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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周氏和庄夫人在绿桑园中的争吵首先惊动了下人还有沈玉婵和沈玳姐弟俩。
沈玉婵拉着沈玳到了厅中,却听见老太太周氏道:“为今之计,当然是让三郎牺牲一二了!做出通敌卖国之事的又不是大郎!凭什么让大郎承认?”
庄夫人看了一眼沈玉婵和沈玳,口中道:“牺牲?老太太怕是老糊涂了!你以为三郎若是背上了这个罪名,家里面其他人就能幸免于难?知道什么叫做诛九族的大罪吗?通敌卖国就是!事到如今我是不怕了,三郎不会认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若是因为大哥的出卖,老太太你和大嫂的颠倒黑白,最后导致了我们家三郎背负了这么个冤屈,那就大家伙一块死吧!”
沈玉婵嘴唇哆嗦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沈玳的肩膀,低声道:“你去浮莲园找二叔和二婶过来。”
沈玳点了点头,悄悄地退出了大厅,一路往浮莲园去了。
沈玉婵想了想,也退了出去,思来想去,便去了娉婷院中。
娉婷院中沈玉娇正换了衣服披着头发与沈珉玩围棋,小霸气精神奕奕地蹲在屋顶上盯着菖蒲园门口,沈玉婵刚一进来,还未来得及让身边的人进去通传,小霸气便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把毫无准备的沈玉婵扑倒在地。
沈玉婵惊呼一声,差点儿就把脚脖子给扭了,幸好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反应快,堪堪把沈玉婵拉住,没让她摔倒地上去。
小霸气虎视眈眈地盯着沈玉婵,不怀好意地甩了甩尾巴,嘴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沈玉婵害怕地看着小霸气,动也不敢动了,眼泪都差点儿流下来:“这豹子哪来的?这就是娇娇养着的那只?上次看不是还是个毛团子吗?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门口的这番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屋子里面的沈玉娇和沈珉。
沈珉手里还抓着棋子就从房中出来,见是沈玉婵,便上前去亲自把小霸气给抱开了,口中笑道:“三姐别怕,小霸气不会伤人的。你太久没来,它不认得了,才这么扑过来的。”
沈玉婵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道:“我可没想到这豹子长得这么快,我上回见的时候,它就那么一点小,跟只猫似的。”她一边比划了大小,一边又着意看了小霸气两眼,“这可比护卫还可靠,这悄无声息的,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蹿出来的。”
沈珉哈哈一笑,问道:“三姐可没有被弄伤哪里了吧?”
沈玉婵道:“这倒是没有,就是吓得够呛。”
沈珉有些不放心,道:“不如进去坐下好好检查一番,要是扭到哪里了就不好了。”
沈玉婵摆摆手,道:“是的确没伤到哪里,我过来是想请你和娇娇一起去一趟绿桑园呢……老太太和我母亲吵起来了,老太太想让我父亲认罪……我让玳哥儿去找二叔二婶了,我便来了你们这里。”
沈珉稍稍有些意外,问道:“都这么晚了,老太太专门跑到绿桑园去找三婶吵?”
沈玉婵低了头,道:“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吵起来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吵了很久了……”
沈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老太太倒是老当益壮了。”顿了顿,他道,“三姐你先回去,劝着些三婶,我和阿姐换了衣服就过去的。”
沈玉婵答应了下来,又回头看了一眼小霸气,便回绿桑园去了。
沈玳抱着小霸气回了屋子里面,道:“老太太跑去三婶那儿了,三姐过来让我们也过去呢!”
沈玉娇放下了手里的棋子,对着小霸气招了招手,见它过来,便揉了揉它的脑袋,又挠了挠它的下巴,口中道:“这么晚了还不消停,老太太倒是一点也不老。”
“她若是能消停些,家里少多少是非!”沈珉说道。
沈玉娇“嗯”了一声,起了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了,随随便便编了个大辫子,又找了件外裳披上,便与沈珉一道出去了。
或是前几日下了雨,空气中仍然有一些潮湿的味道。
沈玉娇和沈珉到绿桑园的时候,沈清和姚夫人也已经到了,意外的是,马殷也到了。
不知沈清是用什么法子劝了周氏不要再吵闹,又或者是因为姚夫人来了,周氏本能地觉得要退避一二,此时此刻的她倒是在一旁安静得很,也没有用那仇视的目光看着庄夫人了。
见到沈玉娇和沈珉进来,沈清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坐下,然后道:“找个人去把大嫂也请来吧,大哥和三弟的事情,今日咱们便拿个章程出来,省得今后再这样吵吵嚷嚷。”
周氏看了一眼沈清,沉默地点了点头。
庄夫人也点了头,哭道:“我哪里想大吵大闹了?我前儿还托娘家哥哥帮忙打听兵部的情形呢!谁知道今日老太太过来就说了那么些糊涂话,说得我也忍不住了……”
姚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庄夫人的肩膀,道:“先不说这么多了。”她指了指旁边的马殷,又道,“那位是马兄弟,专门从西南过来帮三叔的,你先放心吧!”
