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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把赢不疫带回客栈时,掌柜的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赶紧让小二把早已备好的饭菜连同他一起送回客房去了。
赢不疫算了算日子,赢阮让他下山采购总共给了十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再除去最后一天要往回赶,他还能在城里待六天。
“唉,王道长最后的意思很明确,不让我再去看《山海经》了。我真是没看够,再给我三天我还能多记住点。这经里的山、川、海、妖真是让我沉醉啊。”赢不疫一边吃着饭一边回想着书里的内容。
用过晚饭之后肚子总算不饿了,脑子也从经中世界回到了现实中。他自己把碗筷送了出去,却让狗子一通数落,狗子表示要让掌柜的看见又是一通臭骂,赶紧接过碗筷催赢不疫回屋休息了。
赢不疫回到屋子里又变成独自一人了,他这么多年本已习惯了自处独室,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坐立难安了。他无法控制地回想了一下此次下山的事情,从攀爬泰礴顶到痴坠九龙池再到城门争执,进城之后结识狗子看到不明所以的“爹”与“娘”,最后初阅山海、承诺老道和获得《明王别录》。短短三天经历了这么多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事,不禁让他对以前和现在有了界限的划分。
想到《明王别录》他仔细从怀中掏出那本残卷,十分想翻阅打发无聊的夜晚。想起了老道的话,最终还是合上了。
“还是先请示了师父,再作决断吧。”
赢不疫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努力不去深思这几天的事情直到沉睡,也不知道他晚上会做什么样的梦。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赢不疫和往常一样,还是没有给鸡叫醒自己的机会。在全城还沉浸在梦中的时候,他已经在客栈院里一丝不苟的训练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当大多数人开始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汗淋漓了。
“不疫,你这么早就开始训练了啊。你还真是刻苦啊。”狗子应该是这个客栈除了赢不疫起的最早了的。他起得早单纯是为了不被一样愿意早起的掌柜骂。
“刚练一会狗子哥,打扰到你了吗?我小点声。”
“没有没有,我都是这个时间起。你接着练一会,我去叫厨子备饭,吃过饭之后我带你去药石阁。”
“哦,好,有劳狗子哥了。”赢不疫这次没有多说,他似乎也明白了小二更愿意出去溜达溜达。
用过早饭,知会掌柜之后小二就带赢不疫出门去往药石阁了。药石阁距离客栈比鉴妖司远不少,按小二的话说就是药石阁在城里的中心,客栈和鉴妖司都算比较偏僻的地方。
二人走了好一会才到药石阁附近,孩子嘛,一路上走走停停东张西望都是难免的。
“不疫,去药石阁之前我建议你先去换一身行头。”
“为什么?”赢不疫有些不解。
“药石阁不比鉴妖司。鉴妖司就腿儿爷一个人守着,你穿啥样都一样。这药石阁一楼是普通人寻医问药的地方,没什么新鲜的,你去不去都一样。但二楼就不一样了,二楼是给习武之人提供灵药的地方。一般人家出身的人基本买不起什么药,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们才去的地方。为了显示自家财力,各家少爷常为抢夺一颗药力不大的药丸大打出手,不计成本的出高价。很多时候不为药本身,就为压别人一头。这也就直接促成了药石阁里面的人不是一般的势利眼,你穿这一身进去,人家接不接待你还是两说。”小二耐心的给赢不疫解释着。
