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情小说网 www.mqxs.cc,最快更新潇雨最新章节!
苏州城北,郁郁葱葱的树林间,此刻正有两个人影疾速穿行。
轩紫雨累得气喘吁吁,若不是箫梁一直攥着她的手带着她跑,只怕早就趴下了:“你…你放开我,我…不行了……”话未说完便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她原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曾学过任何武功,这段不长的路确实能让她疲累不堪。箫梁也是才考虑到这点,心头涌起歉意,正要伸出手将她扶起,又一枝羽箭迎面射来,随后传来一个男子的豪迈大笑:“好个色仔,你还往哪儿跑?”
灭魂划起一道碧色弧度骤然出鞘,只一剑便将那枝羽箭断为两截。箫梁即刻道:“燕兄且慢……”谁知灰衣男子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四枝羽箭瞬间上弦:“慢什么慢?打过瘾了再说。”蓄满力道的四箭射出,纵然箫梁持剑全力格挡,四枝羽箭击在灭魂的剑身上擦出火花,偌大劲力依旧将他推出一丈之远。箫梁只觉得双手一阵阵发麻,抬头望去,又是一片银芒箭雨朝着自己倾泻而下,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对此他由衷赞道:“数月不见,你小子的弓术又长进不少了啊。”言罢步法施展开来迅速闪到一旁,让那密密麻麻的箭雨纷纷落空。
就在箫梁堪堪稳住身形的一刹那,灰衣男子身形暴进,只一瞬间便来到箫梁面前,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他的动作。这般速度令箫梁都微微怔忡,随即他于千钧一发之际横剑于身前将迎面砸来的长弓稳稳挡下,大笑道:“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燕矶子有胆气用弓与人近身相搏了。”灰衣男子燕矶子一边不断地用手中长弓与箫梁拆招,一边冷笑道:“多说无益,今日若不让老子打爽了,就不要指望老子的斗角弓放过你。”
片刻时间,二人手中兵刃交击已不下数百回。直到二人拼斗得额上见汗,依旧没能占彼此招式上哪怕半分的便宜。就在二人精力都有些不济之际,箫梁瞅准机会故意卖一个破绽引得燕矶子攻来,自己身形却是蓦地疾速退却,紧接着剑诀捏起,数道碧色剑气眨眼间凝聚成形。这一手只一息功夫便已完成,燕矶子见得其招式,只来得及低骂一声便要腾身闪避,忽见箫梁玩味一笑,当下心中便是一沉:“有诈!”
尚未击出的碧色剑气瞬间消散无踪,箫梁的白色身影拉起一道残影直取燕矶子面门。眼看着碧色剑尖朝着自己咽喉处飞速刺来,燕矶子即刻将一枝没羽箭搭上弓弦,箭头同样指向箫梁的喉头。
二人只需略略一动,眨眼便可取下对方的性命。只是望向彼此的目光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杀意,有的,也只是那一丝浅浅的捉狭意味。
片刻之后,二人撤招。
箫梁将灭魂的剑身缓缓收入剑鞘之中,其上流溢的碧色毫光迅速消散开来:“燕兄,你这次又让我赢了半招。”燕矶子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甘心:“论出招狡诈,我不及你。”箫梁闻言大笑,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询问些什么,脑中突然想起轩紫雨的存在。他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得那个紫衣女子此刻正静静地趴在地上,没有半点动静。
