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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景琰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他每天看着那几个金币发呆,苏家人触目惊心的,但他们也都没当回事,全当是小孩子不适应农村生活而已。
直到第三天家门口出现一个金币,他脸上的血色霎时退散开来,因为太过震惊,整个人不由得倒退了两步,直到撞上大铁门,传来咣当一声响。
苏灿摸不着头脑,蹲着身子捡起那枚掌心大的金币,“我去,怎么今天还有!”
前天因为这个他挨了一顿打,眼下看着这个就下意识的屁股疼,谁他么闲的蛋疼啊!他嘟囔骂着,“妈蛋别让我抓住,要让我知道是谁我剥了他的皮!”
苏灿经过景琰的身边,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以及空茫的眼神后,心里一跳,连忙跑进去叫苏甜了,别介,这小子不是鬼上身了吧!
苏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景琰迟疑的从垃圾桶拿起那个金币,只须一触,他心里就有了七八,纯金的金币握在手里分量十足,金币造型十分张扬,尤其是正面那只单眼独鹰,烈日苍仰下,雄鹰展翅飞扬,有力的翅膀滑出一道流利的线条,仅剩的那个眼睛怒目圆瞪,正常人看上一眼都会怕的发抖,景琰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眼里悲凉更加。
还是,找到他了吗?今天是最后一块,是不是也意味着…?
景琰不敢想,胸口钻心的痛,他狼狈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握不住的金币借势落地,转了几圈后柔顺的落在苏甜脚下。
苏甜冷冷的看着景琰,目光薄凉的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就知道这金币跟他有关系!
“你还要瞒我们多久?”她弯腰捡起金币,轻轻拭去上面沾上的灰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轻柔的就像在讨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话题,“这金币…你认识。”
景琰还是保持弯腰的动作,他不敢、不敢回头去看苏甜的表情,短短三秒,他心里想过千百个借口,可话到了嘴边,他才发现,他说不出来。
不忍再去骗她、不忍再去看她的脸、不忍再看她失望的表情…
景琰久久没有答话,苏甜木然抬头面视前方,雾气甚重,能见度不足十米,但她就是能看到,看到了景琰的心虚,看出了他的欺骗。
冷笑一声,她抬手把金币伸出,“把自己的东西看好,别让它伤了不该伤的人。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关系我们家受到牵连,景…琰,你懂吗?”
苏甜在念他名字的时候犹豫了下,他似乎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生物,没有过去,没有任何提示就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对于他少的可怜也是他自己说的,但这一刻,苏甜真的没有决心能和他生活在一起。
金币依旧悬在半空中,天空突然飘洒起了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还带着体温的金币上面,瞬间就化为一小滴水,苏甜抬眼望天,却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的天。雪花落在她脸上,她闭起眼,苏有财早上走的时候还很高兴的告诉她两,市里有一家超市要转让,他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就盘下来,那块地方是c市黄金地点,大学高中初中都离的不远,他那么高兴的在为他们的以后再规划,要是让他知道…
她从兜里又掏出五块,她不是小孩子了,这上面的图案她见过……前世就见过……景琰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她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
但现在心还是狠命的疼,他应该要走了吧?
景琰僵硬转过身子,看着苏甜手里的金币,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偷来的幸福不会太长久,离别的这天还是要来了…
他说:“对不起。”
苏甜扬起脸看他,“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你告诉我实话,你是要走了吗?”
景琰鼓起他平生最大的勇气点头,“是…我必须得走,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伤害到你们。”
那帮人的手段他清楚,景琰要是不走,怕是苏家不能安生过完这个年了。
“什么时候?”
“今…今天。”
“那就走吧。我爸马上就要回来了,别让他看见。”
“对不起。”
千言万语,终于还是化为一句对不起,可是景琰知道,这句话是这世上最无能的一句话,但凡他可以,他绝对不会说。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踏出这个生活了还不到十天的家……
景琰脸上已经麻木了,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捏住,雪花蔓扬,此刻的他早已不是他,他只是一个行将就轨的失败者,苏甜、他在心里默念,但愿我们还能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他慢慢离开视线,苏甜收回视线,凉凉的泪汹涌而下,她不知道为什么哭,明明只是一个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的人,感情已经深重的到了流泪的地步了吗?
