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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总是让人觉得焦急的。
赵曦掐着手指头算着日子,恨不得一年好似一天一样快速,可又一想到明年沈玉娇及笄,自己又有些慌张,于是就开始纠结着到时候成亲要写催妆诗怎么办?要是写不出来会不会被人笑?是不是现在让身边的亲卫还有相熟的玩伴们都学一学怎么作诗?
这样痛苦又激动地过了一日又一日,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便到了端午时节。
每到端午的时候,宫里面便开始系长命缕,赵曦从皇后那儿得了一个,又从太子妃薛氏那里得了一个,于是便让身边的小内侍送了一个去沈府。
那小内侍到的时候,恰好沈玉娇正在娉婷院里面给沈珉做这彩色的长命缕,沈珉笑着帮沈玉娇接了过来,又谢过了那内侍,还抓了一串粽子送给他。
这小内侍也没推辞,笑着揣着粽子走了。
沈珉笑道:“陈王倒是什么都想着阿姐,虽然这长命缕不算什么值钱的玩意,但这个心意是难得了。”
沈玉娇接过那长命缕看了看,随手便系在了手腕上,笑道:“这倒是省掉了我再给自己编一个的功夫了,把你这个做完,我就能休息休息了。”
沈珉道:“说好了下午时候还要出去看龙舟呢!”
沈玉娇道:“那也等下午再去,早上早早儿就起来,这会儿快累死了。”
沈珉有些好奇,问道:“近来家里的事情也应当不多呀,怎么会累?”
沈玉娇道:“大哥娶了妻,那位嫂子简直和太太一样,整日里闹事,让人五心烦躁。”
沈珉坐直了身子,摸了摸身边已经很不小的小霸气脖子上挂着的长命缕,问道:“该不会是周氏在背后撺掇着吧?”
沈玉娇道:“这谁知道?这三天两头的过来说公中短了他们的用度,要不就是下人对他们不好,我倒是奇怪了,是不是家里面那些不听话的奴才统统都去他们那里了?”
沈珉嗤笑一声,道:“这是专门来找茬的吧?也没什么好说的,下次再来,直接轰出去便是了。若是他们问,就说是我发话的。”
沈玉娇听着这话,顿时哈哈笑起来,道:“你也不怕他们转头就说你拜侯爷的架子了?”
“我原本就是侯爷,算什么摆架子?这是应当应分的。”沈珉说道,“若不是我要去国子监读书,我就在家里坐镇了,看他们谁还敢整天跑来挑三拣四的。”
沈玉娇笑道:“等我出嫁了,这家还是要交到你手上的,等你成亲,就是你的太太来管家了。”
沈珉道:“那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说也没意思,不如想想下午去看龙舟的时候,要不要把小霸气一起带上呀?”
沈玉娇看了一眼一直乖乖坐在旁边盯着她编长命缕的小霸气,笑道:“带上也没什么,它只要乖乖的,就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沈珉揉了揉小霸气的脑袋,忽然又笑起来,道:“我想起来沈琼和他媳妇第一次见到小霸气的时候,两个人抱在一起尖叫,哎哟想一想就笑死了哈哈哈哈!”
沈玉娇听着他这么说,也想起那一幕来,于是也勾起唇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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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是在寒食节之后成亲的。因为沈府之中男丁按照齿序来算,他是老大,若他不成亲,后面的弟弟们都没法结亲了,而二房的沈瑄和沈璞也到了年纪,沈清便直接与沈淮提起来。
沈淮回去与周贞娘商量了一二,便给沈琼娶了一位张姓乡绅之女。
那张姓乡绅原想着是与安乐侯府巴结上了,女儿还嫁给了侯府的长子,说出去又有面子今后又能借势升官,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到张氏嫁到给了沈琼,摸清楚了沈家现在的情形,便大呼上当,先是与沈琼大闹了数日,说是沈家骗了她,要给补偿,后来又写信回去让她的父亲带着人来堵沈府的大门。
恰好堵门的那日遇上了沈珉从国子监回家,他也不知情况,还以为是闹事的人,便报了京兆府来了人,把张氏家里找来的那些人全部投入了大牢当中。
而沈琼却是贪恋张氏美貌,又亲自来求了沈珉,说请他去京兆府求情,能不能把张氏族人放出来。
之后又有周贞娘夹在其中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却是惹恼了沈珉,最后虽然把张氏族人放出来,可也好生让他们吃了苦头。
那之后,张氏倒是不与沈琼再闹了,而是转而来找沈玉娇的茬。
在她看来,她是长房长媳,理应是她来管家,沈玉娇管家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沈珉对她的族人那样冷酷无情,她无法报复沈珉,也只好把这气撒到了沈玉娇的身上。
沈玉娇倒是无所谓的,之前周贞娘那样折腾都没能翻了天,现在一个张氏才嫁过来的新媳妇,又能扯出个什么花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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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好了长命缕,沈玉娇给沈珉系上,口中笑道:“一会儿下午出去,我们要不要带上几个粽子?你这会儿去小厨房看看,有你喜欢的口味便多带几个。”
沈珉一口答应下来,便带着小霸气一起往小厨房去找何嬷嬷了。
见沈珉走了,戴嬷嬷才道:“姑娘怎么不把张氏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都说给六郎听呢?六郎在家,也正好用侯爷的身份压一压他们呀!”
