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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崩塌玉石碎,落魂花逝满凄凉
千里孤坟泪千行,夜来幽梦忽还乡
时光易过,秋去冬来,转盼间又是重阳之时,家家锣鼓,处处笙歌。自从元旦日起至重阳赏花灯止,这几日无论是皇亲国戚、官家还是百姓俗人,无日不在众自家取乐,歌舞升平,感恩圣上贤明之举。
圆明园中,吾与姐妹花间蹀躞,爱彼绿珠;月下绸缪,怜他碧玉。甚至应接不暇,万分踯躅,即众姐妹亦羡慕它非凡艳福。
一瞬重阳佳节,星桥铁琐开,人游不夜之城;火树银花合,客入众香之国。吾约了端柔、和惠、淑慎三人,步月赏灯,沿街观望。士女云集,都装束得十分华丽,望之如花山然。三人信步而行,早到了慈云普护前,见各家店铺俱悬异样明灯,别具精致,能教龙马生辉,亦使群芳生色。又见流星花爆,不绝街前。至怡红巷口,见游人无数。围在一家门口内。三人询知为灯谜事,我的目光渐渐黯淡,盯着她的眸子,清澈透明如水,沉思了好久,“不如这样,吾去打几个可好?”
于是一同进内,正殿点满了通臂巨烛,檀香浓郁沉重的气味如要窒住人的呼吸。殿内供观音菩萨,亦是求子,只是所求对象不同。龙王殿内供龙王,为的是风调雨顺。
来烧香拜佛的游人络绎不绝,只见主持独自跪在佛像前诵经。沉沉繁冗的经文在他口中念来如同天国的梵音,叫人沉溺黯黯生天际,呼唤我情不自禁走向他。宝马雕车香满路,檀香飘万里。慈苑常年焚香,老山香、新山香、地门香、雪梨香。形形色色,罕见名贵。曾记得幼时,每当年重阳时节,额娘都要会焚上檀香。额娘对我说过,檀香,是让人静心的香。
几十丈高大的佛像遍体漆金,在青灯下反射出耀目的流水样闪烁的金光。
莲步姗姗,粉红木芙蓉香紧身袍袖在天阶夜色凉如水飘拂,微曳的轻柔裙角无声的拂过明镜似的雨花石面,柔顺的刺花边,衬在墨玉似的地上,一步盛开一朵雪白莲花。
轻缓移步接近默念佛经的主持。那些不堪记忆自心底蔓延缠绕渐消散在弥漫檀香烟雾中,因了他的佛光,绽出第一朵曼妙无双的睡莲。
走至他身旁,面朝佛祖轻盈跪下。雪白明净的裙裾散开如一朵芙蕖。
我不敢望他,抬头仰慕着佛像,“大师,”我曼声道:“不知佛祖熟否听闻吾心中之事?”
他手中不停敲击木鱼,如悠悠滴答落在心上。“心里头常常有佛,外面的事情什么都好,好的很好,不好的也好,你的心就自在了。”
我微微闭上眼眸,双手十字合拢在胸前,诚心向佛,亲自点燃清香,去染成净,奉献人生,觉悟人生。如此而行,自然福慧具足,心想事成。心地清净,果能一尘不染,获福无边,放下不净之事,许了三个愿,安置胸前,举香齐眉,之后插香,分清先后顺序,心里默念。虔诚恭敬鞠躬。
插完香,合掌,心中默念:“愿此香华云,直达三宝所,恳求大慈悲,施与众生乐。”
只觉沁出一滴汗从鼻尖顺流直下。发间斜挽着一枝汉白玉的雕花骨笄,垂着翡翠细琢的瑛珠,那样圆润透亮,那样清凉,触在滚烫发热的脸颊上。
“不知皇后娘娘凤体何时能复原,大师,汝可掐指一算,吾心里总念着不忘,熟否恭请主持指点迷津?”我微微蹙起娥眉,心底的伤却不能放开。
木鱼刻板平稳的敲击声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凌乱。有一阵大风激荡进大殿,环顾四周,势骤然变幻,动荡不安。翻滚蛟龙,摇曳着自己的纤纤细腰,横过幡帐,重重帷幕翻乱卷起,像舞姬歌舞时舒卷自如的臂。忽然急促的木鱼声断然随风息止而成两半,主持哀叹一声,轻轻摇头,不愿吱声。
我默声不语,主持无语。佛亦然。吾勾起嘴角露出淡愁,生怕说错话语,惹佛不高兴。戛然而无话可问,风消逝,殿中的烛火灭去了原有的丰韵,凋零散落燃着的几支,黯淡虚弱在风中挣扎飘动,如残喘跳动的呼吸。一殿昏黄的蒙昧。光线凋微,佛像也失去了平日神圣明亮庄严,折射出薄弱的温柔清淡的光。
兴许良久,他会开口,实然欲不敢前去扰乱,那断成两半的木鱼棒可否已是最终的答案—病入膏肓。
在旁焦急等待的姐妹吹促着我说:“好了,妹妹已在佛前许愿,求得平安,便可离身,不可再烦扰主持清修,方才说好猜灯谜,那就随吾而来!”
