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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钏见满地血,吓得大叫,忙要去叫大夫。
王夫人呵斥她站住,口气虚弱的命其先把她手上的血和地上的血处理干净了。王夫人怕血,更怕这血带来的预兆。近来她身子越来越麻木了,也不知道疼,偏又没力气动不了。每日只有合眼睡觉的时候,是她一天中最美好的时段,她会在梦里觉得飘飘欲仙。可一睁开眼,看着屋子里死气沉沉一切,想着荣国府的以后,想着二房的颓败,她真恨不得立马就去死。
可是王夫人现在看见那一滩血,预料到自己真快要死了的时候,心里头又有那么多不甘心。她才刚见了邢氏,那女人竟不会老一般,反而越活越年轻,气韵风姿俱佳,柔美温和浑然天成。偏说话那股子的伶俐劲儿,又有些桀骜不驯,犹如傲骨寒梅,令人欲罢不能。
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样富贵风流的人物。
这时候,银钏抬起她的手,用帕子仔细的擦拭王夫人手上的血渍。
王夫人顺势垂目看着自己蜡黄而苍老的手,这还是自己的么?王夫人许久没下床照镜子了。现在她观手知面,更加不敢看自己的模样了。王夫人颤抖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干巴巴的脸,皮肤粗粗的,一碰还会往下掉皮屑。
王夫人吓得不轻,捂着脸哭泣起来。因她身子虚,哭两声便咳嗽不止。银钏慌忙劝慰王夫人,生怕她因此再次吐血。
王夫人也怕,缓了缓气儿,迫使自己安静下来。才刚吃了药,王夫人现在觉得好很多,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了。银钏见王夫人有了睡意,忙搀扶她躺下,摆正姿势,给王夫人盖好被。
王夫人渐渐觉得乏了,合上了眼,整个人好似飘在空中,忽上忽下,感觉奇妙极了。渐渐地,王夫人就在这种极致癫狂的兴奋中,渐渐昏睡过去。
银钏瞅着王夫人枯瘦如柴的脸,叹了口气。这模样别说政老爷,连她这个丫鬟瞧了都想作呕。
说曹操曹操到。
银钏刚想到政老爷,出屋的功夫,就见政老爷风风火火的进门来,直奔里屋王夫人的休息之处。银钏慌忙叫住贾政,劝道:“二太太才服了药,刚睡下。”
贾政皱眉,似乎极其不喜欢这个消息。他黑着脸立在原地半晌,才厌恶的叹口气,背着手转身走了。
难伺候的祖宗们终于都打发走了,银钏获得了暂且的安宁。她处置完杂事,便候在外间嗑瓜子,稍稍放松一下。 这功夫,王夫人娘家来的那个老嬷嬷又来了,看见她吃东西,劈头盖脸就是骂。
银钏早习惯这些,也懒得理她,抓一把瓜子继续磕着。
“你这作死的娼妇,叫你去伺候主子呢,我的话你没听见,还在这吃东西。”
迎春别一眼她,冷笑:“前些日子大太太赏你的板子,吃的可好?怎么就没打死呢,怎么还活着压榨我们这些小奴才。我忙活了一早上,饭都没吃,就弄几个瓜子填肚子,你还嫌我这那的。有能耐,老祖宗您来伺候着二太太,别站在那说轻巧话。”
“你……看我不回了夫人,打断你的腿!”