燕矶子显然也是此刻才注意到那紫衣女子,方才他只顾着和箫梁切磋,全然没有觉察到他身边竟一直带着一个女人。他和箫梁忙赶过去将轩紫雨扶起,瞧得她煞白的脸庞顿时吃了一惊:“色仔,这姑娘是何人?”箫梁如实把自己和她相遇的过程讲述给他听,末了皱眉道:“虽说方才那样疾奔对于她一个弱女子确实是极限了,但也不至于累得昏倒吧?”燕矶子伸手掐她的人中,顺便给了箫梁一个白眼:“你这家伙,当真不知道怜香惜玉。”
箫梁见他如此言行,顿时玩味一笑,心中已有了计较。
一会儿功夫,轩紫雨有些吃力地张开了双眼,只是眼眸却异常空洞无神。箫梁试探性地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见她的目光依旧呆滞,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丫头,你的眼睛……”
“不碍事,只是暂时看不到东西,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她勉力一笑,好似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我一旦劳累过度,脑袋就会像针刺一样剧痛,接着眼睛也瞧不清东西,只要休息片刻就能恢复。”燕矶子关切问道:“姑娘,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病症呢?”看到轩紫雨听到他的声音时脸庞上浮现出的茫然表情,他不禁有些尴尬,低声道:“姑娘,在下是箫梁的朋友。方才在城中用弓箭偷袭他的就是我……”
轩紫雨被箫梁和燕矶子合力扶起,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就不打算跟他们隐瞒:“其实我是奶奶出外采药时在山间发现的一名弃婴,她发现我的时候,我的后脑处已经有了一个伤口,想必是被山间的坚石磕破的。自那以后,我就落下了这个病根。”箫梁沉吟片刻,道:“奇怪,我从未听说过如此奇症,改日找个有经验的医师问一问……”
轩紫雨闻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普天之下绝对没有医师能够治好这个顽疾,哪怕是我奶奶也一样对之束手无策。”箫梁和燕矶子顿时互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些许疑惑意味——如此说来,这丫头的奶奶竟是个医术高手?此时轩紫雨的视线已经逐渐清晰,将二人的目光神情多少看清了几分,遂解释道:“轩辕梅生,你们听说过么?她就是我的奶奶,也是我医术上的老师。”
一听这名字,箫梁和燕矶子顿时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医仙?”
见二人用奇怪目光打量着自己,轩紫雨顿时脸色一沉,显然并不喜欢被人这般注视:“医仙又怎么样?奶奶她确实被人称为医仙,但是你们用得着这样看我么?”箫梁强忍住自己不再用异样目光看着她,道:“之前就有听你说过你的奶奶,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医仙……你方才说你是轩辕梅生的徒弟,而听说她老人家也在几年前作古了,也就是说……”轩紫雨撇了撇嘴,冷哼道:“不错,本姑娘就是医仙传人。你们至于摆出这副表情么?”
夜幕降临。
树林深处,一团篝火缓缓燃烧,明亮的火焰驱散着早春时节的刺骨寒意,也照亮了赶路了一天的人的疲惫脸庞。
燕矶子将目光从不远处窝在皮绒里面那个已经睡熟了的女子身上收了回来,不防一旁的箫梁不怀好意地来了一句:“燕兄,你还真是关心人家小丫头啊。”燕矶子如何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当下照着他的肩膀便是狠狠一掌,直痛得他龇牙咧嘴:“少放狗屁!”
