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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叶以谭手中的八张婚契,柳正尧的老脸如同焦炭一般乌黑。
“哼,你师尊生前,我柳某或许还稍有顾忌。但现在你师父已然羽化登仙,我还怕你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翻得出什么大浪不成?”
心中暗哼一声,柳正尧决定将祸水引向东边。毕竟柳家作为宴席上的主宾,不宜过分失态,否则只会沦为众人的笑柄。
他知道自从女儿柳清欢那次惊艳亮相之后,洛城的这些年轻修士们纷纷收敛起以往花天酒地的行为,只为能与她相匹配……
激励的目光掠过四大修炼世家的年轻一代。
柳清欢神色微变,她自然明了父亲的意图。叶以谭以仙法救治了她,她的感激之情早已难以言表。叶以谭修为深湛,她心中满是愧疚。若再令叶以谭触怒四大修炼世家,无疑是将他推向生死边缘。
这些看似道骨仙风的人物,在背地里却都是噬魂食髓之辈。
\"父亲,你可是亲自允诺将我许配给叶以谭的,怎能当众反悔?人无信则不立,你曾教育我们兄妹,做人需铭记恩情、回报他人。你怎能为了修炼资源与权势,便背弃恩德呢?\"
叶以谭不经意间瞥了柳清欢一眼,这个现实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柳家女子。
柳正尧原本怒气冲天,此刻更是颜面无存,厉喝道:“他师尊已然陨落,人死债消,柳家所欠是他的师尊,并非是他。”
话音未落,柳正尧已察觉自己的言论大错特错。
四周宾客皆是一片愕然,人最忌讳的就是落下忘恩负义的恶名。尽管知恩图报者寥寥,但亲口承认此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叶以谭怒火升腾,目光炯炯犹如龙吟。他叶以谭虽可洒脱世间,也可戏称几位师尊为糟老头儿,但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些人无可替代。
“我师尊虽然驾鹤西归,但他老人家的威严不容你们玷污。柳伯父,您莫要忘记,若无我师尊当年的援手,哪里会有今日辉煌的柳家?”
他的话语低沉有力,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荒谬!我虽不清楚你师尊曾扶持柳家几何,但柳家能在柳伯父的辛勤耕耘之下蒸蒸日上,绝非你师尊一人之力所能成就。”
言辞犀利之人正是来自洛城赵家的赵东城,他是赵家长子,亦是赵家倾力栽培的接班人。
赵东城此话一出,其余各家族的青年才俊纷纷脸色一寒,暗自懊悔为何自己没能先行开口,以至于让赵东城抢占了先机。
四位修炼世家的家主面庞各异,其中赵家家主面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显然是对儿子的表现甚感欣慰。
柳清欢最为担心的局面终究出现,忙在叶以谭耳边低声提醒,“这位是赵东城,赵家嫡长子,性格直率,交友广泛,但也记仇至深。你别再多说了,我是柳家人,他不敢太过放肆。”
叶以谭一愣,难道他竟如此软弱,还需要一名女子来庇护吗?事关亡故的师尊之事,又怎能让他人插手?
柳清欢满脸歉疚之时,不料叶以谭故意提高了声音哼道:“什么,你说这家伙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庸才,应该好好教训一番?”
众人皆瞠目结舌,这小子竟然胆敢当众斥责赵东城为庸才,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先前还在为被赵东城抢占先机而愤懑不已的人,此刻嘴角不禁微微上翘,均是以旁观者的姿态期待好戏上演。
在场的赵家人脸色皆阴沉似铁,尤其是赵东城,其眼中杀机一闪而过。还未等他开口回应,柳清欢便抢先一步说道:“赵少,叶以谭并非有意冒犯,请赵少念在我薄面上,不要计较此事。”
\"嘻哈,清欢仙子既有此恳求,本少自然不会与一名修为低微之人斤斤计较。本少看在柳家颜面上,姑且饶他一次,只需此人向本少三拜九叩,诚心悔过,并交还与柳家先祖定下的联姻契约,本少便当作他一时失态,不予追究。”
“我也看在清欢仙子的情面上,只要你肯对我赔礼道歉,自罚三跪九叩,我可以既往不咎。”
柳清欢尚未回应,叶以谭却已开口,声音平静中透出一丝坚毅。
柳清欢心中暗叹一声“罢了”,赵东城面色阴沉如铁,眼露森冷杀机。虽然此刻凭借柳家威势勉强压制住他,但对于叶以谭的报复,恐怕并不会拖延多久。
修士之尊严不容侵犯,更何况身为五大修真世家之一。赵家虽位列五大世家末席,但其实力同样非同小觑。
“柳前辈,晚辈本当在贵府盛宴之上保持宁静,然而此人蔑视长辈,更是不知进退,倘若晚辈此刻袖手旁观,任其放肆侮辱,此事一旦传出,外界必会嘲笑我赵家懦弱不堪,更会笑话贵府竟让一介凡俗之辈喧宾夺主。”
赵东城并非易于对付之辈,反倒是心思深沉,这番话既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又巧妙地抬举了柳正尧的地位。
“哈哈,赵贤侄过谦了。只是叶以谭这位年轻人未经世事,还望贤侄手下留情。”
柳清欢哀伤地看着眼前那位血脉相连的父亲,他已经彻底舍弃了叶以谭,甚至不顾她这个女儿是否会因此怨恨他。
“我早该明白的,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你愿意牺牲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你亲生的女儿。”
柳正尧的默认,粉碎了柳清欢最后的一丝期待。抹去那无用的眼泪,她紧抓住叶以谭的手臂,大声宣告:“叶以谭乃是我之夫君,胆敢欺辱我家夫君者,便是我柳清欢的生死大敌!”
