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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姐儿这主意还真是好得很呢!
要知道那丁香可才两个半月的身孕,就已经如此折腾人了,想想之后还有七个月,谁不是心惊胆战,外加烦躁不安!
可若是在西小院里单独给丁香开了小厨房,虽说面上看起来是更令那丫头嚣张了,也太失了后宅的规矩,却也干干净净的将正房择了出来不是?
尤其是王妈妈更是频频点头,心中亦道既是太太不愿对丁香的身孕动手,那就索性再别沾碰这人。
何况那新进来的若蘅姑娘与若芷姑娘,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灯。
若能叫她们眼睁睁的瞧着太太如此“抬举”丁香,一旦哪个按捺不住便对丁香动了手,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再说劝太太对丁香动手就一定要叫那丫头落胎么?大户人家里去母留子的事儿可不要太少!
王妈妈便立时将问询又稍带赞赏的目光投向何氏,仿佛是在催促何氏,索性就听大姑娘这个主意吧。
何氏也果然不用王妈妈等太久,便果断的点了头:“我也觉得宓姐儿这个主意甚好。”
“厨娘与粗使丫头既不用再买人,都是从大厨房拨过去,食材也是自家采买与分配,就是花销上也不会比过去支出太多。”
至于有孕之人要额外补养,虽说也要按着丁香的份例来,若是要再加点也未尝不可——何氏也不心疼这么点儿银子,只图一个清静安心。
“那西小院有了小厨房之后,又不用总来大厨房要热水,又不知多省多少心呢,王妈妈这便替我去西小院传话,叫丁香去厨房选人吧。”
何氏淡淡的笑着吩咐。
女儿既是还没定亲,还要在温靖侯府附学少则一年,多则两年,难不成为着个丁香,就叫女儿不停的受委屈失面子?
单只说女儿每日带着上学的点心,那就万万粗糙不得,以免叫同窗看笑话呢!
谁知王妈妈不过去了盏茶功夫,就黑着脸回来了。
她本不想当着大姑娘的面前回话,再叫大姑娘听了不该听的去,可想到给西小院开小厨房都是大姑娘的主意,她也便不再犹豫。
“那丁香……说是想求求太太,能不能单独给她或买或雇个厨娘来。”
“她说还请太太别嫌她太矫情,谁叫她试了几日,却日日都忍不下厨娘们做出的吃食来,想来是咱们家的厨娘们都不擅长调养孕妇。”
丁香显然并信不过当家主母的为人,外加上为人嚣张,也便将话直说了,说什么若真从大厨房选了厨娘去,不论选哪个,都不会以她丁香为准,肯定还要听何氏的吩咐。
那若是她丁香用着西小院小厨房的饭菜,轻则不合口味,重则再累及肚子里的孩子,不也还是何氏的罪过儿?
而何氏若真是实心实意为她好,那就不如别担这个责,索性再给她买个人来,也省得将来真出了什么事,再牵累太太就不好了。
又话里话外都说大厨房的厨娘不擅长调养孕妇,这分明是笑话太太生不出?
太太若真生不出,宓姐儿和那个夭折的哥儿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她这也太过得寸进尺了些,奴婢便没答应。”
王妈妈被气得不善,气那丁香分明是觉着自家太太好欺负。
韩宓却也不等何氏答话,便先笑了起来:“妈妈也别生气,她会这么说我倒是早猜到了。”
可就算她早猜到了,她也不会叫王妈妈主动告诉丁香说,再给丁香从外头买个厨娘来不是么?
若是当时便这么说了,丁香定然还有别的说辞,比如谁知道你们主仆是从哪儿买来的人,买来之前是不是早就交代好了,叫这厨娘苛待我。
反之这买人可是丁香自己提出来的,那就给她买呀。
再说她若是做的太一步到位了,又怎么叫她娘频频领会一个小小通房的嚣张与野心呢?
“她不是觉得只有新买进来的才听她一人儿的话么?那么王妈妈就去问问她,她有没有相熟的人牙子,或是听说过的稳妥的。”
“等她指了人牙子,就叫带人进来给她亲自挑。”
“她或许会继续得寸进尺,想要将厨娘的卖身契捏在她自己手里,王妈妈也不妨应了她。”
“连她自己还是个死契奴才呢,卖身契就捏在咱们太太手里,她欲与太太斗这等心眼儿,我倒瞧着那厨娘愿意与谁一头儿?”
别看话是这么说,韩宓既是从没打算叫丁香滑胎,她便再不会叫厨娘给丁香的饭菜里头加料。
说是看那厨娘到底与谁一头儿,也不过是叫丁香瞧瞧,主仆关系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罢了。
一个奴才还想借着另一个奴才当上假主子、继而翻天?奴才能翻天的上辈子已经过去了,丁香也别再指望有下辈子!
