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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许久的承王殿下,终于出现了。
如此喜大普奔的消息,迅速从许容发出,传遍南海。得到消息的官员们,一时悔不当初。怎么当初就早早离开了?早知道承王殿下真的会出现在许容,就是担着被唾骂指责,玩忽职守的罪名,也该留下。
就算当时不能发现承王殿下,但是此刻若是能呆在许容,那定然能抢在最前面,去示好。然而事已至此,后悔多余。好在自己没得到功劳,别的人也一样。这么一想,大家顿时心里又宽慰了几分。
找不到人已经是失策,既然准确消息传来,那就该去示好。一时间,官员们赠送的各类汤药补药,络绎不绝的送往许容。
听说这次承王殿下大难不死,却身受重伤。此时此刻,正需要好好休养。如此,送补药什么的,最是名正言顺的示好。
跟随这个消息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个,那就是蒋腾蒋大人得到承王殿下的命令,亲自来利州城探访,遇刺后,养病在家的章平候。
众人听到这消息,心中难免有些狐疑。
承王殿下自己受了伤,却还有心思关心属下,这是不是说明,他的伤势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重?而他一回来,就派人来探访章平候,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按理说,上官派人探访受伤的属下,以示关切之情,这是常理,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承王殿下的情况不同,自己遇刺失踪不说,却一回来,就来关心章平候?加上众人联想到承王来许容的目的,这心思,便有些微妙的变化。
神仙打架,局势未明。心眼多的,不着急去讨好谁,而是静观其变,看看局势再说。
这一日大早,蒋腾就领着人快马加鞭赶往利州。不过半日有余的功夫,蒋腾就到达章平候府外。那里,木拙早已领着下人们恭候多时。
远远见到蒋腾策马而来,木拙赶紧下了台阶,迎上去。蒋腾一下马,下人就主动去帮着栓马。
“蒋大人,您可算来了,奴才已经恭候多时。”木拙满脸堆笑,一脸的褶子几乎将双眼淹没。语气中的谄媚之意,十分明显。
常言道,物似主人形。这木拙跟在章平候身边多年,多少学会了几分他善于伏低做小,隐藏自己的本事。
蒋腾早已见怪不怪,礼貌又疏离地回应“有劳木管家,在下近日事多,如今才能腾出时间拜访章平候,侯爷没有生气吧?”
章平候出事的时候,蒋腾第一时间派人来送礼探望,可自己却没有现身。当时所有来访的客人都被拒之门外,只是收了礼,记下这笔人情。
“大人说哪里的话,我家侯爷知道您是为了承王殿下的安危奔波,岂敢让您因他而耽误正事。好在如今承王殿下找到了,咱们侯爷也捡回一条命。这可真是大吉大利啊!”木拙恭维的坦荡,没有丝毫虚伪之意。
蒋腾微微眯眼扫一下木拙的姿态,心中也不得不佩服,都是人精,十分会说话。
木拙走在前头,领着蒋腾往里去,蒋腾一路不疾不徐的走,不着痕迹大量周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下暗道,这府中,果然是多了许多侍卫。
但仔细看去,纵然是人多了些,但依旧属于合理的范围内。想到承王殿下说的,章平候可能豢养私兵的可能,蒋腾的眸子深了几分。也不知,这章平候,到底将人藏在何处。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人就很快到达内院。
这脚还没跨进去,一股浓重的药味就迎面扑来,蒋腾一时没忍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等他打完,看到木拙低着脑袋不看他,全然不知他的失礼一般。
蒋腾悻悻然揉揉鼻子,自己也装作没发生,往屋子里走去。
进了门,蒋腾直奔内室,还没看清章平候的样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蒋腾一顿,心道,这章平候遇刺也已经过去十日有余,为何身上的血腥气依旧如此浓厚?
他笑笑,走上前关切道“侯爷,下官来看您了。”
章平候听到有人呼唤,慢悠悠睁开眼,看清蒋腾的脸后,猛然睁大瞳孔,要坐起来。木拙赶紧拦住他“侯爷,您可千万别乱动,大夫交代了,你这一定得静养。”
蒋腾也稳住章平候,章平候示意木拙将他扶起坐好道“实在对不住,下官重伤在身,无法起身给大人行礼,还望大人见谅。”
“侯爷说的哪里话,下官区区一个侍郎,怎么担得起您的礼。再说你这身子要紧,可千万别因为这虚礼再影响伤势,不然下官可就是玩死难辞其咎。”蒋腾平日里一个稍显木讷的人,此刻却能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也是不容易。
既然人家都开口了,章平候也就不再坚持下地行礼。木拙将枕头放在他身后,让他靠的舒适一些,这才退开几步,命下人为蒋腾上了一把凳子。
蒋腾也不客气,撩开袍子坐下。他看着章平候,发现章平候脸色极差,双唇惨白不说,双眼十分无神。这分明是失血过多,元气大伤。
“也不知这刺客是何人,竟然敢刺杀朝廷命官,简直是不知死活。”蒋腾状似愤慨,担心章平候,可语气却稍显木然。章平候人精一般,哪里听不出,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想要知道刺客的来历?