听着这话,马殷对着庄夫人咧嘴一笑,称了一声“嫂子”。
庄夫人抹着眼泪看了马殷一眼,敛衽行礼,道:“马兄弟大恩大德……将来我做牛做马也会还的……”
马殷急忙虚扶了一下,道:“嫂子不必这样大礼,咱们两家原也有故旧,这样帮一帮也是应当的。”
这边说着,那边周贞娘就已经来了。
进到厅中,看到大家都在,周贞娘略有些意外,问道:“二叔说今日要把大老爷和三老爷的事情拿个章程出来?既然大家都在,便快些说一说吧!”
沈清并没有在乎周贞娘的语气,甚至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只道:“大哥和三弟去安西的动机究竟是怎样,这已经不用再提了,今日便说今后的打算吧!”
“怎么能不谈?”周贞娘一听这话就大声嚷嚷了起来,“若不是三老爷撺掇,我们大老爷才不会去安西那鬼地方呢!”
沈清看了周贞娘一眼,平静道:“若大嫂要说这些,那便出去吧,今天不谈这个,只谈现在他们在兵部大牢之后应该怎么办。”
周贞娘被堵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于是悻悻然坐了下来,嘟哝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三老爷这责任是逃不了的!”
沈清没有理她,只继续说道:“陈王带着一千人马能打下云城,之后就能收复失地,这只能说明之前安西的将领无能,大哥和三哥也是无能之辈,而陈王天赋异禀,第一次上战场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也是他的师傅们教得好,他自己胆大心细。之前打了败仗,并非是有什么通敌之类的烂事,而是安西所有将领都是庸才,不堪大用!”
这一番话说出来,沈玉娇和沈珉投向沈清的目光便有些敬佩的意思了,他这么一说,虽然把沈淮和沈湘钉在了庸才这两个字上,却是远离了叛国这样的大罪——和这样诛九族的大罪相比,庸才二字简直算是表扬了。
周贞娘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忽然触碰到了姚夫人的目光,讷讷地瑟缩了回去。
庄夫人红着眼眶道:“二伯说得极是,三郎就是无能之辈,所以在安西才打了败仗的!”
沈清点了点头,道:“若还有人要说三弟通敌叛国,马兄弟也带了证据来,届时还要麻烦马兄弟去作证了。”
马殷忙道:“这是自然的,为三老爷作证不是什么难事!”
庄夫人感激地看向了马殷,道:“马兄弟大恩……若马兄弟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便是了!”
马殷看了一眼庄夫人,忽然有几分羞涩地看向了沈清。
沈清有些疑惑,但却没有问出来,只道:“感谢的话稍后再说吧!既然这样说定了,过两日兵部就要审判大哥和三弟,明日想办法找人和他们通通气。”
定下了章程,周贞娘也无话可说了,于是扶着老太太周氏率先离开了。
姚夫人扶着庄夫人进到内室去梳洗换衣服,又安慰了她许久。
沈玉娇和沈珉见状,也便起身离去。
马殷见人都走了,才羞答答地开了口,向沈清道:“今日我说想找个媳妇儿……我刚才看到一个女孩儿……忽然便觉得怦然心动……不知沈兄能不能?“
沈清一愣,大笑起来,道:“我说你刚才那样神色是为了什么,原来这么快就看中了?你倒是说说看中了哪个?”
马殷露齿一笑,道:“方才和沈兄一块儿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三太太的女儿从外面进来……我一看到,就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那样花容月貌,那样倔强的神情,让我觉得这辈子非他不可……”
沈清正是笑着,忽然听到这么一番话,一下子就被口水呛到了,咳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马殷急忙上前去拍了拍沈清的后背,道:“你能帮我和三太太说一说吗?”
