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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枫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罗一鸣的那一剑来得快,他的这一剑去得更快,贴着罗一鸣的长剑直撩而上,把罗一鸣惊得身子往后急退,撞在身后的一张桌子上,将桌子撞翻,他也险些跌倒。
张汤从椅子上一跳而起,倏地蹿上前来,拦住了穆枫的去路,伸手从袖里掏出来一截短棍,眼睛却看着罗一鸣,冷冷地说道:“你还动不动手?你要是不动手,就轮到我来。”罗一鸣看了看穆枫,又看了看张汤,目光中充满嫉恨,只是看张汤的眼神倒是比看穆枫的敌意更浓,他嘶哑着嗓音喊道:“你走开,我赢得了他。”他话虽如此说,想到穆枫方才刺过来的那一剑,平生以来实是从未见到过如此之快的剑招,不由得额头冷汗直冒。
张汤冷笑一声,将短棍重又收入袖中,说道:“悉听尊便。”他施施然重又走回到方才坐过的椅子前,懒洋洋坐了回去。赵无忌看到屋内情形陡生变化,大惊失色,拔出长剑,虚劈了一下,冲着罗一鸣喝道:“姓罗的,你可是疯了?敢对侯爷无礼!我来接一接你的快剑。”
朱贵咯咯地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说道:“赵统领忠肝义胆,不枉穆侯爷对你悉心栽培,只不过你若是强要出头,惹上了事情,倒霉的不光是你,恐怕连令尊赵大人也脱不了干系。”赵无忌一听,不由得呆住了,只觉得手中的长剑重逾千斤,举之无力。
穆枫沉声说道:“无忌,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且退下。”赵无忌喊了声“穆侯爷”,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朱贵又笑道:“穆侯爷,说起来,这是人家的家事,和您也没什么干系,您只需袖手旁观,国主对您的宠信自然分毫不减。一鸣兄对您出手,其实也是一番好意,只不过想留您下来,免得您这么气冲冲地闯进寝宫,若是顶撞了国主,岂不是枉费了您这么多年的劳苦功高。”
穆枫不待他说完,断喝道:“穆某是人,活得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交的是朋友,可不是谁家的走狗。滚开!”他这一声喝使出了“龙吟功”,朱贵觉得耳中嗡嗡直响,脸色微微变白。他看了一眼张汤,见张汤虽然依旧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搭在椅背上的那只手却突然捏紧。看到这里,朱贵狡黠地一笑,闪到一边,不再言语。
这时候罗一鸣终于壮起胆来,倒提着长剑,缓步走上前来,每走一步,都有如踩在薄冰之上,每一步的间隔都是一样,不长不短,不差分毫。穆枫侧目看他,一副睥睨而视的神情,冷冷地说道:“你刚才问我眨眼之间能刺几剑,现在不妨告诉你,十年之前我就已经能刺十二剑,如今我却只能刺一剑。”
罗一鸣的眼中掠过不解之意,穆枫淡然说道:“我要赢你,只需一剑,又何必多刺十一剑呢。”罗一鸣的额头又淌下汗来,将手中的长剑捏了又捏,终于大喝一声,纵身而起,挺剑相刺,使出来的正是他在禁军比武中最后获胜的那一招,有个名目叫作“鹤鸣九皋,声闻于野”。他将全部功力凝聚于这一招之上,长剑微颤,一招九刺,化作点点星光,恨不能一剑将穆枫刺穿。只是星光点点虽是皎洁,穆枫的长剑直直地刺出,却如一道闪电,光华耀眼,顿时盖过了星光,从中一穿而过,朝着罗一鸣当面刺去。
眼看着穆枫这一剑堪堪刺到,就在这时,罗一鸣的左手袖中突然伸出来一柄短剑,仅只尺许,当啷一声,恰好挡住了穆枫的长剑,两剑相格,激起火花,短剑锋利无比,竟将穆枫的长剑削断。与此同时,罗一鸣右手的剑招依旧招式不改,去势未曾缓得分毫,将穆枫的面门、胸口尽皆罩于剑锋之下。
