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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大部分人印象中的裴璇还是那个很守规矩的十七娘。
裴璇当然守规矩,这样在触了规矩的时候,才知道哪样损失最小。
你看像那姐夫要娶小姨子的事情犯到她头上,按理说应该进祠堂,行家法,打死了都活该的。可现在她不也活得好好的么。那十几个哥哥被自家父亲教训得跟死了一次没什么差别。这裴璇也不过被裴朗抽过几鞭子,跪了几天罢了。
她那时候脑子乱,想不出别的法子,只知道一味的哭。当然哭也是样利器,这事情男人学不来。裴璇在那边关的时候就发现那营妓里面会哭的,总是吃香些,过得也要比那贞烈的要好些。这万事万物道理是共通的,裴璇虽然不喜欢哭,但是真要哭的时候,那还真叫个爽快。
可会哭也不过是下下策,她终究还是失了策,夺了依仗,给裴朗带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当然现在心里缓过来了,反而知道宽慰自己,到这个时候,只要人还有口气,都是挣了。
人人都说着世道对女人不好,可是裴璇不觉得,这好与不好都是从那女人家嘴里说的,若是自己有本事了,这世道只有是我的,和不是我的,这差别。
这傅邈,就是她裴璇的,谁也抢不得。之前也是她棋差一招,以为她那姐姐是个弱的,还准备到了傅家那宅子里边再轰轰烈烈斗上几场,把那姐姐踩到脚下。
倒是忘了,毕竟是裴家的种,即便哭哭啼啼不成个样子,那事情也是能做得下来,她那留书出走,可不是以退为进么。虽说闹了个两败俱伤,但那傅邈到最后,还不是没娶成么。
裴璇眯了眯眼,放下了手里的书,扭头望向外边的树。那树生得好,挡了好一大片天。她越过那树去看天,那天的蓝,树的绿,刺得自己眼睛有些疼。
裴璇心情平静了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把脸转向那书案。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她还有自己的正事要忙呢。
她已经在这宅子里边关了有那么几天了。其实几天没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不稀罕出去。
但是稀罕不稀罕是她的事,裴朗关着她她可就不愿意了。
这刚想着事呢,那阿罗就脸通红的冲了进来,一见裴璇那样子,眼圈也跟着红了:“小姐!”
“嗯。”裴璇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阿罗那样子一般,随意扫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又把头低下看那书去了。
“小姐,这镇上的人简直是欺人太甚。”裴璇冷静的样子也让阿罗要落下来的眼泪给收了回去,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那裁缝铺的人根本不把您那好心看在眼里!”
“啊,知道了。”裴璇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她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是支会她一声罢了,她气也好,怒也罢,这事情也改不了。”
她这话让阿罗一喜,随即心里难免有些怨怼:“小姐你不早说,害得我,害得我白白被那裁缝铺和那糕点铺的俩个合伙给骂了一通。”
“这事情你可不能怨我。”裴璇笑了声,终于正眼看向阿罗,“有事吩咐你去做,你做了,是你的本分,在做事的时候遭了祸,也是你命不好,怪不得我。有这怨我的功夫,不若去找哪个神仙菩萨拜拜,让他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裴璇语气淡淡,阿罗听得浑身一颤,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重重磕了几下头:“奴婢知错。”
“是个聪明的。”裴璇赞赏的点点头,也没追问究竟错在何处,转而去看自己的手去了,“最近老爷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既然裴璇没叫她起来,阿罗也不动,乖乖在地上跪着,老老实实的回答裴璇的问题:“老爷最近这些日子得了县令器重,晚上回来也得在书房坐好一会呢。其他倒是和原先没什么变化。只说这地方毕竟小些,还是注意些,让底下的人少往外边耍了。”
“嗯。”裴璇漫不经心的听着,没继续说,屋里又静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的手,觉得最近缺了保养,这指甲边上那倒刺都起来了,她伸手就撕了去,带下好长一条皮下来,那下边露出来的嫩肉都有些带血了。
裴璇微微一笑,将那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直直看着阿罗那膝盖没说话。
裴璇没说,阿罗也没动。直到匆匆过来的管家打破了宁静。
管家进来一见跪在地上的阿罗,愣了愣,也没管,转脸看向裴璇:“小姐,狄家老爷过来了,老爷让您出去见见长辈。”
“狄伯伯么。”裴璇松了手,笑了笑,站了起来,“父亲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这就过去。”
管家笑笑,退了出去。
“好了,起来收拾收拾。”裴璇走到阿罗身边,摸摸她的脑袋,“见狄家伯伯向来是正事,我们可不能晚了。”
“是。”阿罗顿了顿,站了起来,跟着裴璇往房里去了。
这边裴朗和狄苾又是另一番景象。
