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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军大多是中原人,自然没有胡人抗冻。
但如果保暖措施做足,到时被冻伤寒的人少了,就算胡人南下,镇北军也有一敌之力!
姜婉宁说完,便想躬身退下。
却不知话音刚落,三五大汉便倏地站了起来,几人异口同声道。
“阴山有煤矿?!!!”
几个人声如震雷,轰得姜婉宁差点没站稳。
座上的战洵夜也面露激动,身子不由前倾了几分:“此话当真?这事你从何得知?”
这是姜婉宁从史书上看到的,上面还标记了具体位置。
但现在可不能这么说。
她拱了拱手,面色不改道:“我以前读过一本游记,依稀记得上面有此记载,将军不妨带人去实地查看一番。”
趁着现在军营各项资源充足,得赶紧去挖,等后面雪厚了,怕是不知道要挖多久了。
“若是真的,你当立大功。”战洵夜大手一挥,当即便命人去拟定挖矿章程。
士兵取暖一事,有了暂缓之法。
战洵夜心头一块大石,也算暂时落下。
不管这煤矿能不能找到,也总算有了一个方向。
只是战洵夜看向姜婉宁的目光,却更加深邃和捉摸不定。
姜婉宁没抬头,只拱手又道:“若是能找到煤矿,解决了取暖难题,将军能否就此饶恕东皓副将?”
闻言,战洵夜挑了挑眉:“为何?这是你的功劳,与东皓何干?他与你是亲戚?于你有恩?”
姜婉宁摇了摇头:“将军不是放言,若能解决取暖之困,便会放了他吗?”
战洵夜低笑一声:“本将军说的是,若是他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就能饶恕他。如今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你想出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姜婉宁:“……”
若不是要为他逆天改命,她也不想管这些事。
战洵夜在后期之所以被这么多人口诛笔伐,在朝中的口碑也呈一面倒的局势。
是因为他在山阴关时,轻率处死了一名副将。
这名副将的老爹是京中御史,得知儿子死后,每过一段时间便上一个奏本参战洵夜。
原本京里的人没觉得这人有多残忍无道,也被他说得多了,大家都逐渐信了。
虽然这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枢纽,却在形成战洵夜的死局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场上的气氛有些冷寂,好一会儿,战洵夜才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听到这话,姜婉宁就知道东皓副将,也算是保下来了。
接下来,应该就没她什么事。
她再次准备退下。
这时,底下就有人着急慌忙地开始上报另一件事,搞得她退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缩到一旁,拼命降低存在感。
“将军,此前收到快信一封,听闻宫廷内侍已快马加鞭赶向大营,约莫一个月后到达,想来是为了将军的婚事!”
一般这种私事不该在大营呈报的,只是副将好几次想私下递呈给将军,都被他推脱逃避掉了。
这件事虽然是将军的私事,有时候却关乎镇北军的命运。
眼下只能冒险上呈,让大家伙规劝着点儿也好。
果然,刚刚解决完取暖一事的战洵夜,面色轻松了没一会儿,便又乌云密布起来。
他哼了一声道:“要来便来,管它京中闹得如何翻天覆地,都与我无关。那门亲事我也不认!”
说起这门亲事,姜婉宁心底一虚,头低得更下
底下收信文官迟疑了片刻,说:“将军,来信中称,老夫人已经替您把夫人迎了进门,此番京中来使,也不是要您立即回去,只是陛下那边,想要您一个态度。
到时见到内侍官,还望将军切勿动怒。”
战洵夜没有答应,但也没有让人再议此事。
而是把另一人叫了出来,开始了其他议程。
文官无奈只得先退下。
接下来的议程进行得还算有条不紊,但昨晚熬了个大夜,今早又起来议事的众人,早就支撑不住。
到了后面,战洵夜看大家都有些浑浑噩噩,才大发慈悲,放人出去。
姜婉宁也准备随大流一起出去。
只是刚一抬脚,便听战洵夜沉声道:“晏先生留下。”
众人起身的动作一滞,有意无意地向姜婉宁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退出去时却如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很快,营帐之中便只剩下姜婉宁、战洵夜,以及纪砚书三人。
纪砚书笑吟吟开口道:“你们说,我就在旁边听一下。”
可战洵夜却抬手抿了一口茶,毫不留情地说:“军师也出去。”
纪砚书一愣,看了看姜婉宁一眼,声音软和地劝道:“我怕你冲动,一不小心把晏先生给砍了。”
战洵夜面不改色道:“若再不出去,我现在就把他砍了。”
姜婉宁:“…………”
能不能不要当着她的面,商量这么血腥的事?