沈玉娇摆了摆手,道:“这点小事,还犯不着让珉弟用身份来压他们的,现在就连沈淮都认了命,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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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沈淮认命倒不是假话。
沈淮这人得意的时候各种嚣张,有人可倚仗的时候便忘乎所以,他最开始是因为自己的侯爷长子,后来因为宋乔儿是国公嫡女,再后来因为自己就是安乐侯,他向来得意,便是因为自己有得意忘形的资本——后来他失去了爵位,但也还想着有翻身之日,于是还能苦苦支撑。
可到了现在,他一介庶民且不说,那永不录用四个字压在他头顶,便已经定下了他余生的命运了。
既然没有再翻身的可能,他便真的认了命,只牢牢抓紧了手中还有的那些银钱,闷头过日子——他变得吝啬了,再也不许周贞娘碰他的钱,再也不许儿女们沾染他的财物,因为他所有的东西已经失去,剩下的便只有银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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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娇又道:“再不行,便让人去沈淮那里透个口风,说是周氏想用他的钱去给沈玉媚买个前程,沈淮听着有人要动他的银子,就会大闹起来,到时候他们自己就会内乱起来了。”
戴嬷嬷一笑,道:“姑娘说得也有理。”
那边沈珉已经从小厨房回来,正好听到戴嬷嬷说的这句话,于是笑着问道:“方才阿姐又说什么了?”
沈玉娇笑道:“说要差个人去给沈淮透个口风,说周氏想用他的钱给沈玉媚买个前程。”
沈珉愣了一下,问道:“买什么前程?”
戴嬷嬷道:“再过几日,便是宫中采选。”
沈珉挑眉,道:采选进宫的,可当不了主子啊!“
沈玉娇抿嘴一笑,道:“恐怕是觉得只要进宫就是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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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朝的后宫宫人采选分为了三种,一是礼聘,二是采选,三是进献;宫里面有名有份的妃嫔女官们,都是礼聘入宫,她们有一些是因为美色动人,有一些是因为贤德有加,有一些便是因为家族显赫,名头众多,但都是进宫去做主子的;而采选则不同,采选入宫的多是平民之家的良家女,进宫之后大多以普通宫女的身份在宫中伺候,中间或许有一两个美色出众会被注意到然后选为妃嫔,但大多数都是以普通宫女的身份在宫中老死。
按照沈玉媚的情形,虽然礼聘入宫是不太可能了,但如果去走采选的路子进宫去,便有些难看了,毕竟沈家除了沈淮如今是庶民之外,沈清仍是礼部尚书,安乐侯的爵位也尚在,可以说,周贞娘和她这样的打算,是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太低,若是传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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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珉道:“还好家里面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待嫁的女儿了,否则她要是以采选的方式进了宫,咱们沈家的女孩儿也就嫁不出去了。”
沈玉娇倒是不以为意的模样,只道:“老太太没了,咱们家总是要分家的,到时候也不怕她们折腾了。”
沈珉点了头,又道:“我听说二叔已经准备让二哥三哥都分家出去单过了?”
