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存钱,把所有妹妹想买的东西都买给她,捕获妹妹的芳心!
一行三人谈笑着就到了缘栈,果如崔璟炎所言,特色菜十分不错。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布置清幽淡雅的包厢里,布于墙上苍劲书法力透纸背,窗里香薰雾绕,宁静优雅,窗外长安街上的繁华声声入耳,一览无余。
檐上还挂着一串风铃,叮咚作响,清脆悦耳,颇有结庐人境而不觉马喧的几分遗世独立之感。这店家,心思巧极。
“二哥哥,说好的惊喜呢?”吃过饭,崔璟萱想起了崔璟晨神神秘秘告诉她的所谓惊喜,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到了才知道哦。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要是真想知道啊,那萱萱答应我亲手给我做一个扇坠儿,我就告诉萱萱。”
这是崔璟晨支着肘挑着眉眨巴着桃花眼贱贱的回答。他可是知道萱萱之前给大哥做了一个,萱萱一定不能厚此薄彼,他要劝萱萱雨~露~均~沾~
崔璟萱拒绝和这个不着调的哥哥说话,转头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崔璟炎:“哥哥?”
崔璟炎差一点就败在了妹妹水粼粼的眸子里,艰难地微微偏过头移开视线,避开和那双眼睛的对视,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摸摸妹妹柔软的发顶,柔声安慰:“萱儿别着急,一会就知道了,萱儿一定会很喜欢那里的。”
半个时辰以后。京都西山。
崔璟萱站在马车前,看着眼前的一大片花海,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那是一种不知名的花,她从未见过的种类,更是从未见过的惊艳美丽,高及膝盖,枝蔓妖娆地蜿蜒着,有一种危险神秘的诱惑感,花朵却纯洁地似冰似雪似玉似霜。边线是极淡的粉,往里是极深的白,仿佛那一抹雪山之颠被粉霞包裹的色彩。
高贵到极致,纯洁到极致,清冽到极致,优雅到极致。天上而来,不沾凡尘。
这花,好像那个人。
“哥哥?这是什么花?”话出口,不是惊讶好奇,不是欣喜开怀,声音喜怒难辨。轻飘飘的,却莫名沉重,冰冷入骨,冷静到疯魔,理智到癫狂。
崔璟炎莫名觉得妹妹情绪不对,但实在听不出什么。璟萱不答他的话,只是盯着那片花看着。
璟晨便代他解释:“萱萱,这花很美吧,它有两个名字,叫仙女花,也叫幻花。”因为太美,不近真实,幻境一般美好虚假,更多地被称为幻花。“萱萱,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哥哥。它太美了,我看呆了。”崔璟萱极快地收拾好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如平常一般地回道。
她俯下身子,近距离地去观赏这幻花,避过他们的视线时,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滴下。崔璟萱,只是一些花而已。仅此而已。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跟这些花真的好像,几乎一模一样。拥有着最温暖的眼神,最清冽的气息,最高贵的灵魂,最纤尘不染的气质。
它们,是美,是幻。永远都抓不住。
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他的世界。天人人间,不外如是。
“哥哥,这里是哪里,你们怎么发现这里的?”崔璟萱逆着光,怀里捧着一束幻花,只是捧花的姿势有些奇怪,不像是捧花,倒像是虚虚抱着一个人。
“这里是京都西郊的西山。因为山林险峻,楚京子弟,从来只知北郊笀山,喜欢在那里骑马,殊不知,在西山诸峰的遮掩下还藏着这样这样一片幽谷。”
