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试镜与搭戏

年华转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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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陈瑜直到来接人的时候,才知道宋时已经搬进封仪家里了。

    他觉得有些惊讶。

    事实上,除他之外,坐在车上的化妆师穆桐、助理胡真真和经纪人贺南也都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在论坛上读到过关于剑修如何不近人情,暴力到没朋友的帖子,其中贺南更是和宋时有过几年的接触,对他的高冷深有感触,如今见他和封仪迅速成为了亲密的小伙伴,心中不由感叹神修果然不凡。

    团队集合,便一道往喻书那边去了。

    《征西》讲述的是功高盖主的将军推翻昏庸的帝王的故事,因将军莫颂年统领的军队为“征西军”,他也被称作“征西将军”而得名。

    剧本上展现出来的,莫颂年的一生,似乎都不怎么顺利。

    他生在世代军功赫赫的莫家,是莫家这代的嫡长子,武义也最好,长大以后毫无疑问将去为帝王戍边,性子沉默寡言,本也算不得什么缺点。

    但他的父母虽然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对其赞赏有加的态度,实际上却很不喜欢他,母亲甚至可以说是憎恶他,即使强忍着内心的情感做出一副慈母的模样,仍旧被内心敏感的孩童察觉了真相;父亲与其说当他是儿子不如说当他是下属是工具,日日给他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锻炼他的武功和兵法,只待他能够独立,便直接抛到军队里去。

    莫颂年在军中从小兵做起,慢慢升上百夫长、千夫长……直到在一场战役中立下大功,莫家的嫡长子的身份才曝光,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员小将。

    在边疆,他的成长近乎恐怖,待到将剽悍的游牧民族打怕了,莫颂年已是位真正的大将军了。宽肩窄腰、倒三角的标准武人身材,再加上那血煞之气,止小儿夜啼毫无问题,但他的名望却很高,高到西边只知有将军、不知有皇帝的地步。

    朝廷坐不住了,宣他回京。

    年轻的帝王江旭文与他同岁,名声却是天差地别,在百姓口中,他就是个昏君,喜怒无常,翻脸无情。

    这位昏君做的事情也很有意思,他将莫颂年召回京城,并没有夺他的权,而是大肆封赏,又为其指婚了一位秀外慧中的大臣之女,这等情形哪怕是最正直的大臣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这样赏下来,征西将军已快要和皇帝平齐了。

    时时劝日日劝,甚至连后宫都明里暗里地劝,帝王好像终于听进去了,他邀请莫颂年一起去军营玩耍,然后趁此时机迅速地抄了莫家满门。

    大臣们:“……”心塞,再也不想理这个神经病了!

    到此,万事俱全。莫颂年有民心、有军权、有造反的理由,终于大军逼宫,一杯鸠酒,结束了江旭文的统治。

    表面看起来,的确如此。

    而在暗地,故事里还隐藏着另一条线,皇室秘闻、血雨腥风的另一条线。

    太后李氏,即为当年的李妃,她和莫将军本是对心心相印的恋人,却被对其惊为天人一见钟情的皇帝生生拆散,一入宫门深似海。

    但在进宫之后,她和恋人并没有断了联系。

    皇帝对她所求无有不应,宠爱至极,入宫半年后,李妃有了身孕,产下一子,皇帝欣喜若狂,封李妃为后,其子为太子。

    这个太子,就是江旭文。旭是皇帝取的,喻指旭日东升,饱含期望和祝福,文是李后取的,她本就是个文采出众的才女,也希望儿子能够继承这一点。

    看着奶娘怀里小小的婴儿,李妃终于露出入宫以来第一个不带忧愁的笑容,如云破月来,满室生辉。

    想必各位看官都猜到了,江旭文实际上应该叫莫旭文,而莫颂年,本该叫江颂年。他们是一对兄弟,同母异父,出生时辰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留在将军府的那个是哥哥,留在宫里的那个是弟弟。