全场寂静无声,无人质疑柳清欢这一誓言所蕴含的威力。假使柳清欢手中握有足够力量,那么敢于触犯她的人必将付出代价。
然而各大修真世家的年轻子弟们却在心中盘算着别的事情,他们嫉妒无比,恨不能立刻化身叶以谭,享受这般美人垂青。如此佳人,怎能让一个籍籍无名的修行废柴独占鳌头。
叶以谭愣住了,望着柳清欢坚定决然的目光,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无奈。
自得知自己背负八份婚约之日起,他便未曾有过拥有任何一份的念头。基于爱情的婚姻或许未必圆满,但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注定难以幸福,这才是他毅然决定解除婚约的根本原因。
赵东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虽然他曾是求婚被拒的一方,但他的情感与其他竞争者的贪婪和家族利益截然不同,他对柳清欢确有深情厚意。
得知柳家已经答应了来自省城大人物的提亲后,赵东城一连痛饮至酩酊大醉,几乎断送了半条性命。酒醒之后,他甚至设定了某些计划,企图在柳清欢完婚前除去她的未婚夫,然后带着柳清欢逃离洛城,去过那逍遥自在的隐居生活。
柳清欢为保护叶以谭立下毒誓,此举对于赵东城而言无异于夺妻之恨。他紧握双拳,怒喝道:“叶以谭,你就只会躲在女人的背后吗?像你这种废物,又怎能配上柳小姐这般仙女般的存在!”
“赵东城,你以为本姑娘真的不敢与你们赵家正面抗衡么?如果你再敢侮辱叶以谭,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柳清欢再次坚定地守护,较之以往更加决绝,赵东城悲痛欲绝,冷冽的目光死死锁定叶以玄。
都是因为这个修炼废柴,一无所得,他凭什么能得到柳清欢的青睐?
然而,面对赵东城喷薄的怒火,叶以玄非但毫不在意,反倒戏谑地抬起手掌,朗声调侃:“哈哈,清欢你太过分了啊,这么抢修道路侣的风采,小心回去被宗门戒尺教训。”
所幸,他的手掌并未落下。然而即便如此,众多年轻的杰出修士亦觉得心中的仙女受到了侮辱,他们恨不能立刻将这个胆敢亵渎女神的贼人碎尸万段。
柳清欢脸色泛红,既像是羞涩又似愤怒,瞪视着叶以玄,无法言语。
在旁人眼中,这对男女间的打情骂俏竟成了女神被人欺辱的画面,甚至有人私下揣测,他们的仙子已经落入了猪狗不如的人手中。
虽然叶以玄的手掌未真正落下,但却成功激起无数人的怒意。
大厅之内,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的无名修士,尽管他默默无闻,但这闹事的手段堪称一流。
“叶以玄,收回你的脏手,否则本少让你断臂求生!”
赵东城的挑衅令柳清欢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经过与叶以玄十日的相处,她对他的性格已有所了解。这个人,绝对不能轻易激怒。
不出所料,那本该落下的手掌轻轻拂过她的身体。柳清欢羞愤交加,瞪大的眼睛里尽是对叶以玄的责问:他怎敢如此?
更令人恼火的是,叶以玄竟然还回味无穷地抬起那只手,嘲讽道:“鼠辈,我和我家娘子谈情说爱,碍到哪位畜生的眼了?”
如此嚣张跋扈的态度,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怒火中烧,更何况身为赵家长子的赵东城。
此刻的赵东城感觉自己头顶仿佛要长出一片草原,杀机腾腾地怒喝:“孽障,你在找死!”
嬉皮笑脸的叶以玄瞬间变得森冷无比,赵东城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的刺骨寒风之中,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幻觉,一定是幻觉!这个孽障身上,怎么可能蕴含如此恐怖的气息!”
然而,可怕的感觉刚刚消失,叶以玄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让人更加难堪。
他是赵家的继承人,是各界势力争相巴结的赵大公子,而叶以玄这个出身不明的家伙,竟敢公然让他当众下跪!
“哈哈,哈哈哈!在洛城之地,居然还有人胆敢命令本少下跪,究竟是本少眼界狭窄,还是外界之人皆如你一般嚣张跋扈?”
赵东城被气得狂笑不止,那眼神中的鄙夷宛如看待白痴一般斜睨着叶以玄。“你应该庆幸我还给你下跪的机会,否则,你会为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付出代价。”
“住手!”