沈玉娇道:“正是这样,前儿二婶还和我说呢,让我准备着些公中给庶子的安家费,我便想着,咱们房里虽说没有庶子,但将来也是要分家的,也要从公中出钱,便让戴嬷嬷先拿个章程出来,到时候哪怕我不在了,是你来管着,也是有前例可循的。”
沈珉道:“阿姐想得周全。”
两人又说了一些家中其他的事情,便简单吃了些饭菜,牵着小霸气一起出了府,去城外看赛龙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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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竞渡从前多是在南边,扬州据说每年都要举行端午竞舟的活动,后来先帝去南边的时候也看到,觉得非常有意思,便在端午那一日在曲江之上来竞舟。
竞渡以东西两岸分作角胜的两房,在正式开始前,两岸已经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宫里面派了太子前来与民同乐,等到赵旸到场,三声鼓响,然后便开始了竞渡。
两岸红旗飘摇,鼓鸣人呼,场面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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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人太多,小霸气倒是显得很渺小,几次都差点被人踩到尾巴,于是沈珉只好把它托起来抱在怀里,又特地把它长长的尾巴给捞起来,免得被人群给拉到。幸亏是他又长高了不少,否则抱着这样一只半大的豹子,还真是有些吃力了。
两人顺着人群往前走了一会儿,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沈玉娇的名字。
对主人名字特别敏感的小霸气上半身搭在沈珉的肩膀上支着耳朵去看,沈玉娇也回了头,只见是赵曦带着赵暖就在不远的地方。
赵曦和赵暖是特地出来看龙舟的,还是和赵旸一起来的,所以便占了个绝佳的好位置,既不用和人挤,又能看得清清楚楚。
赵暖见沈玉娇和沈珉都回了头,便让身边的内侍去接应他们过来。
等到他们过来了,赵暖笑道:“早知道你们也要来,便告诉你们在这儿等着了,免得和人挤。”
赵曦也笑道:“我早上给你送长命缕的时候你怎么不和内侍说你要来呢?要是你说了,我和八妹出来的时候,还能顺便去你们府上接你们呢!”一边说着,他随手摸了摸沈珉怀里的小霸气,道,“这才多久没看到,都长这么大了,难为你们这么多人,还把它带出来。”
沈珉把小霸气放回到地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都已经后悔带着它了,真是好沉。”
赵曦哈哈笑起来,道:“一会儿我让个人帮你抱回去好了。”
赵暖笑道:“母妃也给我找了只小豹子,才刚断奶呢,等长大了,我就带着它来找你的小霸气一起玩。”
四人正说着,赵旸从高台上下来了。
见到太子,沈玉娇和沈珉急忙行了礼。
赵旸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来,目光落在了小霸气身上,口中道:“这就是小曦去年死皮赖脸从我这里要走的那只吧?长得可真好,看来你们是用心养着的。”
赵曦骄傲道:“那是当然了,它名字还叫霸气呢!”
赵旸哈哈笑了起来,道:“真是个威风霸气的名字,不错不错。”
赵曦看了一眼曲江之上,只见这么短短时间内已经决出了第一轮胜负,于是道:“要不我带着八妹先回城里去玩一玩吧,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赵旸道:“去吧,我一会儿就不等着你们了,你们自个儿回去。”
赵曦开心地答应了下来,拉着赵暖便和沈玉娇沈珉一起穿过人群,往城内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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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东市找了个茶楼坐了,先是看了一番茶博士点茶分茶的本事,然后便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听说皇叔家的侧妃怀孕了,那个是你堂姐吧?”赵曦问道。
沈玉娇点了头,却微微皱眉道:“倒是没听她送信回来呢!”
赵暖抿嘴一笑,道:“正妃还没怀孕呢,侧妃先有孕,能不能留下来都是两说。”
赵曦点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你知道就行了,也不必多说。”
赵暖也笑道:“我再过几个月就要成亲啦,到时候可以出宫建府,找你们来玩就方便多了。”
沈玉娇有些意外,问道:“都没听说呢!驸马是谁呀?”
赵暖红了脸颊,道:“是郑翰林家的大郎君。”
“是个特别高大帅气还会打马球的郎君。”赵曦在旁边补充道,“以前是太子的伴读来着,现在也还在东宫有差事。”
沈玉娇笑了笑,连声说了恭喜。
赵曦看向了在旁边盯着看茶博士点茶的沈珉,问道:“听说你还在国子监读书,准备什么时候出仕?”