再说丁香今年不才十五,又长得很是瘦弱么?
那就不妨好好给丁香这一胎养壮实些,也省得生下来的儿子先天不足。
她韩宓还就不怕谁仗着身孕嚣张的!
却也就是韩宓仗着年幼,又深知自己是何氏的女儿,再不能在言语上留白,她这事无巨细的交代落在何氏主仆耳朵里,主仆几人不由得又看了她几眼。
随后王妈妈就瞧见何氏又一次果断的点了头,叫她都听大姑娘的安排;等王妈妈离了正房又往西小院走去,心头只想叫好。
别看大姑娘才十二岁,这手段却是高明得很,比那叫丁香落胎的主意可不止高明了一星半点!
等着新厨娘买来了,太太再流水般毫不心疼的往西小院送些补品,哪怕是丁香生孩子时被撕得鲜血淋漓,甚至产后血崩而亡,只要孩子生下来了,老爷也说不出什么不满的话来不是么?
正房里的何氏亦在此时深了眸色,又细细打量起女儿来;见女儿仰头对她笑起来,又分明还是个小女孩儿模样,何氏只觉得百感交集。
就在前些天得知丁香暗地里有了身孕,她还自欺欺人的骗过自己,老爷就是多了酒,又偏偏中了丁香的下怀。
谁知宓姐儿却在病好之后点醒了她,待她又试探般的买了若蘅和若芷进来,老爷的真正嘴脸果然彻底暴露无疑。
连女儿被丁香害病了一场后、都这般早慧起来,她这个为人母的又有什么资格继续纵容着自己糊涂下去?
与其再盼着老爷迷途知返,依旧与她鹣鲽情深,自己又甘愿接着做那蒙眼的瞎子,还不如早些醒悟!
何氏也便笑着问起了女儿:“宓姐儿真想现在就开始陪娘一起学管家,替娘分忧么?”
岩哥儿虽是将宓姐儿送回来便匆匆走了,却也稍微吐露了真正来意,那便是温靖侯夫人袁氏有意与她将两个孩子的亲事真正定下来。
可岩哥儿终归还是个半大小子呢,她只要一天没听见袁氏亲自与她张口说,要给两个孩子换庚帖,她就一天不会轻信这个事儿,再平白坏了女儿的声誉。
那么她现如今所能做的也就是带着女儿好好过,旁的都不图了。
至于她何时再能有孕,继而生个嫡子出来,也要看她心情——哪天能闭着眼也不嫌老爷脏再说罢。
韩宓忙点头:“媛姐姐和婷姐姐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亲手管起自己的院子了,宋姐姐一年前也跟着她太太学管家了。”
“娘也快教我些本事吧,单是在汀兰馆学的那些只是纸上谈兵,哪有真和您学着管后宅来得实在。”
庄媛与庄婷既是侯府小姐,虽未正式开始跟着长辈学习打理中馈呢,自己院儿里的丫头婆子加在一起就有二三十,一样可以练手。
宋千红的闺阁里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仆妇可以叫她管起来,偏偏宋家的后宅也不那么清净。
宋太太便巴不得早点叫女儿学会自己的手段,也就时常将宋千红带在身边教导了起来。
韩宓这便是将不同的人家有不同的学习方式摆给了她娘——既是旁人家的女儿都将中馈学起来了,即便她的年纪小些,她也不能落后。
见何氏立刻就笑着答应了,韩宓很是高兴的将头靠在了她娘肩上:“我就知道娘最疼我!”
这时她便听她娘轻轻叹了口气:“娘疼你是真的,可娘的手段不够用也是真的,娘实在太软弱了。”
“你就不怕娘不但教不会你什么,再平白耽误了你?”
韩宓顿时抬起头,瞪起一双大眼端详起了她娘:“娘这是什么话?”
“若是您的手段真不够用,我们这些年吃的穿的都是哪儿来的?”
“您可别当我不知道老爷的俸禄是多少,那点儿银米还不够贴补山东老家的呢!”
要不是她情知何氏颇有些生财有道的能耐,这些年不但将嫁妆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叫产业再生出产业来,她才不会仅仅用了点醒她娘的法子呢。
归根结底说起来,她娘根本不是个糊涂人,当年之所以输得那么惨烈,也是犯了被丈夫蒙蔽的女人通病罢了。
那么现如今她娘既然愿意教她,又已看似看开了许多,怎么会耽误她?
她虽是做过十几年的金家大当家,哪有和亲娘学本事、一起并肩战斗更令人振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