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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没来呢……”姚乐雅看着拍摄场地喃喃,玩味的转着指间的长发。
站在她旁边的魏放轻笑:“可能是被秦老师的演技打击了吧。”他耸了耸肩,语调嘲弄:“不过谁叫人家有背景呢,敢让主角之一等她。”
“是啊,我们羡慕不来的。”姚乐雅似是云淡风轻的自嘲道。
显然这两人对楚墨是又嫉妒又不屑,空降兵本来就招人眼,更何况刚刚还出过差错。
“来了。”在梁文彬正想问场务楚墨在哪里的时候,他旁边的何安易突然出声。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一起移动到了一个方向。
伴随着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年轻女子不紧不慢的走来。她从上到下颜色渐深的蓝色包裙将她窈窕的身姿牢牢包裹,远远看去,似一尾梦幻的人鱼。
楚墨的穿着妆容和先前没有任何不同,然而此时任何看到她人都下意识的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孩,和半个小时前那个不是同一人。
脸还是那张脸,偏偏就有什么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令她给人的感觉判若两人。
如果说先前的楚墨是一个行止完美无可挑剔的豪门千金,那么现在,她只是顶着豪门千金皮囊,皮囊底下的那个人若隐若现,透出一丝隐晦的幽暗气息,既察觉不出,又真实存在,让人下意识的提起心脏。
“这是……”最先发话的不是最关心楚墨的何安易,也不是最看好她的梁文彬,反而是一直不满她的古明泽。
古明泽一扫先前那副要死不活的颓废模样,紧紧盯着慢慢走上拍摄中心的楚墨,他前一刻掏出来的烟忘记了塞进嘴里,那根可怜的香烟在他手中已经扭曲得不成样。不过这些他此时都无暇关注,一双眼死死的注视着楚墨,不放过的她一举一动。
楚墨拉开椅子,将手包放在靠背,人坐了下去,双腿并拢斜靠,两手随意搭在腿上,背脊笔挺,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那种优雅自若的姿态绝不会让人觉得她出身普通门户。
场记要打板的时候被梁文彬无声挥退,没有喊,这出戏已经自然又无声无息的开始了。
秦安见到的楚墨的第一眼,眼中就闪过了一抹期待。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上,将下巴隔到交叉的手指中,“你不用隐藏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
一样的台词,但是和上次不同,秦安这次还用上了肢体语言,这个动作会向人传达出一种放松的感觉,觉得事情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在镜头里,还能看到她的下巴收着,灵透的眼则上扬,直直的盯着楚墨,释放出对方无处可逃的压迫感。
肢体、镜头、眼神,三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达到的效果比起先前那一次更上一层楼,这一幕仿佛活了过来,让在场观看的众人都情不自禁的融入了审讯室这个环境中。
“秦安这是认真发力了啊……”盯着屏幕,梁文彬叹道,转眼又看向楚墨,“不知道她值不值得秦安这一番力气了。”
“值得!”古明泽突然说道,他目光火热的盯着屏幕,紧紧握住的双手青筋毕露。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楚墨在听到秦安的话后,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整个人的气质却一下就慵懒了起来,她向后靠在了椅子靠背上,看起来比秦安还放松,一边眉毛微挑,满不在乎回道:“哦,是么?”
这一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不同了,谁都不会再认为陆云卿只是一个普通的豪门千金了。
仅仅三个字出口,配合她的神情她的举动她的气质,就让人觉得这个女人不仅不简单,而且高深莫测,丝毫不把有关部门的精英放在眼中。
秦安将头从手上抬了起来,微笑道:“我很好奇你的作案动机。”楚墨的表现让她越发兴奋,连带她的表现也越来越好,似乎自己就是一个犯罪心理研究者。
“按照你们说的,因爱生恨呀。”这一次,楚墨没有和上次一样演了。
她下巴轻扬,嘴角的笑弧度大了些。
不同于之前的不屑,这次的笑,已经不是不屑了,而是很微妙的笑,充满了哲学意味,这种笑让人不自觉就感觉低她一等——无论是从地位上,还是从智商上。
隐藏在完美表面下的那个真正的陆云卿,终于裂开了一角。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为什么没有杀掉你妹妹陆云珊呢?”秦安接着道,她脸上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神情,无论是秦安本人,还是她饰演的女探员,此刻面对楚墨都是这种心情。“你明明有机会的,为什么没有把同样背叛你的她杀掉?其实你杀贺易飞是另有原因的吧。”
有的人气红星奋斗了一辈子,都没能得到金鼎奖提名,秦安能够在年纪轻轻时做到这一点,全凭真材实料,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
现在的秦安已经完全入戏,不说别人,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女探员还是演员秦安。
她就像一个熟练的猎手,正精明地诱捕着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楚墨身上。
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卡住,这次会怎么样呢?