“狗子哥,按你的说法,就我包里这点钱不够买个药渣子的,就算换了行头也没啥意思。要不咱俩就进去看看,不买总不用掏钱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你虽然没什么钱,你可别忘了,你虽然是来采购的但你可是昆嵛城的贵客,也算是佛域来道域的使者。从某种角度上说,你代表佛域的脸面,身法不比他们低,还是换身行头来的妥贴。”
赢不疫本不想为身衣服多浪费时间,不过让小二一顿忽悠,感觉小二说的也有道理,就随小二去附近的裁缝店换衣服去了。
少时,一个高一点的孩子领着一个矮一点且更小一点的孩子昂首挺胸走出了裁缝店。
只见那矮一点的孩子一身白衣绸缎,虽然不是袈裟但是那种长衣随身的质感就和袈裟无二。脚踩白色长筒靴,腰缠锦瑟缎。比先前进去前,脸变得锃亮,小光头更是喜人。好一出鲜衣怒马少年时的景象。
“狗子哥,你老推脱什么,就一身衣服,是我送给你的一点心意。”
“别说了不疫,不要就是不要。一会你进去,我就给你当贴身小厮,不到万不得已你别说话。”
“唉,行吧。麻烦狗子哥了。”
其实赢不疫还是不懂小二的心意,小二看到这身衣服的时候,内心中的幻想与渴望谁人能知?可是,小二自己很清楚,即便赢不疫买了送给他了,他还是那个客栈小二。而且,等赢不疫走了,他还有什么机会穿呢?麻衣长衫才是他的身份的写照。
昆嵛城的药石阁就在内城近乎最中央的地方,周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是一个二层结构的建筑,是整个内城少有的石质结构,门口一对大石狮子威严非凡。门口一对子,对的是横七竖八,上联道:虫草人参龙涎香样样俱全;下联道:金子银子铜片子全都能花。赢不疫看完后暗道:这是什么对联,不合辙不押韵,哪有什么药香全是铜臭。师叔曾说过,这药是救命的贵重之物,但又是一种没人愿意见到的东西,所以药房都挂: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小二娴熟地带着赢不疫径直去向二楼,赢不疫却迟迟不愿意上去。在小二再三拉扯之下,他没办法只能对着一楼满厅哀叹的众人鞠躬合手道了一声“苦”就进二楼了。
赢不疫上楼之后,有个极小的声音从一个和赢不疫年龄相仿的人口中传出:假慈悲,光说不练。一个小小子,熟练地扇着药炉的火。柜台上一个老头对他喊道:“少东家,药如何了?”这个被称为少东家的小男孩回应道:“大师傅,快好了,我掐着火候呢。”
厅内的人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那些不知道的人都错愕看着扇火的小男孩。那些熟悉的,也都是常病的,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这药石阁的少东家?在这里煎药?”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少东家还会认方抓药呢。”
“你也别太惊讶了,这药石阁大了,他是药石阁药房的少东家,楼上不是他家的。”
“药都堵不住你的嘴,怎么这买卖要比你家的小?”
这些嘈杂之音他早就听习惯了,也都没听进心里。药煎好了就熟练地装好,去抓下一副药,再煎。
“辛苦少东家了,您去忙您的吧,一会东家看见你在这煎药又该训你了。”
“知道了老师傅,煎完这一剂药我就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小年纪的人跑了过来,一把接过他手里的药匆忙说道:“少爷,快跑。老爷醒了,在家没看见你,已经寻过来了。药房后面我提前把剑给你备好了,快快快,别管这些药了,让我来!”
小小子一听这话,忙把手抓了一半的药都扔了,嘱咐那小厮一句重新抓就跑到药石阁一楼后院了。
就在小小子身影消失在厅内的一瞬间,一个中年人气鼓鼓的走了进来,进门就问:“我家那头驴呢?”
“东家您来了,少爷大清早就来了,来了就在后院练剑呢。”老师傅头也不抬,一边诊脉一边回答。
中年人听完直接去了后院,不一会驴叫此起彼伏。
厅内众人似乎也忘了病痛,哄堂大笑。里面传来:“我来了就在这练剑,怎么又动手!”
“小畜生,你爹我从小在这药房长大的,你身上的藿香味都传出二里地了,骗我你还嫩点!”
又是一阵驴叫:“哎呦!爹!别打了爹!我错了!哎呀我错了爹!”
“你再去煎药,以后你是我爹!”
