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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王叔叔,肖大爷,你就让我跟你们去嘛,我真没见过僵尸,稀奇得很。何况你们都带着枪,怕哪门子僵尸嘛,我保证缩在后面不出头,我真的就只看会儿稀奇……”
小胖见师父把我带上了,缠着肖大爷,死活要跟着去。黄叔没有明令禁止他,我爸给黄叔发了个传呼留言,准备好随行的物品,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到底还是把他给捎带上了。
这趟出行,除了师傅、老爸、小胖我们四人,还有两个是老爸派出所的同事,张叔叔和蒋叔叔。昨天晚上我没睡好,其他人也都忙了一宿,除了司机,一上车一行人迷迷糊糊地都睡着了。
等司机叫醒我们,我以为到了地方,谁知下车一看,汽车却停在一段乡村公路旁。老爸掏出指南针定了方位,又拿出地图看了一会儿,这才指着公路下方,一条田埂小路对我们说,往这边走。
悬山村距离我们下车的地方还有20多公里的山路,一面赶路,老王同志一面给我们介绍悬山村的情况。
“悬山村,顾名思义,就是修在悬崖上的村子。山指的是云头山,一听名字可想而知,这山得有多高,海拔有两千多米。所以直线距离看上去挺近,到了山脚,爬上去还得费大半天功夫。
云头山比起西南山区的崇山峻岭,既算不得高,又算不得险,也没啥子地质奇观可以看,只有几个山洞,所以没有名气。
几年前,修通了319国道,但是上山下山,主要还是靠两条腿爬上爬下,交通不便,这个地方几乎算得上是与世隔绝。
之所以会查到这里,是因为距离出事地段不远,有个医疗卫生站。站点记录,几个星期前,有户人家,被一群人送到这里看过病,说是得了失心疯。
记录本症状表现一栏上,写道:病人有很强的攻击性,见人就咬,多人被咬伤。”
卫生员叫小罗,二十多岁出头,刚从医校毕业,回忆起那天的情况,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当然记得黑清楚的嘛,那天那么大的阵仗,最近几个月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平时就看些小病,不外乎是啥子感冒发烧,头疼脑热什么的,也就开点药,打点针,挂点盐水的事情。
那晓得那家人发起病来哦,人都不认,就跟疯了一样。见人就抓就咬,一咬上去就不松口,血都咬出来了,差点没把肉撕下来,几个大汉都拦不住,凶残得很。
这种情况,我想都没想,只好缩在他们身后躲起。我哪里敢给他们开药啊,凶险得很,赶忙让他们把人往镇上的医院送。
这群人伤口都顾不上处理急哄哄地又走了。我依稀记得听他们说,是从云头山上下来的,原来那里还有个小山村叫悬山村嗦。”
听到这里,蒋叔叔插了一句,“失心疯啊,听上去,我怎么觉得更像是狂犬病啊。”
“你跟老黄倒是想到一起,所以他打电话让我查,镇上医院还有附近的卫生所,最近有没有打狂犬病疫苗的记录。你还莫说,三个月来,还真没得人被狗咬。只有这里的卫生所有那么一条记录。
蒋叔叔奇怪道,“没得记录,难道没打针!我见过嫩么多被狗咬,狂犬病发作的,也不像是其他病啊!得了狂犬病,不去打疫苗,不打疫苗的话,就只有等死。路又嫩么难走,费那么大的气力把人抬下来,又不打针,难道人又被他们抬回去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的讲究和说法?”
