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空荡荡的心

河清海晏七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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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叶梦回了伦敦,江老爷子身体又不好了,躺在床上整天喊心疼,找了医生来检查,心脏好得很。于是他又说腿疼,头疼的,江家一大家子人都没办法。

    江明清百忙之中抽空回家看他,外面工作再忙,老人家总是最重要的。任何时候都得把他放在首位。

    见了江明清,老人家唉声叹气,“我要死了,给我准备后事吧!”

    江云飞很不给面子的说,“爷爷,您整天要死要死的,怎么还活着呢!”

    “你个浑小子!”老爷子气得呼吸不过来。

    江明清赶紧走过去,把老人家扶起,轻轻帮他抚平气息。

    “父亲,这小子贫惯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到底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请医生过来瞧瞧。”

    老爷子摆手,“没用,医生看不好,心痛,一抽一抽的痛。头也痛,钻心的痛。浑身都痛,我觉得活着已经没意思了。”

    江明清笑着,“父亲,我知道,您想要叶梦回来陪您是吗?”

    老人家不说话了。

    “可是叶梦有她自己的生活,她男朋友在国外,我们总不能去左右她的感情吧。”

    老爷子用力叹气,“疼,我心疼,这么疼下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明清实在没办法了,低声说道,“好了,我去想办法,让叶梦尽量能留在国内。”

    老爷子一把抓住江明清的手,“这可是你说的,我谁都不信任,我就相信你,你可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

    江明清无奈的摇头。人啊,越老越像孩子,得到了糖果就开心,得不到糖果就垂头丧气,各种不舒服。叶梦就是老爷子的那颗糖果。得知真相,对叶梦的外婆和母亲的亏欠和思念全都寄托在了叶梦身上。

    江明清把兄弟几个找来商量对策。

    江明元脾气火爆,说道,“老爷子也太偏心了吧,这么多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还不够啊,对叶梦那么好,也不怕我们吃醋,怎么说我们母亲才是明媒正娶的江夫人啊。”

    江明芳啐道,“三哥,老爷子年纪大了,你跟他计较这些?得不到的是最好的,那时候的爱情多纯,多真。叶梦是那个女人留给老爷子的唯一,老爷子想要叶梦陪在身边也是可以理解的。”

    江明元嘿嘿的笑,“我说说而已,年纪大的人,谁跟他计较。”

    江明华说,“叶梦这姑娘看着挺不错的,换做一般人,攀上我家,还舍得走吗?怎么着都得把老爷子哄得好好的。这叶梦一点都不贪心,我挺喜欢的。”

    江明清轻声咳了咳,打断他们的讨论,“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大家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把叶梦弄回来。”

    “这还不简单,大哥你发话,她敢不回来吗?或者找两个人把她绑回来,不让她再离开。”

    江明芳给了江明元一圈,“三哥,正经点。不能来硬的,我们只能去哄,想办法把她哄回来。”

    “这丫头心软,我看能哄回来。我们一个个去,去的人多了,诚意够了,我想她也不好意思不回来了。”

    江明清皱着眉说,“明静的主意不错,可这不是长久之策,叶梦能回来两天三天一周,却不会长久居住京都。想让她长久陪着老爷子,还得另想对策。”

    江明华摸了摸下巴,深沉的说道,“我倒有个下下策,不知可行不可行。”

    大伙儿视线全看向他。

    “叶梦以前不是和莫家那小子在一起过,孩子不也是那小子的,如果让他们在一起,她不自然回到京都了嘛。嫁给老外,我永远也不会定居京都呀。”

    “不行!”

    其他人异口同声。

    江明元愤愤的说道,“可不能便宜莫振华那混蛋,敢嫌弃我江家人,胆肥了他,改天我得去会会他。”

    江明清头疼,扶了扶额,调侃道,“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家这位还真是宝,活宝一枚。”

    大伙儿哈哈大笑。

    “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子,我们是儿子。”

    ——

    叶梦在英国接到江明清亲自打来的电话,那会儿,她正带着闹闹在席家吃饭。

    江明清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他人一样,总是一副笑脸,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叶梦,我是大舅。”

    听到他的声音,叶梦无来由的紧张了下。一声“大舅”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

    “您好,请问您有事吗?”

    江明清在那头叹气说,“老爷子又生病了,你走了以后,老爷子一直在生病,医生看了说是心病,得心药医。你是老爷子唯一的心药,他现在就惦记着你,能不能请你回来看看他老人家。”

    叶梦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回来还不到半个月。然而江明清开口,她不敢拒绝,也不好意思拒绝。

    “如果可以的华,带孩子回来看看老爷子。毕竟才把你给找回来,老人家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你说。这些年他身体一直不好,只有你回来那两天,他精神饱满得很。”

    叶梦没办法,硬着头皮答应了。

    ——

    席亦琛看到她打完电话,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开玩笑,“背着我在跟哪个男人打电话?”

