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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夫人,刚刚高喜过来叫小人去前厅,小人也不知是为了何事,高喜这丫头对小人神神秘秘说你去了就晓得。小人去后,嘿——夫人,您猜怎么着…”
胡尊一双老眼周围都是褶皱,可眼珠子倒是贼亮,心情亮堂,??竟还吊起了温情的胃口。
一旁的顾淑琴惊奇地看着下人与温情的相处模式,她受母亲性格的影响,对待周围人也算是平易近人,但像温情这般跟谁都能搭上几句话的实属少见。
就感觉温情之于底下奴仆并没有太多的阶级之分。
便见温情眨着水润的眼睛似是凝眉思索了会,再睁眼朝着胡尊望过去时,双眸里如装了星辰,“该不会……是有人要订昨日的点心?”
胡尊兴奋地双手击了一掌,激动道:“夫人聪慧。是,小人去了后,高匠头便指着一队奴仆与我说这些人是要订那点心的,夫人你可不晓得我当时的心情,整个人都震懵了,赶忙找了人给先登记了,抽着空赶过来与您汇报此事。”
北凉的吃食实在太过单一,温情从举办饮水宴开始就琢磨着要将饮水宴的作用发挥到极致,除了成衣的销售,顺带搞点美食治愈治愈人心改善改善大家生活质量,再赚上一笔岂不是四全其美之策?
温情欣喜道:“这是好事。”
胡尊高兴极了,回着是啊,后边便恭敬站立着,沉着气待夫人吩咐。
温情看了眼胡尊,??又与顾淑琴对视了一眼,沉吟了会才道:“胡总管,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胡尊掀开眼皮朝着温情望了眼,没立即说话。
温情心底里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但她更喜欢集思广益,也想趁此机会发掘人才,毕竟坞堡上的事情繁多,最终也是要分派下去的,她这会儿要做的恰恰就是发现人才,培养人才,自己一吼则做个甩手掌柜,岂不妙哉。
见胡尊有些犹豫,她又鼓励道:“你只管说来,说错了我何曾怪过你们?”
胡尊连忙作了一揖,“夫人,小人想在坞堡之上成立食坊,一处专门制作点心售卖,一处则还是管理坞堡吃食事宜,??在专门制作点心这一块人数也不必太多,有三人即可。”
“哦?你具体说说。”
“这吃食一是吃个新鲜,另一个便是满足味蕾。昨日饮水宴上的点心算是抛转,我们后厨上若是能在昨日点心上再加工更精致的食物吸引世家,也算是引玉。自明日起,每日卯时至辰时三刻售卖,最多巳时必须结束,这样既不影响后厨运作,又能进账,这份进账不仅能叫后厨开销减少,自给自足,或许还能为坞堡之上舔砖捐瓦。”
胡尊说得头头是道,也怕夫人不同意,所以就算到时候后厨人员不够分配他也只字未提。
能自行解决的绝不麻烦他人。
温情眉目清明,问道:“若是巳时来不及,你当如何?”
胡尊一噎,“……”
硬着头皮回道:“巳时来不及也必须停止,且叫他們排着队等去……”
胡尊说这话时心口在滴血,谁见着银钱能赚不赚?
但世子与夫人的吃食,后厨还是要好好保证的。
少赚点就少赚点吧,总归后厨到时候也是有银钱进账的。
…
温情轻笑一声,正了正神色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成立食坊,不过食坊必须有个名字,咱们要做就做出个名头来,别人一吃到我们家的点心,就会说这是谁家谁家的,这家的点心有多难等,多难买,噱头必须做足,再加上咱们精湛的工艺,胡总管,这食坊不赚银钱才怪。至于名字……”
温情顿了顿语气又道:“待世子过来,我再与他细细商定。甜点方子我再想几个,你带后厨几个聪明的好好研究研究,另外,你与下了订单的那些人家说上一声,就做卯时至辰时,所有订单往后压,若是不愿等候的,退单即可,若是愿意等候的,则赠送一份新制点心作为尝鲜。”
温情系统地将食坊的运作大致说了说,目光坚定。
胡尊听后,顿时两眼放光,“夫人想的周到,小人定尽心尽力将食坊之事办妥。”
温情点头应了声好,又十分善于调动下人的积极性,赞道:“胡总管办事,我与世子都放心。”
这话熨贴着胡尊的心,胡尊又恭敬作了揖,这才告退快步准备去了。
一系列的动作言语不过须臾的功夫,却叫顾淑琴大开眼界。
顾淑琴一脸惊奇地说道:“温情,你怎么这么厉害?!”