“燕兄,说真的,”箫梁揉了揉生疼的肩膀,把声音刻意压低,以免吵醒了熟睡着的紫衣女子,“你都二十三了,平日里眼界又那么高,谁家姑娘都看不上,今日难得碰上个心仪的,可不能再错失良机了。”见燕矶子有些意动的模样,他赶紧趁热打铁道:“丫头年方十八,长得一副好脸蛋,又是医仙传人,也该配得上你了吧?”燕矶子冷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箫大剑客竟还有给人做媒的嗜好?”箫梁闻言顿时没心没肺地低声笑了出来。
燕矶子再次回望了紫衣女子一眼,凝视着她的清秀面庞,嘴角不觉噙起一丝温和笑意:“光我喜欢她有什么用,再怎么样也要人家点头才行啊。”这话才说出口,燕矶子的神情便迅速化为肃然,只因熟睡着的轩紫雨身边,正有一水绿衣衫的女子缓缓现出身形。
那水绿衣衫的女子离轩紫雨不过咫尺之遥,箫、燕二人救援不及,只得迅速起身静观其变。那女子伸手便点了轩紫雨的睡穴,继而冷冷一瞥二人,面庞上顿时现出傲然神情:“箫大剑客,燕大侠,小俞这厢有礼了。”
燕矶子一见这女子的容颜,便是不合时宜地用手肘抵了抵箫梁的腰间,笑道:“喂色仔,这些美女可都是专程来找你的。”箫梁的脸色异常难看,目光上移,见得四周树木上不知何时竟站了为数众多的女子。她们也如眼前这位女子一般身着水绿衣衫,手持三尺青锋,居高临下的看向二人,目光中满是敌意。箫梁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沉声道:“诸位碧波堂的女侠,箫某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那等无耻卑鄙之事。”
数月以来,江湖上盛传中原第一剑客箫梁在某日夜间潜入六大门派之一的位于太湖的碧波堂,对该门派在太湖周边设下的数位警卫弟子施以*。纵然此事尚有诸多疑点,但流传起来却是极快。碧波堂原本也打算从长计议,只是门中受辱弟子终日以泪洗面,又有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在背后指责碧波堂只知忍气吞声,毫无大派作风,不得已之下才联合其余五大门派对箫梁下达了江湖追杀令,以平内忧外患。箫梁虽然也能体谅碧波堂做为一个只有女子的门派的处世不易,但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加在身上,想必换了谁都不愿意的。
只不过看这阵势,碧波堂压根就没打算给他半点解释的机会。
果然,听得箫梁话语,小俞只是冷冷一笑,道:“你这话还是留着跟我们堂主讲吧。”说着她一指身后道:“堂主她正在距此处一里之外的一方小湖旁边等你。”箫梁思忖着若是碧波堂堂主愿意和自己单独见面,说不定还能将事情解释清楚,当下让燕矶子待在此处保护轩紫雨,自己则朝着小俞所指的方向疾速赶去,身影即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燕矶子目送箫梁远去,不防小俞冷冷道了一句:“燕大侠,别来无恙。”
燕矶子微微点头,并不打算和她多说话。这位小俞乃是碧波堂的副堂主,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对待敌人甚至手段残忍,即便只有几面之缘,燕矶子还是对她印象非常深刻。而这种女人,他向来是抱着能不惹就不惹的态度的。
燕矶子这般的冷漠态度,顿时令小俞怒火中烧。在她看来,自己难得稍微放低架子和他打招呼,而他居然这般冷冰冰地回应自己,这不是扫自己颜面又是什么?小俞心头窝火,只想着赶紧找人出气泄愤,而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和燕矶子动手,目光一转便是转向了被自己点了睡穴的轩紫雨。
“这小丫头,倒是生了一副好脸蛋啊……”小俞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去抚摸轩紫雨的脸庞。
蓦地,一股凛冽寒意扑面而来,令小俞吃了一惊。她看着遥遥指向自己心口处的没羽箭,那箭头处冰冷的寒芒,也瞬间寒了她的心:“怎么?你要杀我?”燕矶子握紧了手中的斗角弓,笑道:“俞副堂主可不要误会,燕某只是要保证这丫头的安全而已。”小俞听他对“副”刻意咬着重音,不禁犹豫片刻才道:“燕矶子,我知道你乃真正有侠义风范之人,何必与箫梁这种人混在一起,自降身份……”
燕矶子将她的话权当做耳边风,只是默默走了过去将轩紫雨护在身后。小俞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人,生平最讨厌别人无视自己。即便那人是燕矶子,她此刻也压不下心头怒火半分了。只见她骤然拔出手中长剑,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剑身在漆黑夜色中划起一道优美的弧度:“众姐妹听令,拿下箫梁的帮凶!”
众多碧波堂的弟子虽然有些顾忌燕矶子的大侠身份,但副堂主的命令却是违抗不得,只得纷纷硬着头皮将燕矶子的气机锁死防备他逃脱。
燕矶子见此情形豪迈大笑,道:“话不投机便要动手么?果然是名门正派的作风。”说着搭箭上弦,面对众多碧波堂弟子,依旧没有半分畏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