姚乐雅和魏放紧张的盯着楚墨,对方的表现两人看在眼中,也发现了一些不同。不过两人都是新人,又只是在外围围观,以为楚墨只是改变了演绎方式,并不清楚场中的楚墨爆发出了怎样惊人的演技。他们手中捏着一把汗,暗自揣测着楚墨这次到底会不会过。
可惜现实还是甩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楚墨忽然站了起来,她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往前倾,整个人凑到秦安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
秦安被那双黑黢黢的眼睛一盯,不知怎么地感到心头狂跳,好似被什么猛兽锁定了一样。
看着一动不动的秦安,楚墨眯起眼笑了起来,这是完全不该出现在陆云卿这样的豪门千金脸上的笑,冷静中透出癫狂,还带着无穷无尽的阴暗。
“你想做什么?通过这个来分析我的心理吗?”
楚墨伸出白皙的手指,挑过秦安的一撮长发,语声轻柔缓慢,明明是那么旖旎的美人,那么清澈纯净的装束,偏偏让人仿佛看到一朵黑暗之花在她身后妖娆盛放。
越完美高贵的外表,越衬出黑暗疯狂的内心。
“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自作聪明啊……”楚墨将秦安的头发放在指间旋转把玩起来:“既然你是一个心理研究者,那你告诉我,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秦安浑身紧绷,她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平稳了心绪,才缓缓说道:“从哲学上讲,人的本性是不满足的,我们生存的意义除了生存本身外,还为了实现目标,从中获得满足感和充实感。”
此时的秦安虽然故作平静,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了,这也正是剧本所要达到的效果。
只是,想要达到这一点非常难,因为没有哪个新人能在秦安的全面爆发的情况下压过她。
而现在,这个从上面空降下来的新人却做到了!
这一刻,坐在总机面前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他们一个是知名导演,一个是金牌经陆人,一个是大编剧,对于表演效果的领悟更胜他人。他们轻易的看出,楚墨此时的表演,和秦安这个入行十多年的一线演员已经旗鼓相当,甚至因为剧情和人物性格,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呵呵……”楚墨低哑的笑声在安安静静的摄影厅中响起,整个大厅就只听得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可是,对于我来说,普通人遥不可及的目标,只不过是随手为之的东西。当那些目标完全不能给我带来满足感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能去追求最原始的刺激,从而在其中得到无尽的快感呢?”
看着目瞪口呆的秦安,楚墨的笑容一下子拉大,整个人都充满了冰冷和邪恶的气息,恍若远古恶魔:“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作案动机吗?那我告诉你……”
特写镜头中,秦安瞪着楚墨,鼻翼轻阖,倒抽了一口气,身体倒退,下意识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楚墨看着退却的秦安,满意的收敛了邪笑,看起来似乎和先前一样完美优雅,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同。
她像是谈论一件艺术品一样,神情甚至带着些许陶醉:“因为我就是想要杀人,这让我觉得刺激,并且,非常愉悦。”
在场所有人都禁不住呼吸一滞。
古明泽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墨,右手重重地按在自己的心脏上,徒劳的想要压下它剧烈的跳动。
这一刻,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他心中所想的陆云卿!
她就是这么一个高智商的疯子,高傲冷漠,反人类反社会,并且觉得自己理所应当。
她就像一把冰冷的尖刀,时刻威胁着你,如鲠在喉,明明知道很危险,却又那么迷人,让人情不自禁被她所吸引。
因为你知道这样的她,没有任何人能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