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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大釜沸腾的哔哔剥剥声,时间就在沙沙翻页声渐渐流逝。
开学初,那一大波职业咨询的热潮过去后,像是悬浮不安的茶叶终于沉于杯底,四年级生们渐渐沉稳下来,
学生们终于纷纷摊开沉重古老的书本,与那些如今念来都显得拗口的老考古题打起教道。
就连格斗士也不意外,一些固定的标准动作都要完全照着书本笔画,毕竟不是专门军校,所以学生一切的动作都要降低可能的伤害。
于是就能看到瑟拉抱着书本念念有词,一头红褐发纠结地都可以吸引外头的小鸟筑巢。
而安格妮丝不是埋首在成堆的书本后面,就是跑到术院的锻造室呆上半天,有时几乎整天都不见人影。
她个子又矮,有一次,蕾苹丝直到晚上收拾小厅,才发现她倒在沙发上的书堆后睡着了,身上盖着无数张写满算式和符号的草纸。
莫妮卡的法阵更不用说,有一次筋疲力尽的安格妮斯回来,一躺入沙发就在大家面前凭空消失,连声音都来不出。
过没多久,她气冲冲从浴室冲出来,浑身都是粉色泡泡,伸手拉着莫妮卡就准备一阵胖揍,幸好瑟拉反应快,赶忙拉住两人。
四年级的餐桌每天也是战战兢兢,安静地连汤面都没有一点涟漪。
以前喜欢交谈打闹的朋友现在都深情地盯着书本,唯一的例外只有塞隆,蕾苹丝每次抬起头,总能看到美貌少年完美无缺的微笑和一双水亮剔透的绿色眼睛。
如今的四年级生是分秒必争,而在这种非常时刻,各种奇怪的手段也纷纷出现。
蕾苹丝在瑟拉的哀嚎下没收一颗据说能提神的晒干狼心脏,另外还把安格妮丝喝的那杯补脑墨鱼汁也倒掉。
“蕾苹丝!!我真的需要那个!咖啡已经没办法帮助我了!!”安格妮丝抱着蕾苹丝的腰,死活不让。
蕾苹丝一反常态强硬:“跟你说了这东西就是墨水在加了一些海草汁,伪装成什么深海墨鱼汁。妳竟然花了十枚银币买,真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海草墨水汁,你花了十枚银币!”瑟拉在沙发上目睹全程,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
安格妮丝抬头没好气道:“是阿,不过可比晒干的猪心脏好太多了,记得有人是花了一枚金币呢!”
两个人根本是半斤八两,蕾苹丝扶额:“妳们……买来路不明的提神药材和药水前,至少先给我看一下吧?虽然还没考上,但我好歹也受过四年药草师训练了,辨别这种伪装的假货是基本考题了。”
安格妮丝不好意思道“阿…..是别人推荐的,想说就试试看……”
瑟拉不死心:“对方还给我看那只狼的牙齿唉!”
不过再多的辩解都在蕾苹丝瞇起的金眸下变得苍白无力。安格妮丝抖抖肩膀,感觉自己正被对方当成药材剁碎打成汁。
在蕾苹丝离开后,一直坐在后面小沙发看戏的莫妮卡摇摇头道:“你们还是多长长心吧。万一吃出毛病,麻烦的也是蕾频丝,她向来不喜欢那些因为乱喝药生病的人。”
“莫妮卡都不会想要吃什么秘方吗!”安格妮丝一脸怨气,这时候就羡慕起某人的吸血鬼记忆,别人要读十几遍的书,她看一遍就丢在旁边。
“哼哼,我的体质对任何诅咒和治疗都免疫,而且……”她举了举高脚杯,嗅了嗅浓郁的香气:“我有这个就够了。”
无语的安格妮丝:“哪有人用高脚杯装咖啡的……”
蕾苹丝走出宿舍后,换了个方向,打算去玻璃塔和费伊商量采收耳铃菊的事。
耳铃菊的提神效果好,副作用低,正适合她们这些全职考生,也免得两个女孩又去想一些旁门左道,要是在考前把身体搞坏那可得不偿失。
远远的,才刚看见笔直如剑尖的塔顶,就听到一阵骚乱从前方传来,蕾苹丝停下脚步,隐约感觉声音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快捉住它!!别让它跑了!!”