最近狄苾也喜欢上了扇子,还偷偷到那丽娘房里拿了几把,总想找个机会显摆出来。
这会倒是个机会。狄苾特特挑了把雪娘子绣的团扇,慢悠悠给晃过来了。
要说狄苾这人也是个精怪,虽然拿着女人家的扇子,也不显得女里女气的,反倒是让人觉着扇子就应该给他这般捏在手上。
这人生得好了,便是有些怪癖,那旁人为了他那张脸,那气质,也得给他找个千百种理由出来,为他开脱。
大概是家里一起做过坏事,这俩人又是个连襟关系,所以这狄苾还是挺喜欢他这位妹夫的。前头那十几年,他想自己夫人的时候都会带上几个会做法事的到裴朗那院子里面去走一遭。
不拘什么和尚道士,连那唱白事的都给他请去闹过几回。
可他这妹夫端得住,末了还会点评几番,指摘些错处出来。这狄苾有时候心情好些了,还觉得俩人同病相怜,不如老了凑到一块过了算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失态的时候,狄苾记得自己到那乡下找过几个惯会哭坟的到那裴朗面前哭过。
要说这狄苾听过说,人哭得可怜了,真跟嚎丧似的,那次倒是真长了见识。甚至觉得这辈子要活得久一些,要是死了听人这么一哭,估计也是受不了,得坐起来好好骂一顿。
那几个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也不管哭的是死人还是活人了,穿着那孝衣,见着裴朗那面,扑通一下跪地就哭:“······哭了声孩他娘我那狠心的妻······”
那还是裴朗第一次失态吧?把那人连着狄苾几个全给送到了城外,连那锦城都不给狄苾进了。
狄苾笑眯眯的摇着团扇,看着一旁冷静喝茶的裴朗,语气很是亲昵:“你这是怎么了?我过来这么久连个茶水都不给我上了?自己倒是舒舒服服喝着,真是狠心呢。”
裴朗沉默了下,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认认真真的看着狄苾,语气诚恳:“我这地方小,还真伺候不了你这大神,转日我到附近找找有什么野寺破道观,你到那地方去折腾去。路费我也给出了。”
“哎~~~这话不能这么说。”狄苾拿扇子掩了脸,露出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我去那山林野寺,还不是为了我那狠心的娘子?眼下既然找着了,我当然是要和她朝夕相对,那拜神仙菩萨,还不如拜拜她。她可比神仙菩萨还能解我的惑呢。”
“啊,恭喜。”裴朗点点头,继续拿起那茶盏,慢慢啜了口,“那现在也算是个时间宝贵,我也不能耽搁你那相处的时间不是?你花了那金贵时间来找我是什么意思?莫到后边又怪我耽搁了你相处的时候。”
“现在的我做不得以后的主。”狄苾慢悠悠的扇了扇团扇,眯了眯眼,“我以后要是真因为这事找你麻烦,你就看在我是你姐夫的份上,体谅则个。我今儿过来,也是特地来找你麻烦,讨要给说法,为我家娇宝贝做主的。”
裴朗微微一顿,端着茶盏的手抖也不抖,很是平静:“嗯。知道了。你待如何?绑了我送到她面前,然后我哭得涕泗横流,抱着她连声叫着宝贝心肝肉肉?最后你们那一家三口在旁边鼓掌,好看一出父女喜相逢?”
“宝贝心肝肉肉?咦~~~现在连窑子里边都不这么叫了。”狄苾脸上满是笑意,拿那团扇点了点裴朗,“你这戏排得不错,还能想到我那一家子,看来真是把我记挂在心里了。喜相逢谈不上,但是总得逢一次不是?我可得给你提个醒。我那娘子脑子里边住了个疯丫头。我那好儿子给她带了这么些年,连我那坟都给造出来了。你那丫头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小心过些日子你那坟也要跟着建了。”
“啊,难怪你这些年越发不似个人样,原来受了这么些年香火,估计也是离得道成仙不远了。”裴朗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避而不谈他刚才的问题。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若是真成了神仙,除了我家里几个,必是不会忘了你这好妹夫。”狄苾也不急,哼了一声,懒洋洋靠进椅子里边,“想来神仙也是有法力的,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那孽障,好好打进阿鼻地狱,受受苦,折磨一番,岂不痛快?”
狄苾这话音刚落,裴璇就带着笑踏进了屋子,她那面色坦然,也不知前边的话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裴璇见了狄苾,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些,恭恭敬敬的福了个身:“狄家伯伯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您是个精贵人,怎么不提前说上一声?这地方小了,您这也难施展开不是?”
“哟,有段日子没见,也是越发会说话了。”狄苾笑了笑,拿手支着脑袋看着裴璇,“知道我不喜欢听你说话,你爹这是特地把你找过来气我的?”
“十七娘也没什么用处,要是这时候有什么地方能够帮上爹爹,也是好的。”裴璇微微一笑,一点也没生气。
“嗯。”狄苾脸上带起一点笑,“瞧这嘴巴,随便张张那话就出来了。这么会说,不若也帮着我劝劝你的好父亲,让他听话些,乖乖把那出戏给演了。”
“狄苾。”裴朗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够了。”
“这怎么够呢。”狄苾脸上满是笑意,又摇了摇扇子,“这父女喜相逢演完了,我还想看看下一出呢,就叫,千古恨难消,姊妹终相残,你说,怎么着?”
狄苾那笑带着些不怀好意,看着堂下的裴璇,静静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