崔璟炎用手指了指花海后面宽阔平坦看不到尽头的草地“这片草地延伸到很远,安宁静谧,鲜花遍地,春天在这里骑马,踏马留香。”
崔璟晨在一旁惋惜遗憾地道“可惜我们今天没带马,不能带萱萱策马了。”
之前崔璟炎承诺休沐带崔璟萱出府,没打算带着崔璟晨,是他自己知道了才刚刚赖上来的。
崔璟炎挑了挑眉,抚掌,看着崔璟晨缓缓勾起唇角:“那也不一定。”说罢,勾起手指,打了个短促的口哨,稍倾,便有踏踏的马蹄声从谷里传来。
不一会,竟有两匹毛色鲜亮的骏马缓缓出现在视野中,一红一黑,精神抖擞,近看竟是极品的马踏飞龙。
马上两个年轻男子都是一袭劲爽的玄色长袍,眉目英挺,眼神坚毅狠厉,疯狂无畏,竟还有隐隐的杀戮气息和残酷的血腥气味传来。显然,这两人并不简单。
“公子。”两人从马上轻盈跃下,冲着崔璟炎抱拳行礼。
“辛苦你们了。这两匹马我先骑走了,你们暗处跟着吧。”
此时的崔璟炎,一瞬间褪去了温润的公子外衣,冷厉的上位者的威严霸气散开,眉眼如初,却仿佛被笼上一层迷雾,被黑暗的气息寸寸侵蚀。
‘这是?不……这不是安国公府的暗卫……这是死士!哥哥居然瞒了家里什么吗?!’崔璟晨看着眼前跳动几下就倏然消失的两人,捕捉到了哥哥那一眼隐晦的暗沉。微风拂过,又隐隐有血的味道浮于鼻尖。
所以,刚刚的血腥气味不是错觉吗?
崔璟萱沉默地被崔璟炎抱起,崔璟炎把小小的她圈在怀里,轻轻一跃,两人已在马背上。他一手拉了拉缰绳,长腿轻夹马腹,马儿便向前跑去。
风起,崔璟炎贴心地垂下袖子为璟萱遮了遮风,头也不回地喊到“璟晨。上马吧。”
便听得后面轻微的衣服摩擦声响起,不过几息,崔璟晨便策马追了上来。崔璟炎照顾到崔璟萱,骑得并不快。
和煦的日光洒在几人身上,花香袭人,春风暖暖,不觉地,崔璟萱靠在崔璟炎怀里,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束幻花,人却已沉沉睡去。
崔璟炎听到妹妹稳稳的呼吸声,慢慢放缓了速度,骑至那辆朴素低调的马车前,林清远远见着他们,早已把帘帐掀起。
崔璟炎横抱起崔璟萱直接跃进车厢,动作异常轻柔地把崔璟萱放下,为她拉过一条毯子盖上,细致地捻好被角。
“哥哥。”崔璟晨坐在另一侧,眼神复杂声音低沉地喊着崔璟炎。眼底一片挣扎和迷茫。长兄如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怎样来质问疼他护他的兄长。
“璟晨,你沉稳了,坚持了这么久才来问我。”崔璟炎倒是一派坦然,毫无心虚,眼睛清明地望着自己的弟弟。
“我……”不待他说,崔璟炎已经挥手打断了他,
“璟晨,那些问题你不用问我,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是的,就是你猜的那样。你们同岁,平时也亲密,有些事你知道的。”
“……”崔璟晨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兄弟永远都不会站在对面。”他顿了顿“况且,时局这样乱,我们还有妹妹要护着,我不相信父亲的选择。”
说完,他就沉默了,闭着眼靠在车窗上休息。璟晨静默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舒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也闭目不言。
无人知晓,侧着身子睡熟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睑。
十三岁?那也就是说,两个哥哥都是三皇子的人了。太子伴读,暗度陈仓?哥哥被监视,借着她的遮掩出府,护卫、幽谷、两名死士、血腥味,他们借着马传给哥哥的消息……
谋害哥哥只是被关禁闭的秦姨娘,自己至今未见到的父亲,从未被娘亲提起过的安国公,所以,娘亲与皇后姐妹不和是假,哥哥父亲父子相左才是真吧。
父亲监视了哥哥?太子与三皇子不是一系?太后,刘贵妃,二皇子,王相,带着妻子去了任上四年都未归府的二伯,去了边疆多年的齐王姨母一家……
唔,看起来政局是很繁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