    十五岁登基的江旭文很快知道了这一切,是太后李氏亲口告诉他的。

    在母亲殷切的目光下,他震惊、惶恐、怀疑,如同天塌地陷,最终仍是接受了事实,和亲生父亲相认,也辨出了这男人眼底的野心。

    ——年幼的帝王心中的一部分,在此时腐坏。

    有些事情,天真的李氏不知道,江旭文知道。先皇并非死于急症,而是死于中毒。凶手是谁,也不必言说。

    二十岁江旭文加冠,这世上最后一个不求回报真心疼爱他的李氏病重而死,从那一刻开始,皇帝彻底坏掉了。

    他提拔阿谀奉承的小人,他对官员的中饱私囊视而不见,他任由死谏的大臣血撒宫门,只是凉薄一笑。

    他喜好微服私访,喜好华服美人,喜好梨园戏曲,直到有一日西方大捷的消息传来,他想,为什么不自己编一出戏呢?

    ——一出大戏,与天下人共赏。

    影片的时间线从莫颂年回京开始,此前的背景会穿插在众人的谈论和回忆之中,除了莫颂年和江旭文这两个重量级男角色,女角色也有两个戏份较重:一是江旭文指给莫颂年的妻子,一个完全有资格做皇后的女人何思晴,温婉秀丽,如花解语;一个是江旭文后宫之中的宠妃赵倩彤,飞扬跋扈,娇蛮任性,常欺压其他嫔妃,看似深爱皇帝所以乱吃飞醋,实际是亡国公主,来自在先皇时期被莫将军灭掉的一个小国。

    在修改前的剧本里,喻书试图把李后塑造成一个野心勃勃但又才干不足的女人,用她的温柔和身份控制江旭文,让小皇帝彻底离不开她,因而在她死后,江旭文才会失控,做出种种昏聩之事。

    牵强且复杂,要通过回忆来体现一个如此心机深重的女人,无疑给影片增加了难度,若是观众没有瞧出这一点,便会看得莫名其妙。

    而在剧本修改后,李后的形象单一化,却也极大地丰满了江旭文这个角色,让矛盾更深重、情节更紧凑、剧情也更富有张力,扣人心弦。

    国仇家恨,风雨飘摇;铁血柔情,宫闱秘史……妥妥大卖的节奏!

    试镜的地点很快就到,非常不走寻常路的,是在终天娱乐。

    喻书的确是没钱。

    还不能去影视城的情况下,其他演员试镜为了面子他还能凑合着找个像样的地方搭棚子,像封仪这种比较熟的,他已经光棍到连个地方也不找了,直接借了终天一间闲置的舞蹈室。

    封仪和他的团队到地方的时候,喻书还没有到。

    他正在总裁办公室和纪昀‘据理力争’。

    纪昀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拍部片子要这么多投资?”

    喻书试图说服他:“一部好的古装片,服装、器具、礼仪这些都非常重要,虽然我拍的这个算是半架空的,但为了质量也不能拿些假货次货糊弄观众吧?”

    纪昀沉吟:“你的预算是多少?”

    喻书想了想,参考他那有‘烧钱机器’之称的师父兰顿·奥德里奇,给出了一个数字:“1500万美金。”

    纪昀第一反应:“滚蛋!”他不可思议道:“在故宫拍的片都不一定要这个价钱!”

    喻书脸色瞬间白了:“但故宫有鬼啊,我去摆渡了那里的传闻,真的有人拍到宫女的照片,长长窄窄的过道,长满荒草的墙头……惨白惨白的一排宫女太监鬼魂提着灯笼飘过,还有的没有脸……吓死我了qaq”

    纪昀压根不相信:“你就扯吧,这事上哪有什么鬼神,你说的我也查过,专家不是用科学解释了吗?当年宫女太监路过那里时在打雷,墙壁才留下影象的,如今又打雷,才放出影象,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反正不是鬼魂。”

    喻书脸色更白了。纪昀还是和以前一样,世界观牢不可破。

    他虚弱道:“就算你亲眼看到,也不会相信是吗……”

    纪昀显然不耐烦了:“别耍人了!哪有什么鬼!这是什么新的整蛊?你以为我的脑容量还不如我养的热带鱼吗?!”

