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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跪在地上,求着大夫人,只是大夫人并不动容,待到人都走光了,翠翠还是跪在地方,没有起来。
天寒地冻的,也没有一个人可怜她。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将她强硬地拉了起来。
翠翠一抬头,就看到了安如是。
安如是的一双眼,如这样的漂亮,只是看着她的模样,却是冷酷的吓人。
“跪着做什么,也没人可怜你。”安如是对翠翠说了这样一句话,那一句话,却像是冻刺一样,刺进了翠翠的身体里,让她冷的一颤。
只是哪怕这一句话确实是冷的,却也确实是真的。
——是啊,这府里面,谁会可怜她呢?
只是翠翠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而已,她想得明白,却不代表她能接受这个……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翠翠眼睛里流了出来,弄得她脸上一塌糊涂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方帕子,轻轻盖上了翠翠的脸。
“擦一擦吧……哭的可真难看……”三小姐的这一方帕子,自然不是什么锦帕,只是一方棉帕而已,只是这帕子素白干净,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倒是比那些小姐的锦帕显得细致多了。
翠翠接过三小姐的锦帕,突然觉得,也许去三小姐那里,其实是不错的选择呢。
“要擦眼泪的话,只许按住眼睛,不许去擦——这么做,第二天眼睛就不会肿了。”安如是对翠翠淡淡说着,“你也不想让人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吧?”
翠翠点点头。
安如是一伸手,翠翠则试探着抓住那只手。
一用力,她被安如是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一瞬间,翠翠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她突然觉得自己更想哭了……只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将翠翠安置好之后,安如是走到了相府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大池塘——而这个池塘,曾经差点要了自己母亲的命。
她握了握拳头,然后躲在了一旁的树丛之中。
不多时,便来了一位翩翩美少年。此人比安如是大两岁,长的是玉树兰芝,站在那里亭亭如玉,端是一方良景。
陆浅之,你终于来了。
安如是在心中默默想着。
这陆浅之与相府大小姐有所婚约,后面亦成了婚配,只是婚后没有什么举案齐眉,也没有什么琴瑟和鸣,到底不过只是政治联姻,加之大小姐又蛮横无理,想来这陆浅之该是过的极不开心吧。
那陆浅之看了池塘一会儿,脸上都是忧愁。
而又过了一会儿,安明雅终于也来了。
前世时候,今日发生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便是五姨娘的尸首被人发现,第二件事情,便是陆浅之来相府,后院偶遇安明雅。
——是不是偶遇,抑或是安明雅故意遇见,到此时已经不再重要了。
安如是从地上捡了一枚尖锐的石子,将手划破。
而这边,安明雅与陆浅之相谈甚欢。
乘着这两人不注意,安如是快步走到安明雅身后,手微微一擦过安明雅的浅色裙子,顺便,一大片血液染红了安明雅的儒群。
因是平日里打骂安如是惯了,今日竟然忘了还有陆浅之再场,安明雅脱口而出一些不符合相府小姐的话,让陆浅之简直是“刮目相看”。
今日安明雅为何制造机会与陆浅之相处,不过就是为了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可哪里知道,却半路杀出一个安如是。
因是已经下不来台了,便是只能说道:“这裙子是我娘从南国购置,极为难得,我是极为喜欢这裙子的,刚刚只是一时间心急,才……”
“姐姐……我刚刚收拾柴火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手,不是故意弄脏姐姐裙子的,请姐姐千万不要如往日一般责罚我……”安如是畏畏缩缩说道。
而这一句话,透漏了太多信息了。
陆浅之是何人,虽是尚书之子,却也是京城第一才子。
“这女子竟是安明雅妹妹?相府小姐竟然在捡柴火?这安明雅竟然折磨自己的姐妹?”一时之间,安如是暗藏在话里的意思,陆浅之全接收到了。
——只是面上不显。
而这边,安明雅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因是陆浅之在场,安明雅不好发作,将安如是打发之后,便黑着脸离开了。