章平候扯出虚弱的笑容,歉意道“大人息怒,哎,在南海这么久,章家如何没有几个仇家?当初为朝廷围剿海盗之时,府里就不知得罪了多少盗匪。这几年,明里暗里刺杀的,我自己都数不清了。还以为海盗都清理干净了,谁知一时大意,又有人冒头。哎.....”
说着,章平候连着一阵咳嗽。木拙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服侍他饮用。喝下热水,章平候才稍微舒适一些。
惨白着脸对蒋腾道“让大人见笑了,我这身子这一次,实在是死里逃生。命虽然保住,可这身子,却大不如前咯。”
蒋腾赶紧接话,示意他一定要保重,朝廷需要章平候这样的朝廷栋梁云云。可心里想的却是,章平候将刺杀之事推脱给海盗,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想了想,蒋腾开口道“侯爷莫怪,王爷这次好不容易找回来,身子也是元气大伤,听闻侯爷您深受重伤,虽有心来看您,奈何情况不允许。他特意托我来,好好看望一下您。有任何需要的,都可以跟下官说,但凡我能做到,绝对为您去办。”
进门半日,章平候絮絮叨叨一番话,一字不提承王,蒋腾心里就觉得奇怪。他不提,那就自己提。
本以为章平候会说些什么感激涕零的话,谁知,他忽然变了脸色。紧张看着蒋腾问“你说什么?王爷找到了?这可是真的?你没有骗老夫??”
这状态,似乎全然不知承王殿下的事一般。
蒋腾被这意外的反应弄的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木拙赶紧解释道“侯爷恕罪,蒋大人恕罪。承王殿下的消息,下面的人一早就送来了。只是奴才见侯爷身子不适,一直在昏睡,就不忍心打扰了侯爷。”
“你怎么这么糊涂,承王殿下的安危与我相比,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你一收到消息,就该来告诉我。”章平候激动的指责木拙,吓的木拙赶紧跪下磕头。
章平候不理他,只转头对蒋腾道“蒋大人恕罪,都是我这身子不顶事,下官这就跟您去拜见承王殿下。”
蒋腾眼见他要起身,赶紧拦住他。“侯爷不可,此时您怎能下床?王爷命下官前来,是来探望您的,若是让王爷知道,您因为我,伤口再次撕裂,岂不是要狠狠责罚在下?”
“这....”章平候一顿,十分为难道“可王爷找回来,我就应该去拜见一下,大人您这话,不是折煞老夫吗?”
蒋腾闻言,又耐着性子劝解,说承王知道您的忠心,您此时安心养伤,日后报效朝廷,便是对他最大的忠心。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章平候便不再坚持去探访承王。
稍后,蒋腾又关切了一番用药伤势之类的事,便起身告辞,去见纱姑娘。
蒋腾这次来,除了探探虚实,故布疑阵,便是要带走纱姑娘。如今的章平候府已经是铁通一块,承王殿下既然出现,那她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
纱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大声哭出来,又哭又笑,演的十分到位。任谁见了,都要相信,她这是喜极而泣,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当下,纱姑娘命令观宇收拾好东西,跟随蒋腾去许容。那焦急的姿态,恨不得立刻就飞身去见承王殿下一般。
监视的丫鬟见了,心里羡慕嫉妒恨。承王殿下她也是见过的,神仙一般的美男子,是个女人见了,都要心动。这女人若非长的好,哪里能好命去伺候承王殿下。想着,又觉得赶紧走了好,省得自己日日夜夜监视,不能安心。
纱姑娘抹着眼泪戴上纱笠,在下人的搀扶中,上了马车。
木拙立在门口恭送一行人离开,立刻命令下人紧锁大门,暂时不允许任何客人来访。他匆匆赶回内院,此时章平候已经下床,哪里还有之前的虚弱衰败。
“侯爷怎么起来了?虽然是作戏,可您这伤的确需要静养。”木拙见状,当然要上前关心劝解。
章平候摆摆手,摇头道“躺了太久,实在难受的紧,还是下来走动一下,身子舒畅些。”为了演戏,他这些日子几乎足不出户,外人对他的伤势,知之甚少。
“人走了?”
