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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角色性格并生成行为模式可是个技术活,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乔绾绾做起这件事来也算是驾轻就熟。从库里调集了大量数据并系统地处理过后,乔绾绾再抬起头来时,眼神清澈明亮、气息纯粹干净,显然已经披好了这一任宿主的壳子准备随时投入战斗了。
不过,这一变化显然是没有被人察觉到的。郑老师正顶着一张色厉内荏的脸,考虑着该如何应对齐大小姐;刑琛的注意力从齐铭瑄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转移了;而齐大小姐呢,很抱歉,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把乔绾绾放在眼里的。
“齐同学……齐同学啊……”郑老师不知道齐铭瑄为什么忽然间跑出来为刑琛撑腰了,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如果他早知道刑琛是因为为齐铭瑄补课才成绩下滑的,怎么着他也不会选择刑琛开刀啊!齐大小姐一向嚣张跋扈,高中三年没上过几节课,被她看不顺眼弄走的老师就超过二十个了,他哪儿敢随便触她霉头?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尽量补救。“齐同学,你看这里面好像有点误会……刑琛,刑琛他没提过这回事儿,我还以为他成绩下滑是因为别的原因……”
【……检测到剧情道具作业本,检测到剧情道具乔绾绾的奸诈用心(?)……符合事件轴第36|4幕,确定时间轴公元2010年10月21日上午十点二十二分零九秒。】
乔绾绾的……奸诈用心?
战斗型机器人表示自己好像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命名。
“哦?没提过啊。”齐铭瑄拖长了调子,甜甜蜜蜜地搂着刑琛的脖子,笑眯眯地道,“刑琛不愿意提,那是他为人低调,你不是班主任吗?理应去关心照顾每一位同学才对。刑琛虽然没提过,可是这事儿可不是什么秘密,郑老师你只要肯打听一下,随便哪个人都能告诉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成绩下滑的真正原因呢?还有,郑老师……”
郑老师后背寒毛直竖,生怕她下一句就说出“天凉了,就让刑琛的班主任换一个吧”这类的话,连忙打断她道:“齐同学,我明白了,今后一定会好好关照班级同学,细心关心每一个人的。”
这样完全违背正常师生相处模式的行为却没有让任何人觉得不对,反而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是理所当然。齐大小姐是个什么人物?家里有钱到令人发指,骄纵任性这种词简直是为她贴身打造的,这所学校虽然名义上说是她家里控股百分之六十,实际上和齐大小姐的后花园也没什么两样。想拿着高薪舒舒服服地在学校里过下去,就得时刻做好为齐大小姐鞍前马后的准备。任性在他们眼里算个什么?反正人家有钱!
齐铭瑄似乎稍微有些满意了,又举起手来,吹了吹指甲:“这样才对嘛,郑老师。既然这样,就让我们来谈谈别的问题好了。就说说作业吧,昨天晚上一共有四科的老师布置了作业,语数外各一张卷子,郑老师教的政治却是两套试卷加抄写重点,要求呢是四本书上每一句划过的重点都抄五遍。我记得没错吧,班长同学?”
刑琛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齐同学的记忆力非常出色。”
他似乎对齐铭瑄很不感冒的样子,瘦高的身板如白杨般立得挺直,语气也始终不冷不热。可是从剧本和宿主记忆中了解过一番刑琛性格的乔绾绾却知道,刑琛现在其实已经对齐大小姐动了心,不然以他的脾气,对不喜欢的人根本就不会容许靠近,更别说是像现在这样任凭齐铭瑄搂着他的脖子站在别人面前了。
乔绾绾的运气似乎要比上一次好上许多,她这次降落的剧本是个颇为简单和轻松的校园小清新甜蜜恋爱文,简称早恋文。主角呢自然就是现在站在她旁边的这两位,齐铭瑄和刑琛。
剧情脉络也要比上一个世界简单许多。乔绾绾和刑琛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居,刑琛父母早逝,又不肯去跟着亲戚住,乔绾绾的父母见他可怜,便接管了他的伙食。刑琛的成绩好,乔绾绾成绩差,本着投桃报李的心态,刑琛便开始辅导乔绾绾的学习,可是刚开始乔绾绾的成绩还有所提升,后来却变得越来越差、好像人也变笨了好几成一样,刑琛便开始从各方面关心她,从衣食住行到日常起居,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如果任凭这个故事发展下去,这一对青梅竹马可能就会谱写出一段温馨甜蜜的爱情故事,冷淡的学霸同笨拙的邻家女孩相携从幼年一直走到成年,最后喜结连理,堪称完美。可惜的是,刑琛只是本着凡事不肯欠人的态度才对乔绾绾这么好的,如果有机会,他的确有可能爱上乔绾绾,将她看作自己最完美的伴侣;然而在他对乔绾绾动心以前,齐铭瑄就出现了。
齐铭瑄是个典型的“全世界都在围着她转”的人,完全不知道低调为何物,从小到大干过的坏事不知凡几,偏偏她还认为自己坏得很有个性,把自己的坏当成十分得意的事情。十分自我的齐大小姐上学上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正钱财和学历这种东西在她眼里是划等号的。偶然一次参加了期末考,心血来|潮去考试的齐大小姐撞上了怎么也不肯把试卷给她抄的呆|子学霸,于是故事就这样发生了。
齐大小姐有钱有权又任性,打小没遇到过几个敢违逆她的人。敢和她作对的人一般都会死得很惨,可是无奈刑琛长得实在太好,又一副禁欲的模样,齐铭瑄几乎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又是找茬让他成了自己的家教,又是费尽心思地和他套近乎。小青梅守了自己的竹马十多年,眼看就要修成正果了,哪曾想会遇到截胡的?虽然她天性善良,平生干过的最大胆的事大概就是故意把成绩弄差,用什么心计啊斗情敌的事情完全没有想过,可是架不住白莲花本身就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生物,她哪怕什么也不做,对齐铭瑄也是极其富有攻击力的。齐大小姐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众所矢之的境地里,和刑琛刚刚开始升温的关系也因为种种“意外”而降到了冰点,愤怒至极的她认定了乔绾绾是罪魁祸首,当着刑琛的面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并扬言自己如果要整一个人,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做,她的确是个坏女人,可是她并不是个小人!