    在m国不小心看见过吸血鬼的喻书:“……比热带鱼好不了多少!”

    “你敢骂我?”

    “骂的就是你!你三天不洗袜子、你情书写说明文、你踢球能进自家球门!”

    “闭嘴!那是高中的事!我已经改了!”

    ……

    ↑你们两个没发现,话题完全歪了吗==

    等喻书到舞蹈室的时候,封仪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穆桐正在给他化眼妆。封仪的五官清秀,乍看一眼只觉顺眼,是越看越耐看的类型,更难得的是他可塑性强,是很适合化妆的长相,扮演白卿时往典雅靠拢,而在扮演江旭文时,则需要‘华美’。

    华美,如同开至荼蘼的花,腐烂,如同开至荼蘼的花。

    上下眼线画好,眼角处微微勾起,抬眼看人的时候,便有种自然而然的傲慢……和魅惑。

    “不行!”喻书承认被惊艳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有皇帝这样的吗?有吗?不要这么媚啊!”

    “直接把妆卸了,”封仪淡淡道:“我只是来试镜的。”

    还想看化妆的喻导演:“……”

    如果说哪段情节会更有难度、会让电影更精彩,无疑是莫颂年和江旭文的对手戏。

    喻书选了这一段:江旭文让莫颂年藏在屏风后,对心腹下了铲除莫家的命令,待心腹退下后,和莫颂年对话。

    封仪的目光在穆桐、陈瑜、贺南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宋时身上,点名道:“和我搭个戏吧。”

    年轻的帝王唇角笑容莫测:“莫爱卿,怎么不说话?”

    跪在地上的将军低着头藏起了表情,声音一如往日沉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无话可说。”

    帝王的笑容更大了,他扯动唇角,神情隐隐有些癫狂,他站起来,缓步走到将军身前,抬起跪着的男子的下巴,在其耳边低语:“我只说抄莫家满门,可那和你……有关系吗?”

    是的,这个疯狂的帝王,要莫家满门去死,包括流着肮脏血液的、他自己。

    剧本上,在听见这句话后,将军的神色十分复杂,各种感情在眼中流露着混合在一处,却又很快收敛,重回平静无波。

    而宋时,忠实地体现了这一点。

    喻书立刻来了兴趣,封仪的表现出乎意料地好,宋时更是一块璞玉,他热情道:“你叫宋时是吧?想不想做演员?”

    宋时:“不想。”

    喻书还待再说两句,封仪却已下了定论:“算了吧,他是我的保镖,刚刚是特殊情况,真演起戏来没希望的。”

    导演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看宋时。

    剑修一击致命:“我可不想被人参观。”

    喻书:“……”他条件反射去看封仪。

    被‘参观’的封仪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对宋时的话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于是喻书自动跳过这一节,紧张地搓了搓手:“封仪你演的不错。那我们来谈谈……投资的事?”

    “和我的经纪人谈吧,他比我懂行。”

    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贺南这才回过神来:“啊,对,对!”

    喻书:“……”看起来这么呆,靠谱么?

    不怪大仙鹤,实际上,小狐狸、树精和道修都言语不能。那是宋时啊,大名鼎鼎的剑修宋时啊!

    为了搭戏,只是为了搭戏而已,他!居!然!真!的!跪!下!了!

    跪父母跪师父跪祖宗都可以理解,但跪封仪是几个意思?是他们集体中了幻术吧?这幻术的逼真程度堪称一绝啊!

    ——他们不知道,宋时小时候每次祭拜都跪封仪,习惯了。

    而剑修此时,也处在混乱中。

    方才耳语的片段,还有一句带着笑意话也以灵识的形式送入他耳中:“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下一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