沈清好容易才停下来,看了一眼马殷,正色道:“若是其他的女孩儿倒是还好说了,若是三娘……我明儿让内子问问弟妹的意思吧。”
马殷道:“无妨无妨,我也不急着这时候就要答复呢!”
沈清深深看了一眼马殷,倒是一时间说不清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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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清和姚夫人商量了,走了镇远将军府的关系,又塞了不少银钱,终于把话送到了兵部大牢里面。
沈淮和沈清看了传进来的字条,两人神色各异。
沈湘把字条夺过来,撕碎了嚼烂了然后吞进肚子里面,嘲讽地对着沈淮笑了一声,道:“二哥比你可算是有情义太多了!”
沈淮不语,只是沉默地看着牢房外面。
牢房中十分昏暗,除了他们兄弟俩之外,也没有别的人,在兵部大牢里面的,都是等待着审判的,等有了判决结果,便会离开这里。
但这里的确是沈淮和沈湘呆过的最差的地方了,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经受过这些?
尽管字条上已经写了沈家准备的打算,沈淮也知道按照沈家这样的做法,他和沈湘一定能被顺利放出来,最多是罚银,贬官是必然的,但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之后他和沈湘也别想着再做官了,如果运气好,能攀附上贵人,或许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否则这辈子这庸才两个字就跟定了他们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沈淮转头看向了沈湘,低声问道:“但是三弟,你甘心吗?”你甘心当一个庸才吗?甘心这辈子都没法升官,没法手握重权?
沈湘看了沈淮一眼,他几乎能知道沈淮在想什么,他嘲讽地笑了一声,道:“我留得这条命在,什么都愿意。”
沈淮道:“不不,我与你无关的……我并不甘心呐!”
沈湘嗤笑了一声,没有去理会他。
到了兵部开了衙门来审沈淮和沈湘的那一日,沈清带着沈珉还有马殷便到了衙门。
这安西之战最后对败兵将领的审判是刑部和兵部共同主持,为了公平起见,还派了太子前来监督。
在堂上,沈淮却没有按照沈清千方百计递来的纸条上行事,他仍然一口咬定了安西之败并非他领兵无能,便就是沈湘投敌卖国,还说沈湘之前走散,是故意为之。
沈清愣在当场,看着沈淮侃侃而谈的样子,顿时只觉得怒气都要憋不住了。
马殷眼疾手快地掐了他一把,示意他先冷静下来。
那边沈淮说完了,太子赵旸并没有评价什么,只是看向了沈湘,问道:“那么沈湘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沈湘并没有看沈淮一眼,只道:“投敌之事纯属无稽之谈!我承认我带兵无方,最后才导致了安西之败。我虽然之前在西域征战多年,但到了安西却是大意轻敌,甚至没有多了解安西的地形,才出了与大部队走散这样的事情。在走散的时候,我还曾遇到过宋悟将军手下的一位军医,那位军医可为我作证!”
赵旸道:“那军医在何处?”
马殷急忙把早上才到了京城的阿水从身后拉了出来,恭敬道:“殿下,这位就是宋悟将军麾下的军医阿水。”
阿水站在堂上倒是落落大方的样子,他看了一眼沈湘,便憨厚地咧嘴一笑,向堂上的两位尚书与太子行了礼,口中道:“窝是阿水,在宋将军麾下做了好几年军医咧……”
沈湘倒是还罢了,马殷在西南呆久了这样怪口音也听多了,而堂上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也都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难以接受的表情。
赵旸倒是最先回过神来,问道:“方才沈湘说他走散的时候遇到了你,你是为什么会去安西?”
阿水挠了挠头,老老实实道:“我太久没回家咧,不太认识路……就走迷路了……还好是沈将军把我带到大路上面来,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回家了。”
赵旸疑惑道:“那你当初跟着部队的时候不怕走丢?”
阿水重重点头,道:“宋将军知道我迷路,每次都是把我带在身后的咧……所以我都不怕哒!”
这边一问一答之间,已经有文书查了阿水的身份,的确是在宋悟麾下当的军医,而且是在宋悟丁忧之后,当时驻守安西的将军又调去了别处,他才请了假说要回去看母亲。
既然身份无误,赵旸便继续问了下去,道:“你遇到沈湘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情形?”
阿水道:“他看起来快要死了,还好我是军医,我还有阿雕,要不我都没法救他了呀!”
