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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_85784影逸寒有一瞬的愣住,冷眸间滑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诧然,随后唇角勾起冷笑,令人不寒而栗。下一刻,花如墨被大力地推进浴桶中,溅起的水花四溢,花瓣朵朵飘散,温热的浴水毫无征兆地灌进鼻子里、嘴巴里与耳朵里。
她艰难地扶着浴桶边勉强抬起头,身体轻颤不住地咳嗽,大脑却越发得晕沉,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攒紧,一种近似骨头被捏碎的疼感袭来,耳边是低沉而凛冽的声音,似六月的飞雪般肃杀。
“花如墨,你竟敢打本王,你这只手是不想要了?”
影逸寒的唇角勾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而他的心却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疼起来,这种烦躁无处可发的感觉快要把他逼疯了。攒着手腕的大掌慢慢用力,手指因为压抑着力道抖得厉害,竟然……下不了手!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更是心生恼怒,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碍眼的女子撕碎,心中这样想着,手指却不听使唤地颤抖。
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起了恻隐之心!这个女人留不得!
就在这时,只听噗唋一声,原本伏在浴桶边的女子,纤瘦娇小的身子晃悠一下,直直地跌落进浴桶中,一头墨染的青丝飘散,随着荡漾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浮在水面。
“花如墨?”影逸寒蹙眉,看着女子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没入水中,心中升起无名的火,恼怒地再次把她从水中提起,冷声道。“你以为你装晕倒,本王就会放过你?”
掌心传来炙热的触感,任他肆意地摇晃着肩膀,女子依旧闭眸蹙眉,似经受着痛苦的折磨,这会儿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女子的体温好像比常人高出很多,脸颊红得滴血,正是高烧不退的征兆。
静白伏在门扉上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秀眉紧蹙成小山状。王爷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说不定真的会对王妃动手,王妃又处于高烧不退之际,哪能经得起折腾。
就在她决定冒死破门而入时,门扉吱一声被拉开,接着是木质车轮碾压地面发出的刺耳轱辘声,影逸寒修长挺拔的身影慢慢浮现。
“来人,传令下去,花如墨削去王妃头衔,贬为侍婢,搬离寒轩阁。”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几人欢喜几人笑。
待影逸寒走后,静白一个箭步冲进房内,奔向床边,但见女子半掩浴袍安静地躺在床上,三千青丝随意地披散明显被人刻意梳理过。
然而,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探了探女子的额头,还是烫得厉害,忙取来温水为她擦拭降温,秀眉紧蹙,心中落下了忧愁的眼泪。
静白以为很快就有人来撵她们走,却把一名手持玉骨折扇、白衣胜雪的男子等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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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墨做了个梦,梦中的她悬立于一片黑暗中,周身十分得安静,万籁无声,隐隐地令人心惊,忽而有一双冷冽森寒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让她无处可躲,逃不掉躲不了,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跑去,眼前是迷雾重重,渐渐地失了焦距。
忽而,一双大手不知从何而来,紧紧攒住她的脖颈,力道缓缓加大,慢慢地失了呼吸。
她以为,会就此死去,却不想,幽幽地转醒。身体酸疼的厉害,指尖无力地低垂,手下床褥丝滑柔软。
羽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她缓缓地睁开覆着水雾的墨眸,看到的是,摇曳着的粉色绸缎罗账,红木制成的桌椅,精雕细琢的玉瓷饰品,和远处的檀木梳妆台,铜质的光洁镜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暖色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从窗外倾洒,照亮了一室微潋的旖旎。
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略显急促。一个浅粉色的瘦小身影,挑起倾垂的珠帘,瞬间犹如风起,珠帘呤叮作响,化作一串无律的音符,澄澈的珠子闪着跳跃的光芒,似有若无地搭在娇小女子的身上。
徐徐走来,把手中的盘子放下,一个翩然地转身,看到床榻上睁开眼睛的花如墨,女子愣了片刻,忙冲了过来,红红的眼圈似有流光滑过。“王妃,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饿不饿?头还疼不疼?”