嬷嬷自恃是王夫人娘家来的,加之先前又被邢氏打了板子,心中对贾家的人愈加憎恨。偏她是个奴才,没法子对主子如何,便变着法的对那些小丫鬟撒火气。
品级低的丫鬟们起先还受着他的气,后来二太太病重了管不得事儿,这个嬷嬷又是大家公认的烂货,也便没人怕她了。总归是她敢说不敢做,光会张着臭嘴骂人,索性就当她是个会移动的粪球罢了。
银钏也不怕谁了。说句寒心的话,她早伺候够了王夫人。这些年她在王夫人身边伺候,都不如去伺候一头猪来的舒坦。
前些日子,银钏拿着自己攒的银子求她娘来着。她娘找去找琏二奶奶商量好了的,等王夫人一走,她娘就可以赎身给她带走。琏二奶奶是个仁慈的人物,应承的干脆,还答应她不必用赎身钱。
银钏浑浑噩噩的在王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终于觉得日子过得有盼头了。这些天,她每日想来睡前都在祈祷同一件事情,就是期待王夫人一定要早死,尽快死。届时,解脱的不仅仅是她这一个丫鬟,而是二房一票人。
快点死吧!
银钏眯眼看着里屋的门,再一次诅咒道。
那嬷嬷骂够了,进屋去瞧王夫人,眨眼的功夫就出来了,咳嗽了两声。她心虚的瞧银钏一眼,伸出手指指着她,撂话叫她等着,而后落荒而逃。
……
邢氏听了媳妇儿柳氏简单讲了讲府中的形势,又听她说二房有不少丫鬟请求赎身的。邢氏笑道:“还是以前那么交代你的,愿意走的,有家人领着的,就放了,咱们也别要赎身的银子。没家人的,论功过,若是本分立功了的,就适当给点钱。”
邢氏在钱的问题上,不会装大方,也不会过于铁公鸡一毛不拔。总归是能省则省,又要适当的考虑到人情味儿,如此也就大安了。
邢氏与柳氏到了贾母处,刚巧听说贾母醒了。邢氏问过了鸳鸯之后,得了老太太的应允,方进门拜见她。
贾母半靠在垫子上,眼睛半睁,有气无力地看着邢氏和柳氏。
“你们俩一起来看我,可是有事儿?”贾母的声儿颤颤巍巍的,带着一丝丝黯哑。
邢氏忙笑道:“没有事儿,媳妇只是来带着您的孙媳妇儿,给您请安来了。”
“是么,那就好。”贾母呵呵笑起来,气息断断续续的。
邢氏见贾母力不从心,正考虑要不要提早退出去,免得贾母劳累伤神。岂料贾母突然问起王夫人的状况。“可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还病着呢,母亲还不晓得她?心思要强,便容易上火,故此才久病不愈的。”邢氏只跟贾母解释王夫人病久的缘故,却巧妙地避开谈论王夫人现今的病况。
贾母闻此言,以为王夫人没什么大状况,稍稍安心。贾母又想起前些日子邢氏跟自己提的削爵,激动地拉住儿媳妇的手,温言劝道:“祖宗给咱们这些后辈辛辛苦苦拼的天下,好容易留下的爵位,可不能丢啊。”
邢氏因贾母的病不能上火动怒,早前就安排人封锁消息,荣府削爵的事儿一直瞒着她。
如今邢氏为了哄老太太,只得敷衍的点头应承她。
贾母高兴了,精神稍微好些,跟邢氏道:“改日领璨哥儿来叫我瞧瞧,这孩子会走路了吧?”
邢氏笑着点头:“才学,跌跌撞撞的还走不好呢。母亲您就安心吧,以后他会常来看您的。这些日子我也不忙,府里也没什么事儿,您还没瞧过您大儿子的府邸什么样呢,我接您去瞧瞧?”
贾母愣了下,有些明白邢氏的意思。她虚弱的喘两口气,笑道:“别当我老糊涂了,你就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病怎么样?我自己的身子骨儿我还不清楚,我老婆子大限要到了。”
邢氏愣了下,看着面目苍白却满脸堆笑的贾母,莫名的心酸。这老太太虽然经常有犯糊涂的时候,还自私,偏心,自以为是。可当她收尽了锐利的爪牙,就是一个柔弱要病死的老太太的时候,真是蛮可怜的。
更何况她曾经一辈子想要力保荣府的东西,爵位,如今都没了。老太太要在别人的欺瞒下,在谎言中渡过老死前的日子,确实是件挺悲惨的事儿。
贾母口气突然铿锵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死!”