混乱的脚步几乎是要踏碎风声,蕾苹丝来不及分辨是什么状况,就看到应该要在玻璃塔地下室的吉铃儿正朝自己奔来。
她愣在原地,先是有些疑惑,因为按照以往,吉铃儿的速度几乎是看不清身形的……
眼瞧吉铃儿头上的木枝角就快顶到面前,蕾苹丝也没时间想了,立刻召唤出一把火/枪,
因为只需要一点魔力维持周身的空间,所以蕾苹丝一直让四把火/枪被随着在自己身旁,如今也派上用场。
咻地一声,吉铃儿连闪都没闪,继续直线狂冲,眼看在差几步就要撞飞挡路的少女时,跟着追上的众人不禁尖叫。
蕾苹丝看着那只尖角近在咫尺,几乎可以看到节点那片绿叶的纹路,而一只属于男性的粗厚手掌紧紧捉住尖角,不让少女的脖颈遭遇刺穿的危险。
“勇、勇者大人!”
“幸好赶上了。”
塞隆穿着蓝色的轻甲,手上套着褐色皮革手套,额前黑发微湿,似乎是从一场练习中赶过来。
“塞隆?谢谢……”蕾苹丝摸了摸发烫的右手,稍稍喘了一口气,不过她很快定神,鼻尖一动,
塞隆也说出她心中的猜想:“它受伤了,有血味。”
蕾苹丝视线往下,方才被射出毒针共三发,吉铃儿脚蹄一软,整个身体蜷曲在草皮上,只有泛着泪光的大眼睛正惊恐地拼命眨眼。
大概是同类的关系,蜂毒对拟化种的作用不强,只是局部麻醉中针的部位,毒性最后还会随时间一久自动消散。
蕾苹丝立刻就看到它那只被鲜血染红的右大腿,大片的撕裂伤依然在汩汩冒血。
难怪跑不快,原来是受伤了。蕾苹丝摇头,止住头晕。
瞪了一眼还想把吉铃儿拖走的几个学生,她卷起袖子,撕下袍子一角,先给伤口止血,一会才能搬动,免得过程中失血过多。
“那样是没用的,”有个学生不禁开口:“弄伤它的是角力先生,他不是故意的!是那只动物太凶猛,角力先生怕它伤害到学生……”
蕾苹丝来不及说些斥责的话,她也发现伤口太大,一般的止血根本没什么用处。
她咬牙,看着被几乎浸泡在血水的双手,弄不好,吉铃儿就要永远沉睡了……
“蕾苹丝,妳的袋子有药吗?”塞隆拿起白色的羊皮束袋,以免被血弄脏。
蕾苹丝灵光一闪,顾不得满手的血,拉顾袋子,往里头东掏西掏,拿出一瓶小陶罐,一打开塞口,清甜的花香散出,彷佛有无数花群在附近绽放。
蕾苹丝来不及细嗅,直接掏了帕子,挖起一大瓢白色药膏,连犹豫都没有,就往吉铃儿那冒血的大口子涂抹上去。
奇迹发生了,分开的伤处像是被什么催化,竟是迅速密合,露出新长的粉色皮肤,同时血也顺利止住。
蜂毒有效止住白芙灵带来的剧痛,吉铃儿也因为麻醉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渐渐恢复活力。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伸手叫那些旁观的学生搬起吉铃儿。
突然,右手彷佛被人瞬间凹断、骨头被用力抽出,剧烈的疼痛让少女也叫都不来及叫,眼前发黑,就直直往后晕了过去。
“快点!她碰到了白芙灵,去拿麻醉剂来!!”