“既然大师不愿说,作罢。若是欲言直恐泄天机,连累大师与众生,乃是大罪,不如听天由命。”我徒然备增伤神,侃侃而说。
转过身欲走,主持幽叹轻声说道:“施主,且慢,实然佛已给提示。不便多说。”
“那么”,我转头凝望着他,目光如芸芸众生中炽热太多渴望:“汝已经胸有成竹,心中有数?”我深深地看着他,如有可能,我希望从他芳香洁白的灵魂看破尘埃。
他拾起碎成无法重组的敲击木鱼,抬起深邃的双眸,目光冷昔如冬日结成冰块的湖,清透得仿佛能洞穿一切。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落魄,从他的眼睛里,我怫然看透梦境里的一切。
他怅然屏住柔和的呼吸,轻轻说道:“施主,凡事只可顺其意,且不阻碍,太过于勉强只会伤害自己,放在心上之事也如过往云烟,不如痛切心扉,埋没不想,汝会心里轻松自在。”
四周空寂无声。烛火轻摇,心若黑夜里寂寞地亮着,顿然穿越云被遮盖的星际,嬉戏昆明湖那迷醉风光。撩起那温热河水,细细为你擦洗忙碌的忧伤。眼前那小朵的烛花仿佛绽放成了一朵朵绚丽的水中莲花,睫毛上若隐若现安闲自在的鸟儿,恍惚间,明朗柔和红罗轻帐、漂浮不定的烛影成双之感。
他之言语冷清入耳边,那样近乎,好像一时就能触摸。“吾之话语想必汝心里所想,不是任何事都能想象简单。”
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带着唇边绽放欢愉的笑容:“大师所言有理,但不必破费口舌相劝,既然心已决,接下之事都由我去经历”我轻轻俯过身去,轻柔在他耳畔道:“敢问大师,何为情于何物,色为空,难不成终生孤鸾一辈辜负自身?”说完忽而莞尔一笑,眼前他的额头似望不尽光滑如璧的天际,本欲以栖息我娇嫩唇试探触碰,不知有极高修为的主持还未六根清净。轻轻一吻,也许那是一种说不出奇异的美妙的触感,差点唇对额头,主持惊慌惶恐一闪而让,紧缩在一团,不停念着;“罪过,罪过。”心温柔得仿佛要轻声叹息,“施主请自便吧,吾言实然还未知对与错,但汝之言也无有对错之分。”
我笑着说道:“实然人之六欲是天生自有,方才欲试探,悟到情感难以磨灭,若不及时闪躲,恐怕额头便有了一抹浅浅的绯红,大师,小女对不住,还望见谅。”
主持绚丽斑斓一笑,轻笑道:“施主心里不忘却只是情,既然深明大道,无须刻意逃避,若安心随心,得到如意情感乃是轻而易举。”
我听后心花怒放,亦无法抵逾我此刻欢畅淋漓的心情。明白既然有了与天佑的感情,就不必回避,珍惜便可。
他看着我的目光温润如鹿,缓缓闭上双目,发出一声悠长几乎听不是很清晰的叹息:“施主,随遇而安。”
我只是默默一笑,悄声道:“放心吧,大师,汝之善意我会记在心里。好好保重!”
我轻跃起身朝姐妹那儿奔去,绣花锦鞋惊破大殿正堂的肃穆庄严。只好轻步不时回头望着静坐独守深默的大师,虽舍不得,但心里知晓与大师还会有缘相见,我轻笑如二月檐间清风轻摇的风铃,声音在在空阔深远的殿堂里清亮如天籁:“大师,我和你还会再见的,望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