沈珉想了想,道:“已经在准备秋闱了。”
赵曦笑道:“那也没多久了,到时候一举得中,明年开春正好是会试。”
沈珉道:“原就是这样打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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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了没多久,从齐王府便传了消息来,说是沈玉媱流产了。
姚夫人听着这消息,恨不得亲自去齐王府看一看,幸亏是庄夫人和沈玉娇一起劝住了,然后便问了那齐王府来报信的嬷嬷,又托了她送了一些补品去齐王府。
庄夫人道:“若是王妃心胸宽大,说不定会允了嫂子去探望,若是王妃没那个意思,殿下也没那个意思,便还是不要贸然前去,那样最后受苦的还是媱媱。”
沈玉娇道:“齐王妃现在都未曾有孕,二姐有孕在前……若齐王妃定然不愿意这长子长女的名头,被侧妃所出的子女占去了的。”
姚夫人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她只抹着眼泪道:“当初我就不应当让她胡来,哪怕是强压着她嫁了那翰林之子,现在做正房太太,哪里会担心这些呢?现在做了侧妃,听起来倒是风光,可……这做母亲的心,真是如刀绞一样。”
过了两日,从齐王府又来了个嬷嬷,自称是崔氏身边的人,她向姚夫人笑道:“我们王妃想着,侧妃流产这样大事,没有母亲在身边安慰,也是难过,于是想请夫人过去一趟,好歹安慰一下侧妃。”
姚夫人忙道:“那我收拾收拾便与你一起过去。”
那嬷嬷笑道:“咱们王府的马车也就在外头,夫人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姚夫人也没理会这嬷嬷语气中的不尊重,匆忙收拾了一下头面,便带着丫鬟婆子们上了王府的马车,一路往齐王府去了。
到了齐王府,先要去见的自然是崔氏。
崔氏见到姚夫人,笑着称“尚书夫人”,又道:“侧妃最近都是彻夜难眠,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怎么劝也不得用,于是我便想着请夫人过来,劝一劝侧妃。侧妃还年轻呢,将来日子还长得很。”
姚夫人抬眼看向了崔氏,只觉得她面容冷硬,就算是笑着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温和的感觉,于是规规矩矩地答道:“我一定好好劝着侧妃。”
崔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让人带着姚夫人去了沈玉媱的院子。
一路走着去沈玉媱的院子,姚夫人也没什么心思去打量王府之中是多么富丽堂皇,一心都只在沈玉媱身上,心中也十分忐忑,直到见到了形容枯槁的沈玉媱,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儿没哭出来。
见到姚夫人,沈玉媱的灰暗的眸子亮了一亮,急忙让人把姚夫人搀到身边来,又一叠声地命人倒茶来。
姚夫人心疼地看着沈玉媱,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娇生惯养的女儿生生做了侧妃,现在又流产病成这样,她哪里会好过呢?她这会儿只恨自己当初还不够果决,当初还是太心软,若是她当初对沈玉媱狠一点,她也不至于骄傲自大地走了歪路。
沈玉媱握着姚夫人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口中道:“母亲怎么来了?能见到母亲……我就算现在立刻去死……也不遗憾了。”
“可不许瞎说。”姚夫人抬手为她擦了眼泪,又道,“小月子里也不能流泪的,快把眼泪收一收。”
沈玉媱深深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姚夫人的双手之中,许久都没有出声。
姚夫人一声长叹,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却不敢让眼泪流下来。
过了许久,沈玉媱直起身子,才慢慢道:“是崔妃请母亲过来的么?”
姚夫人道:“是,王妃一片心意,我也实在念着你。”
沈玉媱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母亲下次……还是不要来了……就当是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姚夫人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沈玉媱,然后下意识注意到了在屋子里面伺候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她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但却并没有追问,只道:“你要保重自己,今后日子还长着呢!”
沈玉媱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母亲还是早些回去吧!”
姚夫人有些不舍,她握紧了沈玉媱的手,含着眼泪看着她。
沈玉媱却扭过头去不看姚夫人,又重复了一边:“母亲还是早些回去吧!”