“回侯爷,都送走了。您说,承王殿下为何忽然不躲了?”木拙不理解,章平候其实也有些迷糊。
但是,这不妨碍他做出推测。
“按照常理,他是想要藏起来,好看我跟汾王相斗。可藏到现在,忽然冒头。只有两个原因。”章平候扶着桌子坐下,木拙赶紧帮着倒上一杯热水。
章平候轻轻抿了一口,继续道“要么,他躲藏的目的已经达到,无需再躲。要么,他遇到了什么事,逼的他不得不现身。”
“那您说,他这会是哪一种?”木拙轻声问。
章平候顿了一下,望着门外被吹落在地的花瓣道“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恐怕是第二个可能。”
“这该是什么事,能大乱承王的计划?”木拙好奇,想来是件十分要紧的事,毫不犹豫,他想到汾王。
章平候目光深沉,安静稍许,开口问“许容那边,廖橙可有消息传来?”
自从知道蒋腾发现了宅子的事,他就命廖橙去暗中处理。可后来他受伤,这事儿一时间就落下。此时蒋腾亲自前来,他心中狐疑,不觉想到证据上去。
木拙一顿,小心翼翼道“这....前几日,倒是传来了消息,说找到账册了,那些人跟账册都清理掉了。只是那几个江湖草莽,还需要些时间去处理,所以,最近暂时没有消息传来。”
章平候闻言,抬眼看向木拙,觉得他还有话没说。
木拙不安瞟一眼章平候,在他的逼视下,才懦糯开口“可....可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廖大人跟着那几个草莽出去,似乎遇上了什么事,人失踪了。”
章平候怎么可能只安排了一条线?
此时听到廖橙失踪,心下顿时一紧,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什么时候失踪?可去查探了?”廖橙是他的心腹,知道的事情不少。如果死在草莽手里倒也罢了,就怕被有心人抓去,挖出东西来。
木拙苦笑“侯爷,探子查了,说是廖橙是出了许容城,才出事的。根据查探到的结果来看,这.......这极有可能,是被汾王的人抓走了。”
汾王?章平候怀疑,汾王抓廖橙有什么用?“蒋腾那边情况如何?”
“还在找宅子,听说是抓了一个李管家的小儿子,可咱们的人去看了,那小子根本就不是,想来蒋腾那边,暂时没有线索。”木拙更怀疑汾王一些,不为别的,就看他谁都不抓,偏偏抓了廖橙。
这廖橙知道的事,可不少。
“您说,汾王是不是想从廖橙嘴里,掏出些东西来?”
章平候摆手,“应该不会,他现在的精力,恨不得全放在找金子上。他穷疯了,一天拿不到钱,一天都不得安心。廖橙就算知道些什么,也.....”
不知想到什么,章平候忽然顿住。双眼陷入一种未知的惊恐中,恍然对木拙道“那边的事,他知道多少?”
木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应该不清楚,他只是帮着处理钱财上的事,跟褚县令有些交接,应该不知道咱们到底用那些钱做什么。”
“可姓褚的知道了!”章平候咬牙,褚县令死的突然,可饶是如此,也提前做了后手,藏下证据。要不是蒋腾来查,他还真不知,褚县令竟然能私藏那么多账册。
既然能藏了账册,那将这件事的机密藏住,又有何不可?
如此一来,廖橙也许就摸出门道来。
原本他知道也没什么,他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妻儿老小也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谅他不敢乱说。可如果被汾王的人抓走?那汾王那条疯狗,只怕立刻就要逼自己现原形。
“你,派人去廖家查看,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为今之计,只有先控制住那帮人再说。
木拙知道情况紧急,立刻出门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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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利州的纱姑娘,摘下纱笠,彻底放松下来。终于能喘口气,不用装模作样。章平候府这些时日,真是郁闷死她。饶是她善于伪装演戏,可也扛不住睡觉也有人监视。那丫鬟夜里偷偷摸摸干过什么,她门儿清。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不敢轻举妄动。睡觉都要戒备,真是累死她了。
纱姑娘伸伸懒腰,打个大哈欠,扬起车帘子问道“观宇啊,咱们还有多久才到?”颠簸一路,她屁股都要疼死了。
真想下去走走,要是可以的话。
“姑娘,快了,我刚才问过,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到达许容。”观宇笑笑,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主子,他再开心不过。也不知他家主子如今怎样,没有他伺候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吃苦。
当初承王命令他留下照应,他是百般不愿意。可主子发话,他怎么能抗拒?他辗转难眠好几日,才适应主子不在的状态。
如今能见到承王,他的心早已飞奔去。
纱姑娘跟观宇相处多日,早已看出他对承王的尊崇之心。满心满眼全是他家主子,身怕他家主子没他照料,会吃苦头。
纱姑娘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那方面的嗜好。随即又摇头,若是真这样,梁融怎么会容许一个觊觎自己的小厮在跟前伺候。
不觉间,纱姑娘又想到了关离。
这段时间,也不知这两人相处的如何,梁融这家伙,有没有拿下关离。不是她看低梁融,实在是她觉得,关离恐怕没那么容易从了梁融。关离那丫头,跟王都里那些贵女,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