某种可怕的东西正在侵入她的身体。
钻入皮肤,密密麻麻,似是无数蚂蚁正爬满血管,放大的口器噬血地上下摩擦,声音钻进耳朵,又是另一种折磨。
可怕的疼痛正在烧断她每一根神经、碾碎她的骨头,彷佛要将她整个人折磨成一块血团,再重新打造成另一种东西。
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此刻的疼痛,她存在的目地彷佛就是为了感受这种痛苦。
但,痛苦正在消退,不,蚂蚁似乎对自己快崩溃的血肉失去兴趣,那种在耳朵放大无数倍的骚动越来越小……
“阿!”
蕾苹丝猛然睁眼,两个面色苍白的脸蛋映入眼帘。
“蕾苹丝!!妳是笨蛋吗!!竟然徒手碰了白芙灵!!”金头发的女孩眨着眼睛,大颗珍珠般的泪水串串而下。
褐发的女孩也摇摇头,眼睛微红:“要不是伊芙教授经过…..妳就要当场痛死了。”
少女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妳能那么快醒来,其实是要多亏塞隆,那家伙和妳有那个什么契约,分担了一些白芙灵的副作用……唉,妳怎么不说话阿……”
大家表达完激动的情绪后,瑟拉这才发现女孩的表情过于茫然。
“不会痛傻了吧?”瑟拉想到帕洛奇教授说过的话,不禁担心起来。
“妳们果然没有听索非亚说话。”
黑长发的莫妮卡从隔着病床的廉后走进来,一脸无奈:“白芙灵的剧烈疼痛会造成病人短暂失忆,这时候和她说再多都没用。”
“唉唉唉!!!!”她们转头一瞧,果然发现此时的少女正散发出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空灵气质。
莫妮卡叹气,果然没在听。
“蕾苹丝,妳还记得我吧?”安格妮丝泪眼汪汪,但少女毫不留情,给了她更无辜茫然的眼神。
安格妮丝k.o
“她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暂时忘了……”
于是三个女孩围着失忆的好友,其中瑟拉和安格妮丝不断想唤起蕾苹丝的记忆,轮流拿出了□□的草稿和蕾频丝平日炖药的小铁锅,最后瑟拉还拿来了暗自偷渡的子蜂藤。
“阿呀!!妳怎么搞成这样!!”蜂藤大呼小叫。
它见蕾苹丝完全不记得自己,忍不住生气地乱挥鞭子,瑟拉怕索非亚发现,立刻把它塞进包包,还被打了好几鞭,手背都红了。
“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护理长索非亚出现在门口,表示探病时间到了。
“蕾苹丝,没事的。”
“我们明天再来!”
目送着三个女孩离开,索非亚露出古怪的表情。
她按住少女的肩膀:“虽然妳才刚醒来,不过有件事一定要妳帮忙。”
带着茫然不解的少女,索非亚拉着她往最里边的病房走,同时吵闹声也越来越近。
还没拉开帘子,拉芙莉就急冲冲走出来:“没用阿!那家伙像个疯子,谁的话都不信,还反过来挟持了来探病的哥哥!让我们放他出去!”
“皮可斯……明明叫他在外头等,真是!”
拉芙莉慌张之余稍稍分神,看到蕾苹丝忍不住皱眉:“蕾苹丝没事吧!妳怎么把她拉过来!白芙灵的副作用还没解除吧!”
索非亚以为拉芙莉小看蕾苹丝,忍不住拉起少女的手,有些八卦道:“这可是里头那位勇者大人的心上人,就远远给他们见一面,说不定就一眼,两人都恢复记忆了!”
“阿!殿、蕾苹丝也失忆了?”
“恩,她才是亲手碰了白芙灵的人,所以失忆的状况比透过魔法契约分担的塞隆还严重。”
“好好好!就让他们远远见一面。”
兩個人還在嘰嘰喳喳討論,少女繼續望著天花板迷惑:我是誰?我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