姚夫人正想说什么,却察觉到手心里面多出了一枚珠子,于是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硬着心肠起了身,微微握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沈玉媱没有回头,只是倔强地坐着。
姚夫人又看了她几眼,最后出了房间。
跟着姚夫人的嬷嬷恭敬地把她送到了王府大门口,又让王府的马车送她回沈府去。
姚夫人紧紧握着那枚珠子,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沈府,又回去了浮莲园,再挥去了下人,才把那枚珠子拿出来细细看。
那是一枚红色的珊瑚珠子,中间是镂空的,塞着小块绫子。
姚夫人取了针线出来,把那块绫子给挑了出来,然后只见上面是沈玉媱的字迹,上面只写着崔氏有异心,不可信。她微微皱了眉,不太明白沈玉媱费力传出这么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待到晚间时候沈清回来,她便把下人都屏退了,然后把今儿去了齐王府的事情说给他听,又讲了绫子上的那句话。
“崔氏有异心,这也不稀奇了。”姚夫人道,“前朝时候清河崔氏风光无限,到了本朝,却一直被打压。这五姓七家,若说没有个异心,倒是反常了,就不知媱媱为何又提起?”
沈清想了想,却并没有回答姚夫人的问题,而是道:“今日圣上单独见了我,说准备让我进政事堂。”
姚夫人微微一怔,欣喜道:“那将来你也能成宰相了?”
沈清点点头,道:“或许齐王知道这个消息,比我更早一些。”
姚夫人皱了眉,道:“那么有异心的,究竟是齐王,还是那崔氏?”
沈清道:“或许是两者都有。”
“要不要告诉圣上?”姚夫人问道。
沈清道:“圣上应该会有他的打算……不过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与圣上提起的,你放心吧!”
姚夫人勉强放了心,但又想到沈玉媱现在形容枯槁的样子,便忍不住眼眶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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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月底,公主府修好了,赵暖便嫁给了那郑翰林之子郑子恺。
成亲的那一日轰动京城,许多百姓都出来观看,大街上挤得水泄不通,好像是节日一样开心。
沈玉娇和沈珉原也准备去凑个热闹的,可未曾想到这一日老太太周氏突然摔了一跤,连爬也爬不起来了,于是便拿了沈清帖子去请太医,他们便只能在府里面陪着看周氏的情形了。
太医看过之后,道:“老太太是年纪大了,这一摔是把腿摔骨折了,得静心休息半年,不能随便挪动。”
沈淮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可需要吃什么大补之物?”
周贞娘则道:“除了不能挪动,还有其他的什么需要注意么?”
太医先给周氏正骨,然后开了方子,道:“多喝点骨头汤吧,这儿也开了方子,早晚让老太太服下。这期间还是不要随便挪动。”
沈清接过方子看了,又见周氏在正骨之后脸色渐渐好转,便放下心来,谢过太医之后,还亲自把他送到外面去上了马车。
等到他转回到萱草园的时候,却听到里面沈淮和周贞娘争吵了起来。
周贞娘道:“老太太病了,当然是要用公中的钱,你平日里一分钱都不愿意给大房用,这会儿倒是大方了?要拿出来给老太太进补?”
沈淮道:“我的母亲,我自然要孝顺!”
沈清进到屋子里面,只见周贞娘横眉怒目,倒是气势十足了。
沈玉娇看到沈清,温温柔柔笑了笑,道:“二叔来得正好,我方才还想着找个人去叫二叔呢!太太不乐意父亲拿钱出来给老太太进补,这会儿吵得老太太都睡不着了。”
周贞娘怒道:“我哪里是不愿意给老太太进补!前儿我说要花钱把媚儿送进宫去,你父亲一分钱都不乐意出!媚儿进了宫是多好的事情!现在倒是有钱了?沈淮,你怎么对你的女儿这么吝啬?”
沈淮道:“采选进宫,不去也罢!”
周贞娘道:“采选怎么了?现在宫里面的唐昭仪不也是采选进宫的?我们媚儿模样那么出众,就算是采选进宫,将来也能出人头地!进宫了,总比在外头嫁不到好人家好得多吧!”
