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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州的灾情果然不出姜婉宁所料，之后的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加严重。
不过，陆续收到煤之后，宣王、六皇子和战洵夜等人，也没先前那么慌了。
万州这些年，粮仓里也屯了不少粮食。
如今遭遇灾情，只要开仓赈灾，应当也能渡过难关。
战洵夜身体强壮，比起宣王和六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骑马追着东胡打，连追二十里地，敌人都跑不动了，他还精神奕奕，如同草原上天生的狼。
如今挨着风雪，到万州各镇收集灾情，自然是由他一马当先。
恰巧他们在万州待了这么些时日，原本留在山阴关与朝廷官员交接公务的几位副将，也骑马赶到了。
山阴关的几位铁血猛将，与万州当地的衙役相比，更十分抗造，只花了一天一夜，就走完万州地方各镇，将基本灾情都摸清楚了。
之后便由万州城统一向各镇运送粮食和煤，趁着灾情还没十分严重，召集地方壮丁，给百姓们修缮房屋。
战洵夜带着将士们骑马出城后，宣王便找来六皇子一同商议给京城递折子的事。
“有了定北侯相助，这灾情稳定得比想象中快，不过不知道这场雪灾还会持续多久，煤的供应，暂时还是不能断。”宣王道。
六皇子明白宣王的意思，煤不能断，但还像现在这样高价买煤，说不定宣王府会比百姓先饿死。
现在宣王为了早日稳定灾情，这些煤都充了公，当做朝廷免费的赈灾煤发放给百姓。
可几万斤的煤宣王买得起，十几万斤的煤，宣王却承担不起。
六皇子看着五哥愁眉苦脸的样子，折扇轻轻在掌心一敲，开口道：“表哥在山阴关时，麾下有一名谋士，智谋无双，不如请他过来，为咱们解答一二。”
宣王一愣。
不是他看不起这些谋士。
而是这些事，连本地的府尹都愁眉莫展，那些个从未入朝为官的，能懂得了这些么？
但既然六弟都这么说了，宣王摆手道：“那就把他叫过来吧。”
姜婉宁到时，主位上只有宣王和六皇子两人。
她恭敬地行了礼，便听六皇子说道。
“晏先生，这万州的灾情愈发严重，仅靠皇兄前些日子买的煤，根本无以为继，而关于赈灾一事，朝廷又尚未响应，若是拖下去，怕是会使万州更加艰难。不知晏先生有没有别的办法？”
宣王听六弟这么问完，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了。
无非就是继续给朝廷递折子，催促户部尽快下拨赈灾银。
到时候再由上面的人层层分下来，到万州又所剩无几了。
万州百姓早就冻死、饿死了。
姜婉宁听了之后，抬头看了六皇子以及旁边的宣王一眼。
宣王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嫌弃。
六皇子的眼神却有些意味不明。
就像是，早就看出了她的谋划。
六皇子这厮，太过精明。
这次特地把她叫来，估计就是来个顺水推舟罢了。
打定了主意，姜婉宁便道：“请宣王殿下，向朝廷递折子……”
只是她还未说完，宣王便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打断道：“催发赈灾银是吧？”
姜婉宁一顿，抬头微微一笑道：“非也，请宣王殿下上折子参曹应一本！说他罔顾人伦、尸位素餐，得知万州遭遇雪害，却擅自抬高煤价，大发国难财！”
闻言，宣王整个人目瞪口呆。
而六皇子也缓缓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诱敌深入，就为了这一步棋！
……
京城，大皇子得知曹应给万州送煤之后，第二日，便华服加身，亲自上朝去。
等泰成帝一来，他便上前跪拜，慷慨陈词道：“父皇！儿臣有一事，想亲自向陛下言明。”
大臣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大皇子这种阵仗，又要搞哪一出。
泰成帝也朝底下看了一眼，淡淡道：“何事？”
大皇子拱手道：“儿臣得知万州遭遇雪害，便令曹应率先给万州送去了数万斤煤，这些煤，料想能解万州的燃眉之急！此次调运之事，儿臣比较熟悉，若万州赈灾需要儿臣，儿臣定一马当先！”
大皇子说完，大殿上静了一瞬。
泰成帝坐在龙椅上，不见喜怒。
半晌，他淡淡道：“此事当真？你身在京城，与万州相隔千里，是如何得知万州将有灾情的？”
这事儿大皇子在来之前，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缓缓道：“儿臣在京中闲来无事，读了些地理志，又向司天监的大人请教过，便斗胆推测了一番。”
这话说出，底下众臣不由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大皇子说自己乃天命之人，读了点地理志，又得到了司天监的大人认可，是能与天上神仙对话之人。
可这话，别人听了，说不定会恭维几句。
但皇帝听了，却只会适得其反。
神为了救百姓，万州有雪灾一事，谁都不告诉，偏偏只告诉了一位皇子？
当今天子还稳坐帝位，你就说自己是天命之人，当真是不要命了！
听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大放厥词，泰成帝气得肝都疼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将一本奏折怒摔到地上，怒不可遏道：“还调运！看你做的好事！”
大皇子一懵，抬头看见父皇愠怒的脸，又回头看了看众臣。
而后匍匐爬到被扔在台阶上的奏折面前，抖着手，将奏折捡了起来。
这份奏折乃宣王所写，言辞痛切地骂了曹应，洋洋洒洒好几页纸，说他吃人血馒头，大发国难财！
甚至还推测，以他的职位，不足以担下此等大罪，背后是不是还有幕后主使！
大皇子一目十行，越看手越抖。
额头上的冷汗，更是如瀑般滑落下来。
大皇子跪在台阶上，大声哭喊道：“父皇！此事儿臣全然不知啊！儿臣不知道曹应为何要以数倍的价格，将煤卖给五弟！若是儿臣知道，定会阻止曹应的呀！”
泰成帝背着手，倏地站起来，看着儿子这般不中用的模样，冷哼一声道：“刚刚不是还说是你主导了此事？！现在这事儿又与你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