不料,柳清欢的反应极为激烈。其实柳清欢内心焦虑不安,已在盘算着等离开酒楼之后,立即将叶以玄送出洛城。
赵东城的手掌停留在半空之中,他知道正面触怒柳清欢,并招致对方的怨恨,绝不是明智之举。
无奈之下,所有人低估了叶以玄的底线,更是严重低估了他的闯祸本领……
只见叶以谭伸手揽住柳清欢盈盈一握的纤腰,淡然一笑,透着修炼者的深沉与威严,“此乃修士间的纷争,女子还是无需插手为妙。”
柳清欢从他那看似和煦的笑容中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机。果然,话语甫落,叶以谭身形一闪,已逼近赵东城,面庞主动迎向对方的手掌。
“来吧,尽管全力出手,若是不敢,那你便是懦弱如鼠的废物。”
众皆愕然,竟有人这般邀战,难道此人拥有某种奇异的抗揍功法?赵东城也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惊呆,疑惑地审视着这位面色如常,却背靠仅有的佳人柳清欢的乡野修士。
“哼,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惩罚,那本少就赏赐你几记耳光。清欢,你也听见了,他是自愿承受,怨不得他人。”
然而瞬间,人群只觉寒风刺骨,紧接着赵东城痛彻心扉的哀号声传出,转瞬之间,他的面颊肿胀如猪头。
一片吸凉气之声四起,究竟发生了何事?柳清欢震惊得无法言语,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
“谁下的手……”
赵东城警惕环视四周,明明他的巴掌还未挥出,不知何时已被神秘力量重击面部。
“畜生,是你干的么?”
“赵大少,您是眼盲了吗?我就站在这儿,连动都没动过,分明让您打我,这怎么可能是我出手?难道不是你自己动手不成?”
“你放肆!老子可不是疯子,为何要自抽自己?老子踹死你!”
赵东城刚要抬腿,腹部突然传来一股雷霆般的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双膝砸地,最后竟直挺挺地跪伏在叶以谭面前。
“赵大少,您这是何必呢,难不成还想拜我为师?只是您父亲赵家主还在那里坐镇呢。”
叶以谭嘲讽地看着眼前的赵东城,嘴角挂着一抹讥诮。
“你……你……”
赵东城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昏厥过去。
“城儿!”
见爱子昏倒,赵家主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从容,急匆匆地冲出来。
“叶以谭,你做得好,不过我可以断言,你的好日子不会长久,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对于这种苍白无力的威胁,叶以谭只是冷笑一声,脚下毫不留情地踏上赵东城的手掌。
如同骨骼破碎般的疼痛让赵东城再次醒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痛,有哪个修士受过的痛能比得过赵大少您此刻的惨状么?”
这个年轻人似乎铁了心要与赵家对抗到底,那些尚未有机会动手的大少们暗自庆幸自己慢了一步,否则今日颜面扫地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叶……天……宇!”
赵家主双眸赤红,死死地盯着叶以谭,此刻他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就应该带上随行的保镖。
然而谁又能料到,在繁华如斯的洛城之中,竟有人胆敢触犯赵家尊严,尤其是在这场上层社会的集会上,又有谁敢公然动手,这无疑是惹怒所有人的行为。
“老头,你瞪得再大,也无济于事!”
“哼,好得很!你竟敢这般侮辱我赵家,咱们走着瞧!”
“柳正尧,你们一家的闹剧我看够了,赵某就此离去!”
“天宝兄,酒席还未开宴呢?”
赵家宗主赵天宝正欲离开,柳正尧连忙追赶上去,如若不清晰解释,凭空便多出一位强横的修炼之敌,这对柳家而言绝非佳兆。
“柳家的灵液,赵某并不适宜品饮,还是留给贵宗自行享用吧。”
赵天宝拂动宽大的衣袖,临行之际,又冷冽地瞥了叶以谭一眼,随后才迈开步伐迅速离去。
随着赵家离去,其余宾客亦纷纷起身匆忙告别。
宾客散尽之后,仅剩下柳家和身为外人的叶以谭留在原地。
柳正尧脸色阴郁地凝视着叶以谭,“叶以谭,你既有通天修为,手中又有八封仙缘婚书,何不效仿尊师,做个修为与德行兼备之人,放柳家一条生路,另寻其他未婚妻共结连理,繁衍仙裔呢?”
“修行者?我本愿做个普通修行者,初入柳家之时便已向伯父明言,我与清欢素未谋面,这桩婚约实则无存。然而伯父仍将清欢视为灾星,强行将她许配于我。我治愈了清欢,尔等却又当众翻脸,甚至侮辱至师,你将清欢置于何处,又视我为何物?”
叶以谭虽保持镇定,但这并不代表他心中无怒。他并未打算倚仗尊师对柳家的救命之恩来索取回报,但对于柳家人对待尊师的态度,他是断然无法接受的。
柳正尧愧疚地瞥了一眼满眼泪光的柳清欢,冷哼一声:“你这山野修士,怎懂世家大族的复杂困境。”
“不必再多言,刚才我已经明确表示,叶以谭乃我的道侣,此事无人能够更改。是你,硬生生地将我推向他的身边。你是我的父亲,我尊重你的决定。”
满心悲凉的柳清欢紧紧握住叶以谭的衣袖,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对于这个家,她感到极度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