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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华跟着赵董事长一路走来,问候过几位长辈,又与顾文轩打过招呼之后,他将目光投向白疏影,优雅一笑,“白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白疏影回给他一个笑容,自从拍完《衣香鬓影》,她的演技也是提升了不少,至少在见到容槿华的时候可以面不改色地露出一个违心的微笑。其实她有认真地想过,假如迎面走来的是秦玉华而不是容槿华,自己是否也能做到心如止水?这么幻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如果是秦玉华,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就是和颜悦色地走到他身前同他讲话,然后在言谈甚欢之际,面带微笑地抽出家伙来送他归西。
不过容槿华毕竟不是秦玉华,所以她也只有选择沉默。趁着赵董事长向其他人介绍容槿华之时,白疏影想起了前些天炒得沸沸扬扬的那条微博,容槿华那段暧昧不明的话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此后他却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般,再也没有提起相关的内容,徒留一个巨大的悬念,伴随着粉丝们无尽的遐想与猜测,每天都会被当做日常刷一番。
她渐渐地看出了他的用意,因为自那之后,粉丝们开始疯狂地查找她的过去,试图在她过去鲜为人知的五年里寻找到蛛丝马迹,来证明她是或者不是容槿华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容槿华这么做,分明是要把她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若说挖掘信息,狂热的粉丝会是最适合这项工作的人选,容槿华正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她过去的五年悉数暴露在公众眼前。
如此一来,联想到他此前的所作所为,或许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他之所以使出浑身解数与她纠缠不休,并不是真的无聊到想要与她来一出“霸道影帝爱上我”的傻x戏码,而是想要把公众的关注点集中在她身上,简单地说,就是让她“出名”。
白疏影用余光扫向容槿华,他正在面带微笑地与庄夫人握手,之后,赵董事长笑道,“今天和我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人,只是方才在外面被熟人耽搁住了,等下我再介绍给您认识……哎,她来了。”
听他这话,白疏影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在看到冷香凝的一瞬间,这种预感得到了证实。
“庄夫人,这位是冷香凝冷小姐,凰明最优秀的女演员。”赵董事长的神情中有着几分得意,趁着庄夫人和冷香凝客套之际,将视线移向白疏影,“如果我没有记错,白小姐与他们两个也是认识的……”说着,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白小姐真是个有潜力的新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衣香鬓影》筹拍的那场晚宴上,那时候我看到你和容先生在一起,都没有将你认出来,后来演员名单公布,我看女二号的饰演者挺面善,仔细想了一下才知道是你……啧啧,继续努力吧,娱乐圈里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有天赋的演员。”
他的话音一落,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表面上听来,他所说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对,但知道内情的人就能听出来,他是在讽刺白疏影当初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时,借助容槿华的关系拿到了《衣香鬓影》女二号的角色,从而一步登天。
“董事长说的是。”容槿华唇角勾了勾,“当时我也是看白小姐在我面前展露的演技着实过人,这才本着栽培新人的想法,将她推荐给剧组。白小姐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在《衣香鬓影》的拍摄过程中发挥得非常好。”
容槿华的一番话,让赵董事长神色中的得意更甚,冷香凝在一旁虽未说什么,但目光里却是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凰明的这些人,今天是铁了心来挑衅吗?事已至此,装聋作哑是完全行不通了,白疏影莞尔一笑,和颜悦色道,“若是说演技,疏影新人一个,哪里敢在两位前辈面前出头?在《衣香鬓影》剧组的那段日子里,若不是两位戏里戏外言传身教,我的演技也不可能进步得这么快。在这里,还要多谢两位前辈的提携。”
空气中顿时火药味十足,最终顾董事长打圆场道,“能够互相帮扶自然是最好,在这个圈子里,多一个朋友就是多条路嘛,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您说是不是,赵董事长?”