一道暖流滑过心底,泛着病态的小脸浮现浅浅的微笑,轻轻摇头,“我已经没事了,不要为我担心。”
软软的柔荑抚上她的额头,不放心地探了又探,摸了又摸,唇角牵起一抹浅笑,静白又哭又笑地说道。“真是被你吓死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初春的光景,温瑟的光线,为屋内平添几分暖意。
艰难地起身,身体依旧酸疼难耐,眼前恍然一黑,小手用力攒紧床边勉强保持平衡。她抬眸对上女子哭红了的眼圈,揽了揽瘦小的肩膀,“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静白哭了一会儿,又笑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煮的药已经凉了,刚想要端出去热一下,就被花如墨拉住了衣袖,回眸间,撞入视线的是温柔的浅笑。
“无妨,拿来给我吧。”
花如墨贵为公主,虽生活在冷宫内,除却环境稍差一些,南国宫中的掌事太监并未苛责她们的衣食。在遇到花如墨之前,静白一直以为公主都是金枝玉叶,身娇体弱,吹不得半点寒风,而她却偏偏相反,荣辱不惊,处之泰然,没有公主该有的娇贵习性,淡然得如一缕清风拂面,似乎没有什么能触动得了心中的宁静。
看着眼前人因为药苦轻轻蹙起的眉头,静白心头不禁一酸,小声道。“公主殿下,你受苦了。”
掰着手指算一算,她们来到北国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一直缠绵于病榻,而市井的流言蜚语字字带血,又遭到歹人欺辱,如今还被贬为侍婢……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行礼声,接着走进一个身着白色锦袍,袖口处绣着金线的男子,手拿一把玉骨折扇,折扇轻摇高览远山图泛着耀眼的光芒,白衣飘飘宛如谪仙。
看到花如墨的那刻,眸光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男子躬身行礼。“在下凌阡陌,见过王妃。”
静白轻捂唇瓣伏在花如墨耳边,介绍道。“这是凌神医,这几日一直是他在为你医治。”
覆着水雾的眸子盈盈涟涟,流转间荧光晃动,她弯弯嘴角对着凌阡陌淡然一笑,举止优雅大方,“免礼。”
隔着摇曳着的珠帘,凌阡陌往里看了一眼,纤弱的身姿无力地靠在床边,眉目间尽是倦色。他走到离床榻几米远的椅上,取出袖中的细线,手指捏起手腕反转,那根细线像是附了魔的蔓藤缠上女子的手腕。
凌阡陌面目沉静,指尖轻触金线探脉,片刻后收回金线,藏于玉骨扇下。
见状,静白掀开珠帘走了出来,对着男子一拜,“凌神医,王妃……”
凌阡陌浅然一笑,三尺之内尽是暖意。“王妃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虚寒过重,照开下的药方,好生调理便会痊愈。”
静白立刻会意,忙取来笔墨纸砚,男子大手一挥,几行恢弘大气的黑字落于宣纸上,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便起身准备告辞。
身形微微一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花如墨再次行礼。“王妃,在下斗胆问一句,你的母妃是南国人吗?”
花如墨轻轻蹙眉,思忖片刻,慢慢开口回道。“是南国人。”
对于母妃真实身份,她真的不知道,只知道皇宫中对于‘梅妃’二字是禁语,毕竟陷害太子是死罪,能活着已是皇恩浩荡,顾忌前情,只是偶然间会从嬷嬷那里听到有关母妃与南皇的爱情故事。
——说是梅妃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在南皇微服出访时二人遇上,一见倾情,再见倾心。如是这般,那母妃便是南国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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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花如墨本打算稍做休息,却不料,府中人前来驱赶,就这样不明所以地被人从寒轩阁中赶到了王府偏僻一角梨花苑内。
空气中,弥漫着久未人居的腐朽味儿,花如墨轻轻蹙眉,接过王府执事嬷嬷递给的包袱,意外地露出一丝释然的浅笑。
寒王爷这人性格阴晴不定,许是因为打了他一巴掌心生恼怒才会贬她为婢,如此看来也不过是个登徒浪子,远离他,来到这里,只留一席安身之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与她的平静面容相反,静白却是一脸的愤然,碍于有外人在不好发作,只能干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咬唇,心酸地把这口气咽下。
花如墨眸中泛起悠然的光,脸上亦没有任何的凄然情绪,浅笑着推她一把,对着执事嬷嬷盈盈一拜,“麻烦嬷嬷了,静白,送客。”
执事嬷嬷抬头,多看了花如墨一眼,遇事不惊,沉稳冷静,知进退懂分寸,性格倒是比那些个侍妾们要好得多。
搬离正式居所,等同于被打入冷宫,不知她是真的无心于王爷,还是另有打算。倒是凭着这份淡然的心智与清秀的容貌想要得宠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她似乎有所顾及,抬眸,多说了一句,“姑娘不必介怀,待王爷气消了说不定也就撤销废妃之令。”
待执事嬷嬷一行人走后,不远处的房顶上慢慢走出一具修长的身影,往梨花苑的方向望了望便转身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