    “算是舅舅吧。”

    席亦琛紧张的问,“不会又让你回国吧,你可才回国的,这次请假我可不批了。”

    “他说老爷子身体不好,让我带闹闹回去多陪他几天。”

    席亦琛不高兴了,问,“你同意了?”

    叶梦撇嘴,“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席亦琛叹气,“你从来不懂得拒绝别人,你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的求婚。”

    叶梦攀上他的脖子,撒娇,“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这么大的集团要管理,哪能说走就走。”

    “那我不去了吧,我就说请不到假。”

    席亦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呀,总出难题给我,我能不让你去吗?万一老爷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不得找我拼死。”

    叶梦偎进他怀里,低声说,“其实,我不想跟他们家人走得太近。我只想在这里,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有闹闹,有你,就够了。不想卷入复杂的家族纷争中,不想和那个城市,那个世界的人有一丝交集。”

    在她看来,那样庞大的家族,和乐融融只是表象,内部的纷争指不定多激烈。她总觉得自己对江家来说,只是个外人,甚至是个让他们讨厌的人。毕竟她的身份这样特殊。老爷子疼她,也只是对外婆有亏欠,想找人弥补。

    后来,席亦琛给了她一周的时间。她想,也该是时候跟老爷子,跟江家说清楚。

    ——

    叶梦带着闹闹回了国,在京都飞机场,江家的车子已经等在外面。来接他们的是江云飞,上次有过几面之缘,这个痞痞的男人给她留下的印象颇深,毕竟他是江家唯一敢跟老爷子对着干的人。

    “小表妹,我们又见面了。”

    江云飞很熟络的打招呼,蹲下身看向孩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闹闹见他这么轻佻,头一昂,拽拽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喜欢怪叔叔。”

    “怪叔叔?”江云飞嘴角抽搐,“小子,听好,我是你舅舅!”

    闹闹轻哼一声,“我只有一个舅舅,在滨海,不在这里。”

    江云飞懒得和一个孩子计较,对叶梦说,“不得不承认,跟莫绍庭长得太像。连这酷酷的表情都一样,莫绍庭也总是不搭理人,拽得很,平日里遇到连我都不理。”

    叶梦抿了抿唇,“能不能别提他?”

    “好吧,我家老头派我来接你们,他去外地了,晚上才能到家。走吧,老爷子念了你很久了。”

    ——

    江云飞把他们接到了江家别墅,老爷子已经拄着根拐杖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看吧,老人家对你多上心,从来没见有人有过这种待遇。”

    那一刻,叶梦也被感动了,心头的陌生感仿佛被他这一举动给消灭了。叶梦跑过去挽住了老人家的手臂,“外公,您身体不好,别在外面吹风。”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见到你我什么病都没有了。”

    老人家注意到江云飞手上抱着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

    江云飞把孩子放下,孩子小跑过来。

    “闹闹,这是太姥爷。”

    小孩子甜甜的喊道,“太姥爷好。”

    “叫什么名字?”

    “叶曦阳,小名闹闹。”

    “闹闹?怎么娶这么个名字!”

    “因为我怀他的时候,他在肚子里很闹腾,有时夜里动个不停。”

    老爷子低低笑出声,“怀他的时候,没少吃苦吧。”

    叶梦淡淡的笑笑,“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孩子现在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也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的,往后还敢有人欺负你,外公可饶不了他。”

    ——

    说起来也神奇,叶梦一来,老爷子的病很自然的好了,晚饭都能上桌了。

    席间,大伙儿开玩笑,“都说梦梦是老爷子的心药,梦梦一来,老爷子药到病除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心情好,自然就没病了。梦梦如果能每天陪着我,我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

    此刻的老爷子,谈笑风生,简直无法跟那个整天嚷着要死要死的老头重合。

    江明芳顺着老爷子的话说,“梦梦这次把闹闹都带来了,就在家里多住一阵子吧,好好陪陪老爷子。”

    叶梦低声回道,“我只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老爷子不高兴了,一个星期对他来说多短暂。他沉重的声音说,“辞职吧,我们江家又不是养不起你,不缺这点钱。”

    叶梦咬了咬唇,低着头不说话。

    江明华说,“老爷子,您可别把叶梦给吓坏了。”

    “我是认真的,我不希望她去国外做那什么工作,我只想她留在京都,任何时候我想她了,都能见到。”

    叶梦头低得更深了。

    孩子竟然听到了老人的话,挠了挠脑袋,“那我席叔叔怎么办?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我席叔叔了?妈妈还要跟席叔叔结婚呢。”

    江云飞在孩子额头轻轻敲了一记,“大人讲话,孩子不要插嘴。”

    叶梦抬起头,认真的表情看着老爷子,“外公,我这次回来,有事要跟您说。前不久我已经答应了男朋友的求婚,日子也已经开始敲定。我以后肯定是会留在英国的,可我答应您,会经常回来看您。”