“老黄他们也觉得怪,于是找了本地的乡长了解情况。”老王同志继续介绍。
“此地隶属民主乡,现任乡长只记得云头山上住了一村人。乡里每年会拨一些物资过去,开展扶贫工作。山里人偶尔也会下来跟他们做点小生意,换点生活必需品。
这山上山下像是两个世界,又没什么交流,乡长只说一直都是这样的,至于更多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还是七十多岁的前任老乡长,摆谈起这群人的来历过往。
“元末明初和明末清初的时候,川省因为战乱,导致人口急剧减少,于是,便有了历史上,著名的湖广填四川。这一族,是清朝的时候,从湖南湘西一带,迁徙过来的苗裔。
这村人刚搬来的时候,我们本地人提起他们,都是害怕多过好奇。背后头,说啥子的都有。有说山上有巫师可以炼制僵尸,驱使僵尸运财;也有说有美女会炼制毒虫猛兽,下蛊,控制男人对她们神魂颠倒……反正传得是神乎其神,那些故事嘛摆起来还多吓人。
我们本地人胆子小,又迷信,能不跟他们打交道就尽量不打交道,过路宁肯走远路也要绕道而行。
六几年自然灾害,没东西可以吃,那云头山好歹是座大山,总能够挖出点草根树皮。那个时候我们宁可去挖观音土,都没人敢去云头山讨活路。可想而知,这些流言蜚语传得有好厉害。
久而久之,山上山下,倒像是隔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山上的人不怎么下来,而山下的人也不敢上去。
便是这十几年来,生活好转,乡上开展扶贫卫生教育工作,希望他们搬出大山,到地势平坦的地区生活,他们也极不配合。
无论派出多少拨人去劝他们,他们都不愿意搬出大山,次数多了,悬山村人就在山脚下修了一道围栏,意思就是阻挡乡里人上山,不想听我们说。
后来,出于尊重,和照顾少数民族人民传统生活习惯的考虑,乡里每次,都是把一些慰问物资、扶贫物资、书籍、医疗物资之类的放在山脚的围栏外。山上的人会定期下山来取。所以这个村里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其实也是知之甚少。
说完悬山村的来历,老王同志话头一转,对着师傅说道,“肖大爷,听说湘西的苗裔很有些门道和讲究,所以这次才托你老人家过来,帮我们当个顾问,莫要犯了他们的忌讳,免得场面不好看,到时候不好收拾。”
自从肖大爷换了职业,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老王同志便随了我们一起,不再喊老仙师,改口称呼为肖大爷。
“湘西啊!湘西多山,大树、洞穴、岩石,无处不神;狐、虎、蛇、龟,无物不怪。他们信奉山神,洞神,难怪迁徙到此地,也会选择居住在山上。这跟他们的信仰很有关系。
湘西那个地方还多巫。你们听说过,湘西三大绝没有?赶尸,下蛊,辰洲符。”
赶尸?我跟小胖对视一眼。还真是奇了巧了,昨天晚上我们遇见的,不正好是只僵尸吗!
“没听过,没听过,你老人家给我们讲一下嘛!”小胖好奇道。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辰州地界,在那个地方,认识了一位大巫。那个时候,比较好奇,便跟他请教过过湘西的三大绝。
我先给你们讲一下辰州符。辰州符又叫做‘灵符‘、‘神符‘、或者是‘桃符‘,符是由辰州的巫师们发明的,所以叫做辰州符。
辰州符非常复杂,有一百五十多道巫教祥符,其中六十三道是用人和人头为符,五十八道以凶禽猛兽成符,十七道以凶禽猛兽和人头组合成符,还有几道是用汉字和汉字重复组成,剩下几道是抽象性的线条符。主要作用是保护、镇守、驱逐或镇压恶势力。
五千多年前,辰州地界的巫师们,经过研究,创立了巫术和法术,为了使威力无边的巫术、法术离开巫师后依然具有效力,所以便有了‘符‘。配合符的使用,一般都要念‘咒‘。符,后来又被道教采用,成了道教的一大法宝。