“老太太!”鸳鸯忍不住垂泪,出言阻止他老人家再说“死”字。
贾母却不忌讳,略微恼怒的看着邢氏,跟邢氏耍性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妻想耍什么猫腻?是不是想我离开荣府了,就要去上书削爵?我跟你们说,不行!我一定留在这里,活在荣府,死在荣府,这就是我一生的荣耀了。”
“母亲您多虑了,媳妇儿没那个意思。既是这样,那媳妇儿就带着璨哥儿回来住。”邢氏丝毫不计较道。
贾母消了气,打量邢氏,点点头。
“宝玉刚刚新婚,他不大方便来瞧您,您……”
“不用他来,她们小夫妻才大婚,不易沾惹带病气儿的。让她们好生过他们的小日子,给我添个小曾孙我就知足了。”贾母提起宝玉,脸上禁不住洋溢起淡淡的笑容。
邢氏笑着点点头,只要宝玉不来就行。那孩子有点犯傻,她怕宝玉来说漏了话。
贾母叹口气,变得异常平静。
邢氏暗观贾母似乎在思虑什么事儿,也不好说告辞,就那么静静的陪着她。
“我哪儿还有点上得了眼的东西,我老了,是时候预备后事,也该把我那点玩意儿分给你们两房。”
“母亲,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否则媳妇儿可跟您生气了。”邢氏嗔怪道。
贾母愣了下,倒是头次看见自己大儿媳这样跟自己撒娇。一时高兴起来,点点头。左右她现在精神还好,再等两日也未尝不可。
晌午的功夫,贾政特意掐着王夫人吃药的时候来的。这回他撞个正着,王氏是醒着的,没睡。
王夫人见贾政有话说,挥手打发走了伺候她的宝钗。贾政特意看眼王夫人,坐等宝钗走了,才问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还跟我装糊涂!”贾政急急地道,恨不得骂娘,“当然是筹银子买宅子的事儿。咱们还差五千两银子,从哪儿弄?人家可说了,这宅子能给咱们留到月底,再不买就涨价。以后在京城,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样合适咱们俩身份的,大小相当的,地脚又合适的宅子了。”
王夫人垂眸,心知贾政这是在变相的催她加紧跟薛家借钱。可她已经黔驴技穷了,她最近怎么折腾宝钗,这丫头除了不掏钱,什么都服着她。那是人家的嫁妆,她还能硬抢?能有什么办法?“老爷,要不你先跟大哥皆借一下应急?”
“大哥?”贾政惊恐的瞪王夫人一眼,对其失望之极。他要是能拉下脸来跟大哥借,用得着这些天逼她这个麻烦的妇人么?
不等贾政回答,王夫人就从贾政嫌恶的眼神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王夫人慢慢地合上眼,绝望的留下几滴泪来,冷笑起来。
贾政被王夫人现在的模样吓着了,惊讶的后退了几步,警惕的打量王夫人,担心她是不是又害了什么失心疯之类的病。
王夫人笑够了,张开眼,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跟贾政道:“这样吧,我明儿个托人去宫里试试。老爷可还记得,娘娘当初省亲临走前,可是答应回把大观园建造所花费的银子,补给咱们。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只要老爷能瞒住薛家就……”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太聪明了。我这就去想办法托人捎话。”贾政激动道,看着王夫人的眼神儿也变得有神彩了。
王夫人见状并没有高兴,反而心里破觉得讽刺。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贾政娶来的‘管事婆’罢了,根本没什么夫妻情谊。
她这一辈子活得,满是失败和悔恨。
次日,给贤德妃穿过话的小太监偷偷来了。周公公听说,赶紧去问主子的意思。
贾元春一听,冷脸道:“不见,快打发走!”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开了,章节竟然还在审核中,已经两个半消失了,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我尽量在明天恢复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