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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依锦看着他，眼角带笑。
徐明朗愣了愣，只看着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说完了，那我也说几句。”依锦不再看他，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师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很清楚。你或许是身不由己，但是也决不是干干净净的。我自认不是什么圣母，所以我想，以后如果没有必要得话，我们还是少接触得好。”
她说罢，看着他正色道：“这件事我们就把它翻过去了，我不会再提起，也请师兄不要再惦记了，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徐明朗看着她，像是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站了起来，面带笑容，毕恭毕敬：“公司的司机来接我了，我还要回学校去，就不跟师兄再聊了，师兄再见。”
进退有礼，看似融洽，实则疏离。
徐明朗也站起了身，动了动唇，只说了四个字：“师妹慢走。”
依锦冲着他微微一笑，而后没有再看他，而是拎上包包，径自走向了大门口。
徐明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叹了口气，然后掏出怀中的手机，点开微博，微博上是一个网友的片花截图，截图内容是连翘临死前那不到十秒的镜头，其中一个镜头，是男主角罗谦眼泪的大特写。
“朗哥真是好演技，这个眼神里我看到了愧疚和真爱，给朗哥点赞！”
也许是他这个眼神的确好，这篇微博下的评论不少，一边倒的全是赞同。
徐明朗静默地看着那条微博，没有丝毫犹豫，动了动大拇指，点击了屏幕上的那个“赞”。
粉丝被偶像翻牌是件大事，更何况徐明朗是当前势头正猛的小生，很快就有徐明朗的粉丝聚集到这篇微博下蹭博主的“仙气”，也有好事之徒跑来旧账重翻——“经纪人大腿抱不了了，开始调戏女新人了？林mm会不会被judy封杀啊，好可怕。”
徐明朗的粉丝护主心切，立马冲来进行厮杀，强调自家偶像只是正正经经谈了一场恋爱。
粉圈里闹得天翻地覆，依锦却还浑然不觉，公司原本是安排她和夏烨一辆车回去的，她跟夏烨商量了之后，与她同回的人换成了程曦，此时此刻，她正和程曦在同一辆车里谈心。
说是谈心，其实也没谈的怎么深，程曦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她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余倩倩是在挑拨自己和依锦的关系，对依锦说了句“放心”，便睡了过去。
程曦的小助理告诉依锦，程曦接了一部民国时期的谍战剧，有很多动作戏，整天累的精疲力竭的，昨天晚上还拍夜戏到凌晨四点，只睡了一个小时就起床化妆了，而她又是大四，还要忙着写毕业论文，幸好新戏也在横店拍，她不用劳碌奔波，不然身体一定撑不住。
依锦听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虽然表面上看她比程曦要小了两岁，可实际上她可以算是程曦的大姐姐，程曦现在的状态让她想起了自己刚刚大学毕业时的模样，同样地天真、热枕，也同样心怀光明。
如果可以，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要被娱乐圈染黑。
可是在这个圈子里，想要不被染黑，谈何容易？
车子开了近一个小时，把程曦放到了谍战剧的拍摄现场，程曦下车时还对依锦笑了笑，彼时依锦也已经昏昏欲睡了，程曦这一笑倒是把她给弄醒了，无聊下点开微博，却发现微博又多出了一大堆艾特。
除却对连翘的好评外，艾特她的居然多半是跟徐明朗有关的消息，甚至都有无聊的人开始揣测她和徐明朗的关系。
依锦把这些揣测一一看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这是有预谋的、大规模的炒cp行为。
她打了个电话给李琼，向她说明了此事，没想到李琼却并不惊讶，相反，还慢条斯理地告诉她，让她和徐明朗炒cp，是公司高层最近刚刚做出的决定。
依锦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强自镇定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这不正准备跟你说，你电话就打来了吗？”李琼在电话那头缓声道，“这也是公司刚刚做的决定。明朗发的那条微博效果不错，书粉对你们两个cp的热情度很高，依锦，你要知道，这是公司对你的肯定。你和明朗都是公司的艺人，你又是新人，需要新闻热度带一下，刚好明朗前段时间□□缠身，粗剪的片子高层都看过一些，你和明朗的cp感比他和心玥的、余倩倩的都要强，公司准备后期主力推你和明朗、你和夏烨两条cp线路，看哪个效果好——”
“这事儿小张总也知道吗？”依锦颤声问道。
李琼在电话那头笑了：“他是这部剧的直接负责人，当然知道。”
依锦握着电话，深呼吸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俄尔，她对着电话低低说道：“我知道了。”
“恩，那你跟明朗好好互动，明朗关注度不小，你的人气很快会上来的，《若有来生》下个月就要上星了，到时候准备好跟剧组跑宣传。”
“好。”
挂了电话，依锦把微博关了，然后戴上眼罩，蒙头便睡。
梦境是一片虚无，她她在一条漫着水的小路上，走着，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三条路。左边那条和自己脚下的一样漫着水，路上隐隐可以看见徐明朗流着眼泪的脸，还有程曦如花朵般娇嫩的笑容；右边那条则是一条布满了荆棘的小路，金亦楠站在路的正中间，正对着她微笑；而中间则是一条宽敞明亮的大道，道路居然是用金子堆成的。
出于对光明的渴望，她几乎没有犹豫，便向中间那条路走去。
路中间也站了一个人，梳着大背头，穿着d&g的高定，一副暴发户的模样看着她。