赵董事长面不改色,不紧不慢道,“那是当然。”
一场交锋兵不血刃,话已至此,双方不得不暂且鸣金收兵,但白疏影却有种感觉,容槿华亦或是赵董事长,他们今日明显是有备而来,至于他们目的是什么,眼下也只能静观其变。
谁知,她这么一观就观到了宴会散场,期间只有冷香凝找她来碰了杯酒,至于容槿华和赵董事长,她却没有再看到他们。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庄夫人提议让顾董事长父子在此留宿一晚,白疏影也一并被留了下来,说是等明天上午再驱车回市里。
然而陆陆续续送走了大批客人,赵董事长却忽然出现,说容槿华喝多了酒,而冷香凝也忽然有些不舒服,希望庄夫人可以行个方便,让他们在这里留一晚。他的借口有些蹩脚,但却又让人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庄夫人挥了挥手,直接示意侍者带他们去休息。
随后,庄夫人亲自将顾董事长和顾文轩带往一间庭院,在屋内坐定之后,她满怀歉意地叹了口气,“顾董事长,很是抱歉,阿玥她不知瞒着我跑去了哪里,电话不接,人也找不到,唉,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闹小孩子脾气,我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顾董事长安慰了她几句,心里却不由得有些同情。庄夫人一共有三个子女,大女儿庄珞在两岁时意外走失,自此下落不明;二女儿庄玥性格叛逆,不服管教;小儿子庄玮倒是天资聪颖,才智过人,但他的心思却全然不用在正事上,终日寻花问柳、*猎艳,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庄先生终日忙于事业,对子女疏于管教,而庄夫人性格温软,庄珞的事情成为她的心理阴影,在此后的日子里,她试图把这份愧疚之心补偿在庄玥和庄玮身上,于是对他们极尽娇惯,最终造成了今日的这副局面。
此时此刻,庄夫人精致的眉目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下,她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了许久,才低低开口道,“顾董事长,说实在的,我自觉阿玥配不上令子,但我却依旧希望两家可以联姻……或许这么做有些自私,但是若非如此,只怕家业就会落入旁系之手,我希望令子和阿玥成婚后,可以稍加帮衬,日后若是有了孩子,我恳请其中一个可以随母姓,这样一来,庄家也可算是后继有人,我和先生也可以放心地去了。”
“庄夫人何必如此悲观。”顾董事长没有说话,开口的却是顾文轩,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措辞,温声道,“事情还没有走到绝境,也请您不要就此放弃希望。如今庄小姐避而不见,或许正是因为对这桩婚事心存不满,其实,以两家的交情来讲,您若有困难,我们没有理由不帮,您大可不必让小姐委曲求全,如此一来,反倒是显得两家生分了。”
庄夫人叹息一声,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客气,同时又不禁有些担心,是否自己方才提出的要求过于苛刻。然而如今对方已经这么说,她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下去,于是她站起身来,“有您这句话,我也算是放心了。既然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休息了,告辞。”
顾董事长和顾文轩起身送她,待她离去之后,顾董事长若有所思道,“她果然是打着下一代的主意,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兑现婚约。”说着,他望向顾文轩,“所以我说,这次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事关庄家未来的命运,他们这边一定不会就此作罢。”
顾文轩却持不同的意见,“与您相反,我倒是挺庆幸当下的局面。至少庄夫人想要的结果,不一定必须通过婚约才能达到,若不是庄夫人另有所图,而是那位庄小姐非要嫁给我,那事情才是真的难办。”
顾董事长觉得一股血气涌上头顶,他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自己今晚也喝了不少,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等顾董事长歇下之后,顾文轩拿出手机来,给白疏影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发送完毕之后,他不由得想起她方才在晚宴上的样子。她穿着裁剪合身的晚礼服,风姿翩然地游走在人群中,从容不迫地回应着那些投资商和大导演的提问,一颦一笑皆是美艳与风情。看着那些身材臃肿、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纷纷对她行注目礼,他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产生了一个难以遏制的想法,他想将她藏在家中,让她不必再以过去的“东方夜莺”、或是今日新盛女明星的身份出入于各个交际场,而是仅作为他的妻子,从此只对他一个人笑。
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依附男人而生的女子,她渴望自己的天空、自己的事业,而他所能做的,就是不离不弃地陪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刻出现,为她拦下那些应接不暇的风刀霜剑。
出神之际,白疏影的短信回了过来,她报上一个方位,但顾文轩却在看到那间园子的名字时怔了怔。当时赵董事长请庄夫人留宿时,他就和父亲就站在旁边,清晰地听到了庄夫人为他们安排的住所,如果他没有记错,白疏影发来的那个地方,正是容槿华的住处。
所以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赶忙发去一条询问的短信,白疏影很快就回了过来,说是一个侍者带她来这里,而这座园子就是她今晚的住处。
那一边,白疏影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有点怀疑顾文轩是不是今晚喝多了,若不然,他怎么会给自己发来诸如“你怎么会去那里”这样的短信?今晚她要在这间园子里住,不去这里,难道要去他那里么?
