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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个无赖会出现在这里?”陆清瞳不满地瞪着与砚思同骑的疏乐,话却是问砚重的。
“殿下的侍从皆不在,若留他一人,恐有危险。”砚重搂着她的腰肢,不让她在马背上乱动,“不如与我们一道回去,然后再做打算。”
说完半晌,并未听见陆清瞳的回答,马背上的她却动得更厉害了些,砚重把她楛得死死的,“师姑莫要乱动,摔下马可是会受伤的。”
刚说完,他蓦地反应过来,难怪她一直没有回话,还焦躁不安地乱动。
他怎么又给忘了,她此时还不能听见声音。
两腿夹紧马背,摊开她的手掌心,在她的掌心写到,“稍安勿躁。”
陆清瞳稍稍安分了些,又瞥了眼虚弱地靠在砚思身上的疏乐,不知何时,他已经睡了去,苍白的脸颊上满是疲惫。她声音不由得轻了许多,“怎么一直不见砚鸿师侄?”
“砚泓师兄先回去复命了,我们慢慢骑马回去便是。”砚思以指为笔,以空气为纸,比划着回道。
揪着跟前的马鬃毛,她仰头望着似乎不远的山顶。可走了这么久,似乎距离一点都没有改变过。白墙红瓦,威仪地坐落在那里。
“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山顶?”
“师姑莫要着急,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行程,相信天黑之前……”
砚重在她的掌心写着,痒痒的。陆清瞳不等他写完就收回了手,无聊地趴在马背上,闭眼感受着马蹄哒哒地走动。
师傅明明说过不会丢下她的,可一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
“师兄!总算是到……”
“嘘……”砚重制止了砚思的兴奋呼叫,伸手指了指已经趴在马背上熟睡的陆清瞳,轻声道,“她睡着了。”这些天她因着耳朵的原因,从未好好休息过,现在也是累极了吧。
砚思看她一眼,夕阳的光撒在她肉感十足的侧脸上,微微嘟起的唇吹出一个半大不小的气泡。也只有她安静的时候,才会让人想起,她也不过是一个七岁的稚童罢了。
“她不是听不见么?”嘟囔一句,却是听从地没再吭声。
砚思翻身下马,疏乐在他的帮扶下下马。玉石铺就的道路,皎白润泽,踩在脚下,仿佛踏在月光上,隐隐有股凉气上涌。砚思等人早已习惯,而疏乐被玉石的凉气侵蚀脚底,哆嗦着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这天下的凉玉怕是一半都铺在了这里吧。我在宫里都未见过如此多的凉玉。”
“殿下说笑了。凉玉有助于修炼,掌教当初为此可费了不少功夫,也不过得了这么些,哪有宫里的华贵。听说暖旭宫里,以夜明珠为灯,暖玉为地,屋顶的瓦都是用一种透明的宝石打造的,夜可观星,日可遮阳,雨可挡雨,雷可躲避。四季如春,宫内百花齐放,不辨春夏。不知可是真的?”
疏乐看他一眼,“金小将军不必紧张。我不过是随口感概一句罢了。”
砚重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利落地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把马背上的陆清瞳打横抱起,小小的身子像虾子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暖呼呼的,连心都柔和了几分。
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重。
“师傅……瞳瞳知道错了……”她嘴唇嗫嚅,嚼碎了之前吹出的气泡,两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拿脸使劲儿地蹭他的脖子,鼻子不自觉地在他周身猛嗅,“师傅……你怎么变臭了……”
走至一半,因她的话,砚重蓦地顿住了脚步。僵硬地将她丢给了砚思,往后退了三大步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师兄你怎么了?”
夕阳下,他的脸颊被彩霞映得通红,他瞥了一眼砚思怀里的陆清瞳,道,“我领殿下去见掌教,你抱师姑回房里去。”
虽不明白师兄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看着怀里睡得格外可爱的师姑,似乎觉得这并不是一个什么苦差事。冲着师兄应了声,抱着她就往居所的方向走去。缩在布袋里一整天的隐狐这才从袋子里跳了出来,伸了伸四只爪子,紧紧地跟了去。
“咳咳咳……咳咳……”疏乐倚靠着马儿,虚弱笑道,“能看到金小将羞赧的模样,当真不亏我这次出来。”
“殿下请稍等片刻。”假装看不到他话里的调侃,砚重牵着两匹马儿往马厩走去。
走至无人处,他仔细地在身上嗅了嗅,对于刚才陆清瞳说的话,他很是介意。
“真的很臭么?”他怎么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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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环叠,若不是有人在前方带领,怕是很快就会迷失在这不断重复的回廊里。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似是一阵风吹过,旁边的柱子上的蜡烛纷纷自动燃了起来。烛光摇曳,一直绵延到幽深的前方。
“殿下,后面的路,还请你自行前去。”砚重恭敬地给他鞠了一躬,侧身给他让道。
“多谢金小将军带路。”
“殿下,在此处,只有弟子砚重,并没有金重安。”
疏乐了然地笑了笑,“多谢砚重。”
砚重转身离去,很快就融进了曲曲折折的回廊里,再找不到他的踪迹。疏乐听着周围蜡烛滴蜡落地的声音,径直地往前。没走几步,眼前的景色便变了,原本以为的回廊竟只是他的幻觉。眼前,是一扇古老厚重的木门。
他抬起右手,还未叩在门上。木门咯吱一声,缓缓地自动打开了。
“殿下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苍老的声音,像是砂石摩擦般沙哑。
疏乐跨过门槛,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空旷的屋子里除了靠石墙的地方有一张石床,其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显得分外凄清阴森。
他抬头望去,石床之上,老人一身白色长袍,雪白的胡须和鬓发如同梧桐须密密地把他包裹起来,只留一张皱纹纵横的脸。随着他的走近,老人璀璨如明珠的眼睛显露在他的眼里。那是一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让人生惧。他顿住了脚步,不敢再靠近。
“疏乐此次前来的目的与五年前的目的一致,不知掌教可能给疏乐不同于之前的答案?”
老人捋了捋胡子,但因着胡子太过繁密浓长,几次扯痛了下巴,他放下了手,任由胡须继续乱着,“生死有命,殿下还未看开吗?”
“上天给疏乐生命,就是为了在疏乐得到一切的时候再收回吗?疏乐可不可以认为,这是上天在戏弄疏乐?”
“殿下明明都懂,为何还执着于这个问题?”
疏乐灼灼地看他,“那好,不问这个,只请掌教告知,疏乐二十五岁的那一劫,可有法子化解?”
“哎,你回去吧。纠结于这些注定的事情,还不如顺其自然,坦然地面对那些需要面对的。”
“掌教你是这世上离神最近的人,若是连你都没法解救,那十年后,疏乐必死无疑。”
老人闭上了眼睛,反身侧了过去,只留一个布满凌乱白发的背给他,再不愿与他多说。
“掌教,你真的能够见死不救么?”
许久,没等到掌教的回答,疏乐颓丧地垂下了头,转身往回走。木门合上,直到只能听见蜡烛滴落的声音。老人沉沉地叹气,苦恼不已。
“十五年前,琉贵妃产下一死婴,就在准备下葬之时,那死婴意外活了过来。一个早就死去的人又如何能够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