“阿雕是什么?”兵部尚书连乐好奇地问了一句。
赵旸看了一眼连乐,哭笑不得了:“连尚书还是先审案子,再问其他的吧!”
连乐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就那么被阿水这么颠三倒四的说法给带着跑了,于是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示意阿水继续说下去。
阿水又道:“我好容易才把他救活了,然后我们走了一阵,又遇到了一个快要死的士兵,然后那个士兵说打了败仗,沈将军就跟着那个士兵回去了。恰好那个时候我走到大路上,我就回家去了!”
赵旸问道:“那个士兵可还在?”
沈湘道:“那兵士名叫何松,罪臣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赵旸示意身后的文书去查找安西的兵士的情况,转而看向了沈淮,道:“你指认沈湘投敌,可有证据?”
沈淮结巴了一会,道:“当时、当时兵败如山,梵国人就像知道我们的行兵布阵一样,沈湘恰好又不在,不就是他把我们的行兵布阵给卖给梵国了么!”
赵旸颇有几分嘲讽地看了一眼沈淮,没有对他这句话做出评价。
文书翻找了一会儿,悄声道:“是有一个叫何松的士兵,但是已经牺牲了。”
赵旸沉默了片刻,转而看向了身边的兵部尚书连乐和刑部尚书游楷,道:“两位尚书如何看?”
连乐道:“沈湘之前在西域多年,说他卖国通敌我是不信的,而且这次已经有人证说明他当时只是受伤走散,我倒是以为,可以追究一番当时他们怎么把将军给弄丢了的责任。如他所说,当时他未能查明安西的地形就贸然出战也是战败的责任之一,但是其它的人竟然能把领兵又受伤的将军给丢下自己跑了……这实在是……”
游楷赞同道:“我倒是以为,若是当时沈湘能及时找回,重新布阵,说不定第一次安西之战便有转机。”
赵旸笑了一声,道:“这些假设的话便不说了,沈湘有没有通敌卖国,二位尚书可有定论?”
连乐道:“若阿水所说是实情,便不存在通敌卖国一说了。”
阿水连忙道:“窝可么有说假话哒,泥们不信可以问宋将军,窝最诚实啦!”
游楷又露出了一个惨不忍听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宋将军就没教你说说官话么?”
阿水羞涩地对了对手指,道:“窝现在比以前说得好咧……”
赵旸轻咳了一声,道:“能听懂就行,不用纠结这么多,先说沈湘的案子。”
游楷急忙正色道:“我以为,沈湘也没有通敌卖国之嫌,从动机到结果。再加上沈淮所说的只是猜疑,并没有证据。若军中的确有人里通外国的话,应该排查当时第一次安西之战中所有知道排兵布阵的人才对。”
赵旸点了点头,道:“如此,二位尚书便把今日的审判写了折子递上去吧!”
连乐和游楷急忙都应了下来。
赵旸看着沈湘道:“虽然没有里通外国,但这次安西之败,责任仍然在你们二人身上,之后会是怎样的结果,便由圣上来决裁。”
听着这话,在一旁旁听的沈清和沈珉都松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都是长长的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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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和沈湘重新被送入了兵部的大牢,连乐和游楷回去写审判的折子,赵旸回去的宫里面先把这事情与今上口述了一遍。
今上听过之后倒是对阿水来了兴趣,道:“不如招那个阿水进宫来,我来听一听,是怎样个口音,让两位尚书都中途被他给带偏了?”
赵旸笑道:“那便让人去沈家一趟,那人还是沈家特地寻来的。”
今上应允了下来,便让人去沈家宣阿水进宫来,然后又问赵旸道:“你觉得沈家这两兄弟如何?”
“沈湘倒是有几分担当的,也足够冷静。”赵旸说道,“倒是沈淮,很是有几分又毒又蠢的架势。”
今上轻笑了一声,道:“就这么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养了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娇娇在宫里面朕也遇到过几次,倒是比你的八妹还要懂得进退,难怪小曦喜欢。她弟弟沈珉在国子监读书,次次考试都是头名,又十分友爱同窗,国子监祭酒几次见到朕,都与朕说起过那沈珉。”
赵旸笑道:“民间有句话说,歹竹出好笋,大约就是如此吧!”
今上又问道:“你觉得应该如何判这二人呢?”