当着别人的面,刑琛护住了乔绾绾,可是在乔绾绾以为他真的也在乎自己的时候,转眼他就警告乔绾绾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并认为是她一直在陷害齐铭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齐铭瑄的感情遭遇挫折的时候,中海集团也遭遇了重大的打击,父亲重病、母亲出轨,齐铭瑄忽然从谁都要捧着的角色变成了可以肆意落井下石的可怜虫,被她开除的老师在各个论坛曝光她的恶行,看她不顺眼的学生们更是开始用种种手段欺负她、想赶她离开学校。乔绾绾本着不忍为她说话,反而激起了同学们更大的愤怒……而就在齐铭瑄被关在卫生间里浇了一身凉水、却倔强着仰着脸不肯哭,对乔绾绾的“虚伪”恶言相对的时候,刑琛赶到了。
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就顺理成章了。英雄救美的刑琛和齐铭瑄互相表白了心迹,齐铭瑄重新振作起来,一边洗心革面开始发奋学习,一边努力尝试着解决集团内部的问题。哪怕在学校里继续被人排挤、在集团里也处处碰壁,她依然坚持了下来……
在她拿回年级前十的成绩单后,奇迹忽然发生了。出轨的母亲和卧床不起的父亲忽然间携手出现在了集团里,雷厉风行地抓出了一大批集团的蛀虫,并借助这段时间收集的证据和股份将一批董事送下了台。这场戏演了接近半年的时间,甚至连亲生女儿都被骗了过去,收获的结果也是十分丰硕的。中海集团顺利上市,股票价格节节攀升,齐铭瑄重新成为了被人追捧的对象,而刑琛也因为在危难时刻对齐铭瑄的不离不弃得到了她家人的认可。乔绾绾则被“揭穿”了丑恶的面目,在学校里过得日益艰难。高考过后,两人双双考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而乔绾绾却因为种种原因高考失利,绝望下闯过红灯,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卡车撞倒,生命就此消逝。
从此,学霸和大小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看起来这次的任务似乎很轻松……乔绾绾忍不住想用控制丝挠挠自己的生物核心。可惜她刚才假装无意地用射线扫描了一下刑琛的身体,毫无意外地发现对方也是个主宰生命体。博士的回复要等到脱离这个世界时才能收到,在得到确定的回复之前她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只要完全按照剧本行动,刑琛的情感波动就足以达到各种意义上的最大值了,她的收集任务也会变得非常简单。
从潜力和能力上来说,刑琛完全当得起天之骄子的称呼。但是……谁让他现在还只是个十七岁的青葱少年呢?
乔绾绾感慨过后,忽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可是那种感觉一瞬即逝,跳出的数据也很快淹没在了庞大的数据流中,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这一次的任务周期可比上一次要长得多,距离宿主生命结束的倒计时还有三百一十六天零六小时二十二秒……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果真的中规中矩地按照剧情走,那也太小看乔绾绾的战斗力了。作为一名完美的战斗机器人,乔绾绾奉行的可是有困难就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行为宗旨!