纪砚书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只是看着纪砚书覆盖在营帐上的影子,便知他还在外面偷听。
战洵夜只能又吩咐门口卫兵将纪军师带走,这才重新坐下。
空旷的主营帐霎时间仅余两人。
姜婉宁这才认真打量起战洵夜这个人。
史书上记载,战洵夜不仅暴虐嗜杀、残忍无道,还是个天生犟种。
故而姜婉宁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个人就是满脸胡茬,粗鲁暴躁的行军之人。
却没想到,战洵夜真实相貌,实在称得上英俊二字。
眉眼如墨,鼻梁如山丘,鼻尖微勾,下颌如刀削,皮肤不算很白,却也不至于是麦色。
现在近了看,发觉对方还长着一双狐狸眼,眼尾微微向上,有股摄人心魄的致命美感。
怪不得原主这般死心塌地。
而在姜婉宁暗自打量战洵夜的同时,战洵夜也在审视对方。
晏知此人身量不高,皮肤竟吹弹可破,面如凝脂,宛如女人一般!
一双杏眼如小鹿般含光带水,实在矫揉造作!
最重要的一点——装神弄鬼,玩弄巫术!
战洵夜带兵打仗多年,早就不信牛鬼蛇神之说。
不知晏知此人到底使了什么办法,竟能令预言成真。
但他不会让这样的人,在军营长久的待下去,恐扰乱军心。
忽地,他抬手握住了姜婉宁的脖颈,手下滑腻的肌肤令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便微微收紧了指尖。
冷声道:“谁派你来的?竟妄图用卜雪之术,哄骗我镇北军。老实交代背后之人,我可饶你不死!”
虽然早就知道战洵夜留下她,是为了审问。
但钢铁般的手掌箍上来时,还是让她差点背过气去。
这人……的确致命。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把他的手指往外抠,艰难地说道:“没……没人派我来,卜雪……之术,是骗人的……”
战洵夜手上的力道一松,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此人这么快就老实交代了。
姜婉宁脱力地趴在地上,大喘着气。
之后抬眼看了看战洵夜居高临下的冷峻面孔,才说:“早在开春前,我夜观天象,看到有一朵乌云飘过阴山,便预料到近日会有雪。
再加上昨日天晴的迹象,确实像大雪前兆,为了活命,我才决定赌一把,斗胆献策。”
战洵夜冷笑一声,有点讽刺道:“这么说,你歪打正着,还能恰好预料到雪会在子时之后下?”
姜婉宁看了战洵夜一眼,补充道:“三十年前,汾江以东有一座沣山,地形地貌与阴山相似,也曾下过一场类似的雪,
史书上记载的种种迹象,与今日这场大雪有诸多相似之处,我不过是恰巧读过,斗胆推测了一番。
将军若不信,大可叫人找来史书,两相对比,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所幸姜婉宁读的杂书够多,也模模糊糊记得一些。
三十年前的沣山的确下了一场离奇的雪,与昨晚阴山的这场雪,有些相似之处,却不尽然。
姜婉宁将这场雪提出来,不过是为自己作些佐证,模糊战洵夜的判断。
让他相信自己是真的靠着读过几本书,才将这场雪推断出来的。
战洵夜不知信了几分,他眯着眼睛,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说这场雪会持续一个月,这是胡诌的?”
姜婉宁摸了摸鼻子,道:“也不算胡诌,降雪量是可以推测的,将军若是读些气象相关的书,再去各地云游长些见识,也能推断出来。”
她没有完全否认自己有赌博的成分。
也完全承认自己是靠着经验推测,才令预言成真。
这只能证明她这人有点本事,却并不是巫术所侧重的无中生有。
战洵夜直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心虚,却最终徒劳无功。
半晌,他才再次开口道:“你方才说阴山下有煤矿,难道也只是猜测?”
姜婉宁摇摇头:“非也,我的确读过这本游记,若是将军不信,到时我可以随军寻找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