赵旸道:“儿臣初步想着,沈湘是主帅,虽然中间有那么多波折和不得已,但也要按照律例来,判个流放是可以的。至于沈淮,儿臣起初也是想的流放,但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今上道:“为何拿不定注意?”
赵旸道:“他是副将,从来都是听从于主帅,按说应该比主帅判得轻,可他中间又弄丢了主帅……”
今上哈哈一笑,道:“到时候看看两位尚书是如何判决吧!”
说到底,在赵曦大胜梵国之后,今上对之前的安西之败便怒气消散了许多,虽然一样是要追究责任,但也没有之前那样有杀之而后快的心了。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连乐和游楷就联名上了折子,上奏了关于对沈淮和沈湘的处罚。
处沈湘流放发配至涯洲,沈淮贬为庶民,罚银万两,永不录用。
朝堂之上无人有异议,沈清听着这判决也毫无辩驳,甚至觉得有几分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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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的旨意传到沈家的时候,沈珉亲自接了,然后便把这旨意传达给了各个房去。
周贞娘尖叫了一声晕过去,醒过来之后便来找沈玉娇说起了银子的事情,一口咬定了这罚银一定是要公中出,大房是没有一万两银子的。
而庄夫人则是喜极而泣,她特地去了一趟浮莲园再一次感谢了马殷,马殷则顺理成章地又提起了沈玉婵的事情。
那天他提了想娶沈玉婵之后,沈清与姚夫人说过,之后姚夫人也与庄夫人暗示过一二,那个时候庄夫人一心都在沈湘身上,压根儿没有多想,这会儿听到马殷正大光明提起来,于是咬了咬牙,说道:“既然马兄弟有这样想法,我一会儿问问小婵,若是她也愿意,便做了这桩婚事!”
马殷道:“若是三姑娘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的。”
庄夫人草草应了,回去绿桑园之后,便把沈玉婵找出来把这件事情给说了。
沈玉婵先是一愣,她万万没想到马殷会看上自己还想娶自己的,她疑惑问道:“这马叔叔……为什么要娶我呢?”
庄夫人在回来路上倒是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想了个明白,于是道:“他来咱们家,说是要帮你父亲,可最开始就说了是有求的,他与你二婶就说了想娶个太太回去,谁知道他就看上你了?”
沈玉婵沉默了片刻,她并不是不懂事的人,也知道马殷在沈湘这案子上起了多大的作用,若是马殷以恩要挟,她还有个拒绝的空间,可现在他那么说,若是她一口回绝,反而显得沈家是无情无义了。
庄夫人又道:“你先想想,明日我去兵部大牢见你父亲,也问一问他的意思吧!”
“我答应了。”沈玉婵抬眼看向了庄夫人,“就算是报恩吧!为了报答他救了我父亲,我嫁给他也没什么,虽然他年纪大一些,但也知道疼人,不是么?”
一听这话,庄夫人忍不住哭了出来,道:“小婵……你先且不要这样快答应,想一想再和母亲说,母亲也要去问问你父亲的。”
沈玉婵道:“也不必用这件事情去扰了父亲,父亲就要发配涯洲,明日母亲去见父亲,就说些开心的事儿,免得父亲在路上也不安心。就说我是自愿的,我觉得马殷人好,所以愿意嫁给他,也不要叫他知道我是为了报恩……母亲,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听我这一次吧!”
庄夫人泪流满面,她一把把沈玉婵抱在怀里,哽噎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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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贞娘与沈玉娇纠缠了数日罚银的事情,最后仍是周贞娘从大房拿了钱去兵部把沈淮给赎了出来,一手交罚银一手放人,周贞娘也知道这不能拖太久,拖太久就要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可她仍是不甘心的,在回来路上便和沈淮嘟哝了这罚银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开始抱怨家里面都没银子了,沈玉娇把持着公中,竟然连罚银都不愿意出。
沈淮却是没有心思去听的,相比沈湘的发配涯洲,他觉得自己被贬为庶民永不录用更加难过,沈湘将来只要遇到大赦就可以回来,若是朝中有人想起了他曾经的功绩说不定就会让他起复,可他呢?他从此就成了庶民,永不录用!
周贞娘发现沈淮一直在走神的时候,心中也颇有些恼火,于是推了他一把,道:“老爷,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你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五娘,知道吗?”
沈淮冷漠地看了周贞娘一眼,嘲讽道:“教训她?我凭什么?凭我是庶民?凭她马上就是皇子妃?还是凭她的弟弟是侯爵?”