而且这一次,刑琛和乔绾绾是邻居,而且在死亡来临前不会有任何事情改变这一关系,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乔绾绾保守估计会有超过二百八十个夜晚可以和刑琛亲密相处,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把他酱酱酿酿、吃干抹净、做很多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情……想想居然还有点小激动呢。
控制丝忍不住地飞舞起来,乔绾绾脸上浮现出了两片薄薄的红晕。而旁边站着的人丝毫也不知道她在电光火石之间制定出了多少不可为旁人所知的计划,单纯的少年和少女仍然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奋斗。
被刑琛夸了那么一下,齐铭瑄禁不住得意起来。她再度举起手指,又吹了吹指甲,懒洋洋地道:“反正我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记性好嘛。”
众人:“……”
齐铭瑄好像丝毫也没发觉自己有多么大言不惭,继续说道:“别的也就算了,抄一抄随便填两个字也就过去了,可是这抄书呢,可就有点困难了。郑老师你呢,热爱自己的职业,觉得书上字字珠玑、每句话都是格外重要,一口气给我们划了四本书的重点,每本书都有那么几千字,一遍下来,起码也要抄那么个两三万字吧?要是用几根笔一起抄,那也太不尊重老师你的好意了。可是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就算是一秒钟能写一个字吧,那一分钟就是六十个,郑老师要我们写个四五遍的,加起来就是十多万,算一算,岂不是要写个一天……”
“是十二万三千二百六十五个字,不算标点符号。”刑琛忽然开口道,目光冷漠地落在那一摞作业本上:“班里同学的平均速度是每分钟四十七个字,假设在抄书的过程中可以保持手部匀速,除完后约掉小数点就是四十四个小时,当中还要考虑到正常的生理需求、上课出操等,老师却要求我们在短短一夜内交出来……抱歉,所有的同学都认为自己做不到。”
……简直帅气!
乔绾绾清楚地看到齐铭瑄有那么一瞬间在直了眼,目光中的熊熊火花燃烧得比之前更热烈了。可是郑老师却比之前更愤怒了。面对齐铭瑄他不敢大声说话,对着刑琛他却喘起了粗气:“所有同学都认为自己做不到?那这些是什么!”他一拍桌子,到底没敢在齐铭瑄面前表现得太失态,那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作业本!接近三十个同学的……”
“准确来说是二十八个,老师。”刑琛淡淡地道。
“……”郑老师的表情扭曲了那么一瞬,“……我们班一共四十六个同学!一共有二十八个同学交上了作业!你却说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做不到……”
他在等着刑琛主动服软,可是刑琛那张扑克脸简直毫无变化,冷硬得像块石头:“的确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做不到,老师。”
郑老师险些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齐铭瑄还站在面前,他一定会掀掉桌子咆哮起来。他激动地抓起了一个作业本,在空中抖得哗哗响:“既然如此,这又是什么!?这些人作业本里写的都是什么!?我选你做班干,不是让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齐铭瑄不乐意了,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刑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语调中居然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怜悯:“……您再仔细看看吧,老师。”
郑老师怒气冲天:“我看?我看什么看,这一行行字难道不是……”
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手中的作业本上,顿时说不出话来了。那本厚厚的作业本上的确不是空白的,却也没写几个字,一行行销|魂的波浪线跳跃在格子里,肆意妄为地侵占了几百张纸的地盘。翻到最后一页,居然还留了一句话的吐槽:划了一个小时的波浪线,手酸死了!求满分!
死死地盯住那行字,郑老师眼前一黑,喉中仿佛有腥甜的气息涌上,心脏一阵急遽的跳动,忽然间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齐铭瑄拍了拍手,懒洋洋地喊道:“来人哪,郑老师晕过去了!”等到两个男老师急匆匆地跑过来把郑老师抬出去后,她便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来,要吊住刑琛的脖子。刑琛躲开了,她也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倒兴致勃勃地盯着他,满眼崇拜地道:“刑琛,你好厉害!居然这么容易就把人气晕了,早知道整人会这么痛快,我也去整整之前看不顺眼的那些老师了。”
刑琛微微垂眸,漠然地道:“我有做过什么吗?只是因为他布置的作业实在太多,所有人都无法完成而已。他们愿意交这些作业,而我只是把这些作业交给了郑老师而已,他会因此而昏倒,我也没有想到。”
齐铭瑄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都怪他心理素质太差啦!哼,想为难我们班的人?也不翻翻人家的档案,看看他们的父母是谁。再说了,就算是想做,那么多的作业,一晚上就要交上来,谁写得完啊……”
一直旁观的乔绾绾终于等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刻。虽然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可是她既然已经打算脱离剧本自由发挥了,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起来给这对未来情侣搞破坏的机会。她掐准了时机,在齐铭瑄和刑琛之间的氛围上升到旁若无人的那一刹,微微缩着头,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我……”
齐铭瑄完全没料到旁边居然还有一个人,或者说除了刑琛,其他人在她眼里的存在感都太低,这个一直以来都跟在刑琛后面的小女生自然也是空气般的存在。疑惑之下,她扭过头,诧异地看着乔绾绾:“……哈啊?”
“我……”乔绾绾顶着一副仿佛天马上就要裂开的神情,求助地看着刑琛,“我写完了……”
她手里举着整整三大本合钉在一起的本子,别称“乔绾绾的奸诈用心”,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就像马上要哭出来一样:“……十二万三千二百六十五个字。”
齐铭瑄:“……”
刑琛:“……”
办公室里犹豫着要不要撤的老师:“……”
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语言可以表述他们现在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