“白小姐?”带路的侍者发觉她停了下来,出声提醒道,“穿过这道门,我们就到了。”
白疏影点了点头,刚要继续往前走,就收到了顾文轩的短信:不要进去,我马上就去找你。
她凝视了手机屏幕半晌,最终对那侍者道,“麻烦你了,我自己进去吧。”
那侍者笑了笑,“没有关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请吧。”
白疏影抬手揉了揉额角,“我今晚喝得有点多,想在外面透透气,不用担心,这里就这一座院子,我不会走错。”
那侍者迟疑了一下,见她坚持,便默默地离开了。
白疏影刚松了一口气,一阵晕眩却是猛地袭来,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黑暗,她扶住月亮门的门壁,撑过这一波不适,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以自己的酒量,今晚这一点还不至于醉倒,但眼前分明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她眨了眨眼睛,可这种感觉却丝毫没有减轻。
天地忽然都旋转了起来,她缓缓靠着门洞坐了下来,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她的身子被一把捞起,熟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你还好吧?”
她摇了摇头,下一刻,身子一轻,似是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她伸出手来抓住顾文轩的衣服,用尽力气吐出一句话,“酒里……好像被人下了药。”
他抱着她的手不由得一紧,想了想,便一路往庄夫人原本安排给她的那间庭院走去。好在夜深人静,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进入屋子,白疏影缓过一阵之后,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终于减轻了些许,当她得知自己方才差点就进了容槿华的院子,顿时全部清醒了过来。
简直无法想象,若是她以方才那副样子闯进去,遇上醉得神志不清的容槿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此一想,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说不定,那人早已守在暗中,就等着明早东窗事发,让她身败名裂、清白扫地。
“你还记不记得今晚都碰过哪些食物?”顾文轩问道,神色中也是一片凝重。
白疏影回忆了一番,道,“与你和董事长分开之后,我就只喝了一些酒,拿的杯子也一直是最开始的那个……直到后来……”她顿了顿,“冷香凝前来与我碰杯,她倒是让人重新拿杯子给我斟了一杯,说是要让我尝尝这款葡萄酒……难道是她?”
“去调监控吧。”顾文轩肃起颜色,见白疏影点了点头,他拿出手机,迅速拨出了一个号码。
庄家管事的认得顾文轩的身份,也知道两家之间的关系,所以当顾文轩声称白疏影不慎弄丢了从公司借来的饰品,想要通过监控来找一找的时候,管事的也没有怀疑,爽快地将他们带到了监控室。
白疏影还记得将她带往容槿华院子的那个侍者的长相,于是她与顾文轩顺藤摸瓜,问清楚了这个侍者的职务以及今晚待在什么地方,调出了可能有线索的几段录像,果不其然,就在冷香凝与她喝酒的半小时之前,这个侍者被她叫出去,十多分钟后才回来。
而另一段,也就是那侍者将她留在院子门口独自离去之后,同样是去往了冷香凝之处,三五分钟后离开了,不多时,冷香凝拿着一只相机出了门,往容槿华的院子里走去。
事已至此,一切真相大白。白疏影深吸一口气,心中不由自主地蔓延上一丝后怕,若是没有顾文轩的那条短信,她晕晕乎乎地走进容槿华的房间,遇上喝醉的容槿华……如今冷香凝盘算好了一切,还拿着相机过去,她的目的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冷香凝竟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她。白疏影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除了上一次片场事件之外,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冷香凝,让她恨自己到如此地步。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赵董事长的授意?但他身为一家娱乐公司的一把手,就算是打压竞争对手,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这么一个小演员,所以说,究竟谁才是幕后主使?