周贞娘听着这话,又大哭了起来,道:“老爷对着我发火有什么用?当初你要是把所有罪名都推倒三弟身上不就好了?谁知道老爷你又心软了呢?”
沈淮听着这话便觉得恼火至极,于是叫停了马车,不管不顾地把周贞娘从马车上踹了下去,然后便让车夫继续前行。
周贞娘被摔了个狗吃屎,好容易爬起来,却看着自家的马车走远了,顿时觉得羞恼极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急忙围了过来,先是搀着她去旁边的茶楼休息,又急忙跑回家去重新叫马车出来接她,但又都默契地没有人吭声,深怕触了她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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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周贞娘也回了家,整个沈家却是一片异常的喜气当中,她觉得有些奇怪,便拦了一个下人来问询。
那下人只道是马殷与三姑娘的婚事定了,要在京城小定,然后便带着三姑娘去西南成亲。
周贞娘嘲讽地笑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便直接去了娉婷院——她仍然是惦记着那一万两银子,发誓要从沈玉娇手中把这银钱给讨要回来。
之前沈淮回来的时候,沈玉娇已经叫人打听了为什么周贞娘没有一起回来,一听说周贞娘是被沈淮踹下了马车,她简直笑得停不下来,后来好容易停下来,却是想到这一点又忍不住嘴角往上翘。
周贞娘一进娉婷院,便听到了沈玉娇的笑声,于是阴阳怪气地扬声道:“五娘笑得这样开心,可是因为你父亲回来了?现在大房也没钱可用了,五娘可要从公中多照顾一二了。”
沈玉娇憋着笑把小霸气从屋子里面放了出去,小霸气一看到周贞娘,便伏在门槛之后,待到她快要走近的时候便蹿了出去,一下子就扑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周贞娘毫无准备,吓得尖叫了起来,胡乱挥着手要把小霸气给打开。
小霸气灵巧地跳回到了地上,尾巴不耐烦地敲了敲旁边的柱子,目光死死地锁定了周贞娘,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前去咬断她的脖子。
而沈玉娇站在了门口,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道:“父亲回来了我自然高兴,公中该怎么花钱我心中有数,不需要太太来教。太太有功夫到我这里来,不如先回去哄一哄父亲,免得下次又被踹下马车来呀!”
周贞娘涨红了脸,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有一点尊敬长辈的样子吗!”
沈玉娇道:“我说的是大实话呀!太太,我尊重你,所以才和你说实话,不说假话来糊弄你呢!太太有功夫在我这里撕缠,还不如回去想想看大哥和四姐还有七弟的婚事怎么办呀?庶民身份,能嫁给谁?”
周贞娘道:“这自然不需要你操心!我只问你,这一万两银子你给不给?”
沈玉娇则看向了旁边的小霸气,柔声道:“小霸气,上去,就对着脖子咬,知道吗?”
那边小霸气发出了斗狠的“呜呜”声,目光森冷地盯着周贞娘。
周贞娘吓了一大跳,急忙后退了两步,口中道:“五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玉娇无所谓地摊了手,道:“我教我的豹子捕猎呀!将来我可是要带着它去打猎的呢,现在不教,将来它怎么打猎呀?”
话音刚落,小霸气就扑向了周贞娘。
周贞娘吓得抓过了一个丫鬟挡在自己身前,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那丫鬟也吓得闭眼惊叫起来,可好半晌又没有被扑倒,她睁开眼睛,只见小霸气已经跟着沈玉娇进屋去了。
“走!我们也走!”周贞娘恼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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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殷如愿以偿地娶到了沈玉婵,在带着沈玉婵离开京城之前,还特地去看过了沈湘。
沈湘并不知道沈玉婵嫁给马殷的缘由,还以为是沈玉婵自己愿意的,于是对着马殷很是摆了一番岳父的架子,说要马殷一定好好对待沈玉婵。
马殷自然是满脸笑着答应下来,也绝口不提报恩之类的事情。
离开了京城,一路往南,沈玉婵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身上的稚气已经退散,俨然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
“你会想京城吗?”马殷在车中这样问道。
沈玉婵点了点头,道:“当然会想,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呢!”
马殷又问:“你是自愿嫁给我的吗?”
沈玉婵嫣然一笑,道:“如果不是自愿,你当如何呢?”
马殷道:“不如何,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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