沈清轻笑了一声,道:“大哥大嫂,这事情你们回去菖蒲园慢慢分说吧,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了老太太休息。老太太看病的钱都从二房出,也不从公中走了,你们也不必为了银钱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说完,他便上前去看了看周氏,只见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嘴唇哆嗦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沈淮沉默了一会儿,道:“母亲看病的钱我自然是要出一半的,二弟就不要与我争了。”
周贞娘想说什么,却被沈淮瞪了回去,最后只好闭了嘴。
周氏只握着沈清的手,仿佛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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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萱草园出来之后,周贞娘便不由分说地拉了沈玉娇和沈珉去了菖蒲园。
她把沈琼张氏还有沈玉媚和沈琇都一起叫齐了,当着沈淮的面道:“今儿人都在,老爷便给个准话吧,我就是要送媚儿进宫去,老爷愿意出钱打点也好,不愿意出钱也好,这宫是一定要进的。”
沈淮道:“采选入宫的都是贫贱人家的女儿,我们家是侯府,丢不起这个脸!”
周贞娘道:“侯府?那侯爷要不要给你姐姐说一门好亲?”
沈珉挑眉,道:“我姐姐已经与陈王殿下有婚约,也已经有圣上赐婚了。”
周贞娘怒笑一声,道:“难道你姐姐只有五娘一人?四娘就不算你姐姐?大郎不算你哥哥?七郎也不算你弟弟?”
沈珉漠然笑了一声,道:“自然是不算的,我的姐姐只有娇娇一人,剩下的,我母亲当年还在的时候,可没让我认过什么哥哥姐姐弟弟。”
周贞娘转而看向了沈淮,道:“你就容得他这么说?”
沈淮轻咳了一声,道:“珉哥儿这话说得不太好了,当年的事情是当年的说法,现在和当年也不一样了。”
“是,父亲说得是。”沈珉从善如流,“就算现在是哥哥姐姐弟弟了,可也有远近之分,我最亲近的是娇娇,所以我乐意帮着她,如沈玉媚……要不是今天来,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看过她了呢!”
沈玉娇看着周贞娘道:“太太也别扯这些了,这家里是什么情形,太太心里清楚,当初太太种下了什么因,现在结的就是什么果,倒是没必要去扯那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太太想送四姐进宫去,尽管送便是了,我和珉弟是没什么意见的。”
周贞娘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既然五娘都这么说了,那进宫打点的钱?”
沈玉娇掩嘴轻笑,道:“太太怎么总看着我说银钱的事情,现在父亲在,大哥大嫂在,七弟也在,在座多少财主呢,怎么就看着我说?大嫂家中那样富裕,随便扫一扫地板都够人家吃一辈子了,随便帮一帮小姑子怎么不行了?”
这话一出,张氏便叫嚷了起来,道:“我家有钱,凭什么要帮着你们?”
沈玉娇仍然是笑着的,道:“那你与太太去说,和我说做什么?我不过是管着公中,又不管各个房里的事情,若不是太太刚才拉着不放手,我都不乐意过来的。”
周贞娘气笑了,道:“既然如此,将来若是我的媚儿有了好出息,你们谁都别想沾光。”
“那便等着沈玉媚有个好出息了。”沈珉不耐烦地拉了沈玉娇,只撂下这句话,便转头出了正厅。
沈淮看着周贞娘,轻咳了一声,道:“这样,进宫的银子我可以出一点,能供她进宫打点,但是进宫之后便不行了。”
周贞娘一喜,忙道:“还是老爷知道疼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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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六月到了采选的时候,沈玉媚果然被送进宫去了。
恰好那一日朝廷下了明旨,沈清进了政事堂,升了参知政事,旁人都要呼一声宰相了。
因这两件事在同一日,倒是传出了宰相的侄女采选入宫这样的风凉话,一时间传遍京城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沈清却是笑不出来,对着姚夫人大吐苦水,道:“真恨不得早日分家,大哥再这么弄下去,我都不知要怎么做人了。”
姚夫人只好道:“老太太还在,三弟都还在涯洲,现在谈分家也不是时候呀!不说大哥和老太太,这会儿要是分家,三弟和三弟妹要怎么办呢?”
沈清想了想,觉得姚夫人说得也有理,于是道:“我今日真恨不得把四娘从宫里面给揪出来。”
姚夫人道:“等再过一些时日,自然便没有人再说起了,谁会把这事情记一辈子?”
沈清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盼着时间过得更快一些,大家快点把这件事情给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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