他这一招使得突然,连张汤看到也不禁面色微微一变,心中暗想:原来罗一鸣还暗中藏得这一手杀招,方才若是与他动起手来,陡然之间遇到他这一招,怕也是不好对付。他脑中想的是不好对付,心里却知道,就算是在禁军比武当中,也未见罗一鸣使出,这一招他必是练之既久、藏之极深,不到万一,绝不使出,而一旦使出,便要奏功,自己若是大意,多半会败于他这一招之下。眼见得穆枫的长剑已被挡住,再无手段招架罗一鸣右手的剑招,除了后退别无他法,而罗一鸣既是抢得先手,后面必定还会跟着新的招式,张汤甚至心生妒意,后悔不该将胜过穆枫的机会让给了他。
只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张汤的脑中已闪过许多念头。他的念头闪得快,穆枫的手却比之还要快,已经左手伸食中二指如剑,向前一戳,戳中了罗一鸣肩头的“肩井穴”。罗一鸣持剑不住,手上的长剑掉在地上。穆枫一击而中,当即收招,将已被削成半截的长剑负于身后,冷冷地看着罗一鸣。
罗一鸣吃惊地看着他,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穆枫淡然说道:“你以为只有手里拿着剑,才能使出剑招吗?”罗一鸣顿时呆若木鸡,汗流浃背,说不出话来。穆枫不再理他,抬腿从他身边绕过。
就在这时,张汤一跳而起,身形快捷如鬼魅,就到了穆枫的身后,伸手要从袖中拔出短棍,只是才抽得一半,穆枫的断剑已经出手,往后面一递,剑锋不偏不倚,停在他的手腕前。他若是再要抽出短棍,直若是自己将自己的手腕送到穆枫的剑下。
张汤变招也是忒快,脚步急转,绕到穆枫的身侧,左手抬,右手压,双手成一高一低之势,短棍向下又是抽出了半截。穆枫的断剑使得更快,刷刷两剑,上面一剑,下面一剑,分削他的双肘,迫得他将张开的双臂重又收拢,抽出半截的短棍又被收入袖中。
张汤身形再变,纵身跃起,人在空中,飞起一腿踢向穆枫的面门,双臂举起,还想将短棍抽出,穆枫却是辨明的他的招式,身子一侧,避开他这一腿,抢到他身前,重重的一剑劈在了短棍上面。一股大力压在棍上,压得张汤抬起的手臂重又放低,短棍依旧是没能抽出来。
张汤的这根短棍乃京中巧匠所制,内设机关,可伸展折叠,化作各种刑具,或禁锢,或拷掠,平日里使将出来,变化多端,大盗巨寇见之固然变色,无辜受枉的平民更是恨之入骨、惧之如虎,如今却是连变数招,拔之不出。这一下把他惊得实是非同小可,只是他为人阴鸷,诈计多端,却不肯罢休,当即短棍收回,身子向前一伏,自他的后背射出一蓬银针,细密如雨。
穆枫急往后掠,断剑在手,挽了个剑花,将银针封住。张汤趁得这么一个间隙,终于拔出短棍,心头大喜,揉身上前,双手握住短棍,一拧一扭,正要使出其中的变化,哪知道穆枫猛地掠了回来,大喝一声,断剑当头劈下。
张汤大吃一惊,眼见得那柄断剑直直劈下,似乎有风雷之声,嚇得他不及多想,举短棍招架。剑棍相击,当啷巨响,穆枫的这一剑硬生生将他那条玄铁所铸的短棍劈成了两段。张汤被震得虎口发麻,再也握持不住,断成两截的短棍掉在了地上。
穆枫喝道:“若不是看在你师父的面上,这一剑定不饶你。”说着话,他将手中的断剑掷出,插入地面的青砖,剑身犹自颤动不止,自顾自大踏步向门口走去。原来张汤的师父名叫公孙休,原是刑部的第一捕头,为人最是刚正不阿,方才一试之下,穆枫已然发觉,张汤的武功身法得自于公孙休,自是他的弟子无疑。张汤闪到一旁,吓得面无人色。
眼看着穆枫将要走到门口,朱贵大笑道:“穆侯爷果然神勇无敌,在下不才,也想试一试留住您。”笑声当中,呼啸连声,一串算珠从他手中飞出,每一颗算珠都被他算好了角度,或直射穆枫的后心,或撞在墙上反弹向穆枫的面门,将穆枫的去路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