她把目光投向顾文轩,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录像全部截取了下来。
与此同时,身为重点怀疑对象的赵董事长却优哉游哉地抽着烟,欣赏着对面庄夫人阴晴不定的神色,心情很是舒畅。他吐出一口烟圈,啧啧道,“我认为自己的推断很有道理,不管是年龄还是经历,白小姐都能与你的大女儿对上号,更何况,她方才牙尖嘴利的样子,和你年轻的时候还真像。”
“莫须有的事情,还是不要再猜测了。”庄夫人最终淡声开口,“天底下这个年纪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而孤儿院出身的更是数不清,难不成,每一个都有可能是阿珞吗?”
然而话虽这么说,她的内心却不由得开始摇摆不定。方才她在回房的路上被赵董事长拦下,他说有重要的事想和她谈谈,她原本想打发过去,但他却说自己查到了阿珞的下落……她虽然不敢相信,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带他进了屋。
他却说白疏影就是阿珞,就是她二十多年前意外走丢的大女儿。
“但你分明已经动摇了。”赵董事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挑眉道,“还是你根本不敢去证实?你害怕这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浅夏,你年轻时可不是这样的,你嫁到庄家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优柔寡断、胆小怯懦,你为什么会成为这样?”
“请你适可而止。”庄夫人的声音里有着隐忍的怒气,“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得益于你?若不是你,阿珞她不会走丢,庄家也不会对我……”她最终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地喘息着。
但赵董事长却明显不肯就此罢手,他不紧不慢道,“据我所知,白小姐两岁时被a市一家孤儿院收养,五岁被一位寡居老人带走,十八岁时再次成为孤儿,迫不得已进入新盛谋生活……但在五年里,却受尽新盛的冷遇,于是不得不在半年前找到我们凰明的容先生,哭着说她愿意出卖自己,只求能换得一个角色……”
“赵董事长,时候不早了。”庄夫人冷声打断他的话,“我要休息了,您也请回吧。”
赵董事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说了一阵,挂断之后,笑着望向庄夫人,“有几位记者朋友想要对我做一个专访,听闻你也在这,想要一起见一面,不知庄夫人愿不愿意赏脸?”
“什么专访,不能等到明天么?”庄夫人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也没有办法,”赵董事长耸耸肩,“原本这个专访是定在今晚,但我临时决定来参加你的宴会,只能麻烦几位记者朋友来这里进行采访,谁知他们的车子路上出了点状况,不得不耽搁到了现在。”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名单,“你看看,这几位可不是普通的娱记,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把人晾着,不去亲自接待一下么?”
庄夫人站起身来,不动声色道,“那就走吧。”
赵董事长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庄夫人和赵董事长一起将几位记者迎进来,一番客套过后,大家直接切入了主题。记者们想要采访的对象是容槿华和赵董事长,于是赵董事长提议一同去容槿华那里,一路上,他打哈哈道,“容先生今晚可能喝的有些多,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完成采访。”
几位记者却表示没有关系,毕竟是他们来晚了,就算是今晚采访不成,也可以等明天。
一行人走到容槿华的院子中,赵董事长走上前去,刚要抬手敲门,却听到屋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似乎是有人在狠命地挣扎,但却被捂住了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忽然间,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赵董事长脸色一变,伸手一推,门竟然开了,他走入里屋一看,瞬间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黑暗之中,两条人影在不分彼此地纠缠在床榻上,皆是衣衫尽褪,见有人进来,其中一人发狠地推开对方,不由分说地扯起被子,紧紧地将自己裹了起来。
下一刻,卧室的灯被打开,记者们瞠目结舌地望着床上的那一对男女,终于,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迅速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容槿华满面通红,眼神里尽是迷离,果然是一副喝醉的样子,只是他□□在外的胳膊上不少红色的抓痕,肩膀上甚至还有一个牙印,可以想象方才“战争”的激烈,而另一个人……瑟瑟发抖、满脸潮红,眼角湿漉漉的不知是不是在哭,不是冷香凝又是何人?
室内满是旖旎暧昧的气息,地上是两人凌乱的衣服,冷香凝的内衣带子甚至都被扯断,而在一堆衣物之中,却违和地出现了一只相机,安静地躺在地板上,不知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