安明雅离开之后,安如是告别陆浅之,走到远处湖边,轻轻洗了洗伤口——很疼,只是看着安明雅脸上的表情,却觉得再疼也无所谓了。
正看着血液消逝在水中,却突然看到眼中出现一方帕子,再回头,看到的陆浅之那张让人心动的脸。
……
每一位姨娘都有自己的院子,自然四姨娘也是一样的。
只是四姨娘的院子,坐落在相府最角落的位置,非但光照不好,更是冬冷夏热——住在这样一件屋子里,莫说是有病的人,哪怕是没病没灾的人住着也不爽快,更何况四姨娘的身体非常的不好。
“娘,我回来了。”打开了房间的门后,安如是将房间里的炭火用火钳捅了一捅,然后又加了两块碳。
“回来了……”床上传来了非常虚弱的声音,而原本躺在床上的四姨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娘……您别起来……”安如是急急忙忙走到床边,将人安抚好。
“这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她问。
安如是想了一想,便回答道:“是五姨娘自杀,死了。”
“柳眉死了?”听了这个消息后,四姨娘显然有些愣神,“怎么会死了……她可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女人啊……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自杀……”
说到这里,四姨娘剧烈的咳嗽起来。
而柳眉,是五姨娘的花名。
这府上,怕是没多少人会记得这个名字的。他们在她活着的时候,叫着她五姨娘,虽是声音谄媚,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却不如一个从不出门的女人记的明白……
“大夫人说是,那便是了……”前世的时候,安如是的母亲提到柳眉死讯的时候,安如是便是已经猜到这事情,必然不会有这么简单。
那时候,安如是的母亲也说了类似的话,只是当她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安如是那时候说的,却是:“哪种人,活该死的!”
——这句话,是实话。
安如是恨她入骨,便是将她千刀万剐也是不解恨的。
只是她不该把这句话,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说,引得自己母亲大怒……她母亲原本身子就弱,这大怒之后,便是一阵咳嗽,后来,甚至咳出了血……
到后来,安如是登上了后位,虽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可她唯一遗憾的,却是无法在自己的母亲身边尽孝……
——那时候,她的身份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自己的母亲,却不再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的事情,也未免是太无奈了一些。
所以重活一世,自己非但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更是要好好善待自己的母亲,不让她就那样的……去了……
听了安如是的回答之后,四姨娘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这屋子里,不单单只有一个安如是,还另站着一个人。
“这人是……”她看了看安如是,问道。
“这是大夫人给咱们配的下人。”安如是回答。
“下人?”听了这句话之后,四姨娘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反而,是越发担忧了,她叹了一口气后,对翠翠说道:“孩子,你来这里,怕是要受苦了……”
翠翠走到四姨娘窗前,对着安如是与四姨娘两人福了一福,说道:“翠翠不怕!”
不怕吗?
她自然不是不怕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翠翠一见到安如是,就仿佛心里有了底气一样。
听了翠翠的话后,四姨娘倒是一愣。
“没事的,母亲。”安如是抚了抚四姨娘的手,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她转身来到翠翠身边。
“翠翠。我下去准备吃的,你就在这屋子照顾我娘……我娘身子不方便,若是她渴了,冷了,你给给她倒水,加被……”大约嘱咐了几句之后,安如是就出门了。
一向都只有下人伺候主子的份,可这个院子里,却是主子自己去张罗吃的,留下人在屋子里,也算是稀奇了……
“翠翠。”就在翠翠觉得奇怪的时候,突然,原本躺在床上的四姨娘叫了一声翠翠的名字,才把翠翠从思绪里拉了出啦。
“我在,四姨娘,你有什么吩咐?”翠翠急忙回答。
“你到我床前……让我来看看你……还有……你别怕……”听了四姨娘的前半句,翠翠正要动身,可听了后半句,却又觉得奇怪。
她带着疑惑走到四姨娘床上,却在看到四姨娘容颜的一瞬间几乎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