温情被这般夸赞,一张小脸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厉害了,我来了漠北,实在是吃不惯这儿的饭菜,就爱捣鼓这些吃食,其实都是馋给闹的,你可别笑话我。”
这就是谦虚之词。
顾淑琴可不信,她在外面转了一圈,听得最多的就是对温情的赞美,听说坞堡上的这么多龙骨水车是温情画了图纸让人制造出来的,就单单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没有她那样大的本事。
顾淑琴再看向温情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崇拜之情。
温情直接被她的眼神给逗笑了。
隔了会儿,顾淑琴也跟着她一块儿笑了。
岑夏及顾淑琴的女奴相视了一眼,俩主子是发傻了,笑什么?
…
…
半柱香后,便是午膳时间。
顾淑琴也在餐桌边见到了世子萧庭深,萧庭深看起来似乎很热,身上只随意地穿了一件丝质的月牙白外衫。
有萧庭深在,顾淑琴显得拘谨了不少。
萧庭深倒还好,该如何还是如何,在吃食方面很照顾温情。
今日烧了红烧糖醋鱼,萧庭深帮温情剔了骨头才放入了她面前的碟子里,温情自然而然地夹着鱼肉往嘴里送。
两人相处起来自然又和谐。
顾淑琴默默地看在眼里,也暗暗为好友高兴。
温情……其实比很多人都幸运。
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也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
…
午膳过后,稍作休息,顾淑琴也得离开了。
几人站在坞堡门口,温情嘴里留人道:“你不是喜欢我这儿的美食,怎的这么早就要走,留下来吃了晚膳再走也不迟,反正潘禾离这儿也不远。”
顾淑琴抱了抱温情,笑道:“是啊,我这要留了晚膳,还得有第二日的早膳呢,早膳完了又有午膳……我这要一直在你这儿吃下去,可就得成小猪了,虽说潘禾离这儿不远,可现下实在不太平,就怕路上出事,咱们离得近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
温情想想也是,便道:“听你这样说我还真不能留你了,我叫俞领军送你一程,也好叫我安心。”
顾淑琴没有拒绝,点头应道:“好。”
再看一眼温情,转身便上了牛车,落下帘子,牛车便慢慢地滚动起来。
俞领军骑在赤色高马上打头阵,后头陆陆续续跟着三十号人马,一队看起来甚是壮观。
温情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心中略有不舍,却听身后车轮压着地面发出咯吱声,她回头去望,便见萧庭深被辛岳推了过来。
萧庭深深邃的目光落在氤氲在日光下的身影,音色缱绻道:“等空闲下来,咱们一起去潘禾。”
温情点点头,压下心中不舍,“嗯,好。”
…
…
这段时日,绣坊和食坊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
特别是绣坊,成衣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十一月,而头饰的订单更是排到了年底。
苏薇仗着是越王女儿的身份,得知自己要买的头饰得排到第二年的一月份,当场就和高匠头大吵了起来。
高杏枝一个小小的匠头哪里敢对苏薇不敬,此事只能找温情商议。
温情想到饮水宴上苏薇那性子就头疼,怕是不死不休都要插队,就是个被宠坏了的丫头。可订下的规矩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破了,更何况是她了?
她们这生意做的就是达官贵人的生意,哪个走出来没头没脸了?这要破了一个口子,后边便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温情打定了主意,便对高杏枝说道:“你对她说,夫人说了,她要再吵吵下去,恐怕这头饰得排到第二年的二月份,她要吵就晾着她,别管她。”
高杏枝犹豫道:“这样行吗?”