连前台把脉的老师傅都忍不住笑了,一边摇头一边自语:“天天就是这一出,难得孩子爱学,老管人家干嘛。”
被诊脉的病人也是困惑:“大夫,这不是老姜家家传手艺吗?这怎么孩子爱学还管,这要是我儿子我得供起来养。”
老师傅抬起头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家少东家今年才八岁,去年就入门器道寰宇了,是咱们城内有名的小天才。东家直道是祖坟冒青烟,东家还有俩小儿子。要继承家传哪个小东家以后都可能能干,何必非要让天才大材小用。”
“这样啊,难怪,这以后要能名震道域确实比在我们这卫城药石阁接班来的好。哦,对了大夫,我这病怎么样了。”
“刚诊的好像是不行了,看你这外露的劲头又不像病入膏肓,重新给你看看。”
“不会吧大夫,你可别吓我。”
“老实待着,别说话。”
“好……好,你可得救救我大夫。”
“闭嘴,再说话不给你看了。”
“啪”楼上的物件碎裂的声音打破了一楼的氛围。
“曲老弟你今天就一定要和我撕一下是吧?”
“你别老弟老弟的,谁是你老弟,姓李的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这个补养丸我要定了,不计代价不计成本。我儿子要是吃了这个,肯定能寻见丹田。”
两个毛脸大汉正为这一丸丹药吵得不可开交,不过随便一瞧也知道二人都是富贵之人,锦帽貂裘,绫罗绸缎。
“狗子哥,你不是说这里都是公子哥吗?怎么全是些中年人在这争执,这里好嘈杂啊。”赢不疫小声对小二说到。
“我之前也就跟了几个外地客来过几次,之前都是些青年人,不像这次这样。这些啊,这些可能是公子哥的爹吧。”
“狗子哥,他们说那个补养丸是干嘛用的。”
“你真问对了,我对着丹药啊真可是……一窍不通。你不问这药石阁的小二问我这客栈小二干嘛。”
赢不疫让他说的脸一红,刚要去找散落在厅内各处的小二问个明白,那边争吵并没有停止。
“给你儿子?你那个儿子吃这个药不是浪费吗?曲老弟,你这些年又是访名师又是购灵药的,你儿子我没记错已经十六了吧。这岁数找不到丹田那多半就是找不到了。”
“哼,你儿子好,你儿子不就是南城出名的李瘸子吗?落地瘸条腿,这样的人不老老实实跟你做点小买卖练什么武。这药就算让给你了,能给他那条腿接好吗?再说,你儿子不比我儿子小……”
这边这个李姓大汉听闻这姓曲的说的话直接戳他心窝,不由怒火中烧,抬起右臂就是一个大耳帖子:“姓曲的,骂人不揭短,你敢说我儿子,我今天不抽死你,我就随了你的姓了。”
这姓曲的也不是善茬子,他也没想到那姓李的敢直接在这里动手,这要是白挨了打他这牌子也算是倒了,直接一个大耳帖子抽了回去:“谁他妈先揭短的,就准你说我儿子不准我说你儿子是吧?随了我的姓?你也配?”
说话间二人已经扭打在一起,各个小二忙把他俩身边的瓶瓶罐罐搬走以免误伤,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景。
就在二人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突然一把利剑腾空出现笔直插下,直接嵌在二人身旁的地板上。
旁边的赢不疫瞪大双眼看着这把从天而降的利剑暗道:“这就是器道寰宇的御剑吗?这也太强了,师父能接住这把剑吗?”
二人直勾勾盯着这把剑,都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少顷一个中年男音从内堂传出:“都活腻歪了是吧,敢在我药石阁灵药堂放肆,打碎一个瓶罐你俩赔得起吗?我限你们立刻从这里滚出去,半年内不得再来,敢有一个不字犹如此丹。”
话音刚落,利剑拔地而起,一个横劈精准地将刚才那粒丸药从中劈开,干净利落。
二人见此场景也顾不得刚才的仇恨了,直接夺路而逃。
狗子看着地上被劈两半的丹药刚有想法,就被药石阁的小二捡起来扔火盆里烧了。他不由暗骂道:“小二何苦为难小二。”
“狗子哥,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强啊。”
“这个我倒是知道,这是药石阁雇的守卫,没有这些守卫,这里的东西早让人抢光了。”
赢不疫想着刚才二人争执的丹药,打算找个小二过来一问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