有些巫师有专用的符,世代相袭,秘不外传。一些简单的符,居住在那方的年长者,大多会画会用,所以说湘西多巫。”
“那赶尸又是怎么个说法?”我还是对草狗大王的兴趣更大一些。
“赶尸也是巫术的一部分。湘西这个地界,背靠十万大山,主要是在沅江流域一带。这一方地界多是崇山峻岭,道路坎坷崎岖。武陵山脉自西向东,西骑云贵高原,北临鄂西山地,东南则以雪峰山为屏。
辰州符赶尸,北到朗州不过洞庭,东到靖州,西到涪州和巫州,西南则可达云南和贵州。
在清朝中期的时候,为了把客死四川的湖南移民尸体运送回家乡,最早是走水路。但是三峡这一段,水流湍急,暗礁密布,船只往往过江沉没,那时候的人比较迷信,不愿意搭载死人行走在险江之上。所以这个时候,就有了赶尸匠。
赶尸匠如何赶尸,说法众多。
一说使用摄魂铃,用草绳将尸体一个一个串起来。一面摇铃,让夜行人回避,通知有狗的人家把狗关起来,一面使用辰州符控制尸队行走。一边走,还要一边念诵赶尸口诀。这个口诀嘛,有人说,念的是文天祥的《正气歌》。当然,这也只是其中的一种说法而已,具体如何倒是没人验证过。
另外一种说法就跟巫术完全没的关系了。把两个尸体排好队,伸直前臂与地面平行,然后用两根长竹竿顺着手臂用绳索固定,这两具尸体就形成了一个架子,自然不会倒下来。两个赶尸人一前一后,抬着竹竿往前走,尸队就这么被‘赶起来’了。
还有一种说法,是给尸体喷上特制的防腐药水,然后由赶尸匠乔装打扮,把尸体背回家乡。
其他的说法就不一一列举了。有兴趣嘛,我们回去以后再细细地跟你们说。”
“还真是稀奇哒,老人家再摆一哈下蛊嘛!”张叔叔也听起了兴致。
肖大爷见有人捧场,越发来了谈性,当做是奇事给我们摆谈起来。
“说起下蛊,自然绕不开苗女。放蛊主要掌握在湘西苗女手中。通常是传女不传子,一般苗女长到十七八岁,她们的母亲就会教女儿一些防身的本领,会秘传她们制蛊、放蛊的本事。
会放蛊的妇女,湘西习惯称为草鬼婆。哪怕是当地人对草鬼婆也是又恨又怕,敬而远之。一般草鬼婆也轻易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她们又非常容易辨认。特别好整洁爱干净的妇女,很有可能就是草鬼婆。
下蛊,又叫做‘放草鬼‘,那么‘蛊‘到底是甚么物事呢?
一说,蛊其实是毒药,下蛊就是投药。把特制的毒药投入到食物当中,人吃了之后,便会心智迷乱,受到投药者的控制。这种药粉的制作方法千奇百怪,没有固定配方,多是家传,有多少草鬼婆,就有多少种蛊药。
虽然制作蛊药的配方不同,但是成分都大同小异。《凤凰县志》里面记载凤凰的草鬼婆制蛊,主要是收集蛇、蜈蚣、蚂蚁、蟾蜍,然后将它们露干研磨成粉,用罐子装了,在山麓间藏匿一段时间,就制成了蛊药。
《怀化大辞典》里面又记载靖州、晃州等地制蛊,则是取蛇、蝎、蜈蚣、蟑螂、蜘蛛等毒虫藏于罐内,日晒雨淋,使其自相吞食,独存者则为蛊。”
肖大爷讲完一大段话,讲得是口干舌燥,我连忙把水壶递上去,趁机现个殷勤。大爷喝完水,又把水壶扔还给我,继续讲。
“当然这些事情嘛,都是些民间传说和野史故事,也就是摆龙门阵的时候摆一哈,当不得数。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管他是真还是假,终归小心方是上策。”
有些话不便明说,所以肖大爷这才掰扯了这么大一通白话。反正我是听出来了,看来这一趟悬山村之行,没那么好过。我跟肖大爷还好说,我有些担心老王同志还有小胖,要是一个不小心,冷兵器和巫术火拼起来,那个更胜一筹还说不定。
尤其是小胖,老王他们好歹还有把武器防身。而小胖,就只有一身肥肉比较抗揍,想想还真不好办,早知道就应该把他留给司机,不该带他过来。
失策啊,失策啊,一面跟着大部队前行,我一面瞅着黄小胖纠结,以至于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自己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