这是苏甜重生以来第二次流泪。
第一次是为苏有财。
第二次是为景琰……
苏灿一直躲在门后,可以算是偷听了全过程,其中掺杂着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东西,他想了好久还是按原地返回了。
五儿…应该很难受吧?
景琰刚刚拐过出了苏家的第一个弯,身后就已经符了两个人,他正前方也走来一个穿着中山服的中年男子,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就像是责怪一个调皮离家的小孩子。“玩够了就回家,家里人都等着你过年呢,臧琰。”
是的,他叫臧琰。景氏是他母亲的姓。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景琰恍如隔世。
面前男子依然笑得得体,“看来你还没忘臧家的规矩,那六块金币也当是那对父女抚养你的报答了,听说爸爸今天去市里了呢,也不知道下起雪的路上回来时候会不会出意外?”
景琰眼底寒光一闪,死死的盯着,“你要是敢动手,我让你不得好死。相信我,我做得到。”
“少爷严重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这些话都是二爷让我转达你的,他还说:你走的这半年抛下公司的一切他很辛苦呢。”
“你不过是一条忘恩负义的狗!”景琰嘴角挂着冷笑,“你以为我二叔会器重你?你别忘了,背叛了主人的狗永远再得不到第二次信任。
这话完全戳中他最最心虚的一点,齐凡虽然心里已经千帆骸浪,面上还是带笑,“少爷还是那么幽默,齐凡是怎么样的狗,二爷心里自然有数,主子的心里我可不敢揣摩,您看,天黑了,咱上车?”
这条巷子窄,车子停在巷口,得亏天色快黑了路上没人,要是让这小山村的人见了这一大群穿黑衣的人,指不定怎么传言呢。景琰不想临走的时候还给苏家添负担。
车子的门开着,景琰背部挺的笔直,明显比同龄人高的个子显得格外挺拔。他一步一步走,可是巷子就那么点儿路,总有走完的那一刻,齐凡替他撑开车门,为防万一,他想了一会还是上了车前座。三辆车就像来的时候,轻悄悄的离开了这个宁静的小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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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气氛一片低迷,所有人都在沉默,苏有财拿着一根烟坐在凳子上,脸上愁云密布,看的苏甜一阵心疼。
“那小子真被家人接走了?”
“应该是吧。”
苏有财不满苏甜的回答,“什么叫应该?你今天不是在家吗?他走的时候难道没跟你说?”
苏甜不想告诉苏有财太多事,桌上的六个金币还在,苏甜换话题,“爸,你把这个处理掉吧,这个应该是真的,这东西不吉利。”
这房子是新房,现在只有苏甜父女两住在这,奶奶也回大伯家了,父女两围坐在炉子前,苏甜懒洋洋明显不想再提,“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走了也好。”
苏有财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了,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不是一个世界难道他还是阴间的么?
“不行,我放不下心,我明天就去报警。”
苏甜猛地抬起头,“你就别瞎掺和了,他走了就走了,我是你亲闺女,你还不信我吗?”
确实有点无理取闹,其实苏甜也是怕警察查到一些不该查的,到时候引火烧身那就不好了。
苏有财埋头猛吸烟,放在公文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苏甜连腿拿过来,苏有财接过,电话那面不知说了些什么,他脸色不是很好看,挂完电话后,他沉默好久。
苏甜担忧道:“爸?”
“哎,没事儿。”苏有财看起来十分疲惫,“小齐说肉肉被接走了,是那小子亲自给宠物医院打的电话。”
苏甜手里的煤夹落到地上,他就走的这么狠,连肉肉都不放过?
气氛太沉闷,苏甜干笑,“超市的事儿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年过完就办手续,到时候附近买个房子,你上学也方便。”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良久良久,苏有财才开口,“丫头,以后就真是咱俩了。”
“是呀。”苏甜握住苏有财的手,昏黄灯光下,露出一个笑容,“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爸你也一定要长命百岁。”
“当然了,爸还等着抱孙子呢!”
苏甜难得没有回嘴,嘴角的笑容慢慢隐去,孩子?她真的不能保证,她还有那个勇气……
屋外狂风凛冽,雪花漫天飞扬,劲风把树枝吹的凌乱不堪,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咚咚的声音,可苏甜却心安无比,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有他在,未来的生活即便再渺茫她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