“林同学，上我的车呗？”孙正新对着她嘻嘻直笑。
依锦停住了脚步，低下头，缓慢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啧，还挺有个性的嘛，那不然……我包了你，你看怎么样？”
孙正新试探道。
依锦抬头，冲着他粲然一笑：“不好意思，我已经被包了。”
“被包了？！”孙正新咂舌，“谁包的？！”
林依锦只是淡淡一笑，回了他三个字：“我自己。”
孙正新一愣，依锦却已经转过了身去，走出了这条康庄大道。
不，不是的，这条路，不该是她要走的路。
梦境突然扬起了很大的风沙，来时的另外两条路也都变得模糊，依锦伸手挡住眼前的风沙，模糊中，有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是梁溪。
“走？去哪里？”依锦问道。
梁溪的食指放在双唇之上，对着依锦淡淡一笑：“刚才那条路很好，你为什么不继续走下去？”
“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人都有些恍惚。”依锦耸了耸肩，“金光闪闪的，太刺眼了。”
“那徐明朗那条路你也不会去的，就算有程曦在是嘛？”梁溪轻声问道。
依锦点头：“徐明朗这个人，我惹不起总也躲得起吧。”
“那你为什么也不去金先生那条路呢？”
“那条路上有刺。”依锦如实回答道。
梁溪恍然：“也是呢，金先生的身上都被刺给扎伤了，我刚才过去看他，那些伤口还都在流血，止也止不住。”
依锦的心头没来由便是一跳。
梁溪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段带刺的植物根茎：“你看，这就是刺伤金先生的东西。”
依锦低头一看，梁溪手上赫然是一支已半枯萎的玫瑰花，花茎上带着刺，刺上有血。
“这是……他的血？”依锦颤声问道。
“是你的血。”梁溪轻声说道，“你忘了吗，那天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你送他的这朵玫瑰花从他口袋里掉下，沾到了你的血。”
那朵玫瑰就在她眼前，依锦哆嗦着，竟然不敢伸手去接。
梁溪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要走了，在你身上留有的我的能力会越来越弱。这三条路，是你以后的三种人生轨迹，选择哪一条，全凭你自己。”
“不是说我会嫁给金亦楠吗？”依锦皮笑肉不笑道。
梁溪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说了，那只是概率最大的一种可能，可是未来永远都不可能是既定的，比如说刚才的你，如果跟孙正新走了，那么你的未来也就改变了。”
“现在的你，还没有做好决定吧？”
依锦看着她手上那朵带血的玫瑰，没有说话。
——现在的她，做好决定了吗？
的确，明面上来说，她是在和金亦楠合作，但是同时她也是□□的艺人，如果孙正新真的如方才一样对她展开攻势，那么她的未来又会多出一种可能性。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出现第四种、第五种可能性……而这些都需要她自己去选择。
就目前来看，这三条路没有一条是康庄大道。
继续待在□□，就要忍受和今天一样莫名其妙被安排人生、被迫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的生活，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完全没有自由，也许会被一点一点榨干价值然后被遗弃；选择孙正新也许短时间内可以平步青云衣食无忧，可这样的富家公子最是薄情，更何况，她对孙正新无半点情感可言；选择金亦楠那条路，又狭窄又布满了扎人的花刺，就连金亦楠都被扎的浑身是伤，更何况在圈内无人脉无背景的她。
她所能倚仗的，只有自己的特殊能力。可梁溪的能力看似厉害，却随时会有变化，也并不是百分之百可靠的，更何况使用能力还需要条件限制。
她越想越是心惊，浑身一哆嗦，乍然从梦中惊醒。
窗外，夜色已深，四周的护栏通通向后掠去。
是在机场高速上。
副驾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年轻男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司机搭着话，而后座的张玲玲和徐舒宁都已经睡熟了。
依锦拿出手机，微信显示有未看信息，除却《寻仙录》剧组大群和《任氏传》剧组大群的一些未读消息以外，还有冻顶乌龙的未读消息。
金亦楠人虽然有些轻浮，但是这些日子除却正经事也不会主动联系她，依锦点开他的头像，只见他只发了三句话过来。
第一句话是，工作室已经注册了，我给你寄了个礼物，用它看看工作室势头怎么样。
第二句话是，和□□的谈判失败了，如果要挖你过来，我们得打解约官司，boss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你放心。
第三句话是，那《若有来生》，你演的也太差了。
前两条依锦都有心理准备，第三条倒是吓了他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若有来生》不是下个月再播么？她也知道那里面演得不好，毕竟是原主演的，而且原主在演这部剧的时候一直处于花痴徐明朗状态，能演得好才怪。
可毕竟在旁人眼中，演《若有来生》的林依锦和演《任氏传》的林依锦是同一个人，这锅她也只能背了。
“第一部戏，还不会演，请见谅。”她回道。
这一次，金亦楠却没有再回话。
车子直到凌晨才驶入s市，依锦和徐舒宁去了自己的出租房居住。依锦没什么睡意，便打开微博好好梳理了一下白天的“cp”事件，这个话题只在徐明朗的粉丝圈和《寻仙录》的书粉圈小小流传了一下，影响力不大，但绝对不容小觑。
不过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让依锦更为头痛。
确切地说，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人。
——张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