温情眨眨眼睛,“那依你的意思是要给她开个先例?”
高杏枝连忙否认,“不是。”
“那不就成了,暂时就这么办。”
高杏枝忧心忡忡,最终点头应了是。
温情等高杏枝离开后,便去了趟沈进山那儿,倒是没想到会碰上俞诚安。
俞诚安见到温情过来时,双眸躲闪了下,连招呼都没打又匆匆离开了。
温情看着俞诚安像捉贼似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进了院子就问沈进山,“俞领军怎么过来了?”
温情就是随口一问,却见沈进山那张白皙细腻的小脸上飘上几朵红晕,神情竟是忸怩了起来,连说话都有些口吃了起来,“我…我哪里晓得。”
温情……
这要说没事那简直就是辱没了她一颗览遍网文小说的心了。
但是……
俞诚安是男人,沈进山身板虽小吧,那也是……男人啊!
她思想开放,可不代表这群未开化的古人思想前卫啊,但是感情的事情就是说不清的,她还真不好多说什么。
“你与俞领军没事吧?”
“没……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啊?”
“哦…”
沈进山见温情神情凝重,眼波微动,转而问了句,“夫人,您过来是有什么事?”
温情甩甩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视线在沈进山身上停留了会,才将话题放到正题上,“有那么一件事情想与你商量。”
“哦?”
“之前我见你一直在造农车,如今农车也造得差不多了,我一直在考虑造纸这件事。”温情将心中想法说出来。
“造纸?”
纸在历史上有长远的历史,蜀人以麻,闽人以嫩竹,北人以桑皮,海人以苔,浙人以麦面稻杆,吴人以茧,楚人以褚为纸。
这些地名在这个架空的时代一个都没有,但是之前萧庭深拿出自己的家当时,她是有见到过纸张这东西的。
也就说明纸已经在这个朝代出现了,只不过可能技术被谁给垄断了,所以造价颇高,也只可能在世家贵族里流行通用。
“对。”
“小人只听过西郡冯家有匠头专门造纸,听说这造纸繁复,所以纸卖的特别贵。”沈进山是做木工的,需要经常画图,以竹简画图着实不便,若是有纸,那图便看起来越加清晰,而且纸张轻薄,携带更方便。
温情听他这样讲,心下了然,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这就跟她做成衣头饰布料甜点的想法是一样的,北凉独一份,价格随我开。
“造纸繁复?”温情轻嗤了一声,“要不,咱们试试?”
沈进山微微一愣,顿时眼睛一亮,“夫人,你知道方法?”
温情神秘一笑,“我只知道大概过程,但真正实践为零,咱们得试试。正巧,高匠头那儿有茧,咱们要些过来试试?”
沈进山心尖蠢蠢欲动,“好啊。”
…
…
温情一个下午都泡在了木坊,等到回去的时候夕阳西下了。
刚路过厢房就听到一阵嚎啕大哭的女声,温情脚步直接顿住了。
这个点萧庭深应当训练完毕了,等她一起吃晚膳呢,怎么厢房还这么热闹?
温情看了眼岑夏,什么情况?
岑夏下午就跟着温情在木坊干了半天活,她哪里晓得?
温情示意岑夏别说话,偷偷摸摸地探着脑袋往厢房里面看去,便见萧庭深背对着门,坐在轮椅之中,站在他前边的竟是苏薇。
此刻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娇娇柔柔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也不知苏薇对萧庭深说了,萧庭深浑身泛着冷意,语气也不怎么好,“此事我夫人说如何便是如何,你在我面前哭诉也是无用。”
苏薇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突然就停止了掉泪,张大了眼睛看着萧庭深,“世子哥哥,你是不是惧怕温情,我这一路走来,可是听到了许多对温情的议论,世子哥哥,你怎么能惧怕温情呢?!这温情就是只母老虎,你也莫怕了呀,你可是当今世子!再说,你怎么最后娶了这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温情,你这样……你这样叫沈姐姐情何以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