    “这饭不吃了,吃不下了。”

    老爷子脾气很大,撂了筷子,回了房间。

    叶梦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她只是想把事情说清楚。

    她想大家一定恨死她了,可是没有,江明芳往她碗里夹了些菜,“老头就这脾气,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也是太想留你了。”

    江明清拍拍她的肩膀,“多吃点,其他事以后再商量。”

    那天晚上,叶梦带着闹闹住在了江家。

    孩子没有认床的习惯,只要在叶梦身边,都能睡着。看着孩子呼呼大睡,叶梦缺失眠了。

    这座城市总让她有种恐惧感,找不到归属。即便江家人对她再好,一颗心总是空荡荡的。

    不光在京都,在伦敦也是这样,这个世界上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很开心,也没有事情会让她很痛苦。多年前所经历的那种撕心裂肺再也没有感受过。

    叶梦帮孩子盖好被子,看到他熟睡的脸,一颗心平静的很。

    所有人都说他长得像莫绍庭,她看着也像。有谁能够想像和理解,每每看到这张脸,都会忆起曾经那噬骨的痛。

    想到这里,头疼了起来。无数次的在这种深夜,头疼得感觉下一秒会死掉,大脑一片空白。

    叶梦想着下楼去倒杯水喝,在楼下遇到了江云飞。

    她皱眉问,“你是刚从外面出来,还是要出去?”

    “你这么晚下来干什么?”

    “口渴,倒水喝。”

    “喝什么水,我带你出去喝酒。今天十二点,夜总会有个活动,走,我带你去玩。”

    “你自己去吧,我要带孩子睡觉。”

    江云飞怒了怒嘴,“我说你年纪轻轻的,心态怎么这么老?感情上受过打击,就变成这样了吗?对谁都冷冷的,你不能开心点吗?”

    叶梦倒好水,低低说了句,“我上楼了,这么晚,你自己注意安全。”

    “真没劲。”

    江云飞说着,走出了屋子。

    ——

    今天十二点,夜总会有个人妖表演,这么刺激的娱乐活动,自然少不了他。

    周雨彤一早说也想去玩,他懒得再去接她,直接去了夜总会。

    节目即将开始,舞台下的人很多,那些俗气的男人,在那儿吆喝。他不想与那些人为伍,去楼上找包间。

    没有提前打招呼,楼上的包间都被那些二世祖给包了。

    他懒得去看那些人鞍前马后的模样,直接给莫绍庭打电话。跟莫绍庭没什么私交,只是彼此认识罢了。

    铃声响了很久,接通。他简洁的说,“我是江云飞,给我弄个包间出来,我要在包间看表演。”

    莫绍庭这厮毫不给面子,在那头说,“这事不归我管。”

    “你的地盘,不归你管?”

    “抱歉,我要休息了。”

    “我知道叶梦现在就在京都!”

    江云飞一句话,那头沉默了。

    “给我个包间,让我开开心心开场演出,心情好的话,我也许会透露点信息给你。”

    ——

    没一会儿功夫,夜总会经理找到他,带他去了二楼最豪华的包间。这里视线是最好的。

    又过了一会儿,莫绍庭匆匆赶来。

    “啧啧,瞧你这猴急的样子,还挺在乎的啊。”

    莫绍庭在他对面坐下,语气低沉,“你怎么会知道她?”

    “她都是我表妹,我能不知道她?”

    “你说什么?”莫绍庭表情很奇怪。

    “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不说也行,我自己可以去调查。”

    江云飞笑,“你就算查,还能查到我家?”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

    江云飞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我好像也不缺什么,这样吧,我就做个好人,全告诉你吧。叶梦其实是我爷爷遗留在外的外孙女,老人家年轻时候惹得风流债,现在接来身边还债。这顿时间,她和孩子都会住在我家。”

    莫绍庭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怎么就放弃了她?现在想不想把她追回来?”

    莫绍庭没说话,一直低着头沉默。

    过了好久,他低柔的声音请求,“能不能请你把孩子带出来,我想见孩子一面。”

    “不想见叶梦?”

    “她不想见我。”

    “女人嘛,总是口是心非的。只要你追的紧,没有追不到的。至于孩子,我可以带出来让你见一面,不过,叶梦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我觉得你还是先经过叶梦的同意。”

    “她不会同意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叶梦不会同意,也许她一直在等你开口呢。这样吧,我打电话,你来讲。刚才我来的时候,她还没睡着,可能失眠。”

    江云飞拿出手机,莫绍庭抢了去,“别打。”

    “真是没用的东西!”

    那天晚上,莫绍庭手机拿在手里,清醒了一晚上,也没勇气把电话拨过去。

    他们相爱在错误的时间,彼此都伤得面无全非,哪里还有牵手的勇气。

    第二天,江云飞给江明清打电话,“您安排的我都做好了,您给我什么奖励,我最近看中一辆跑车……”

    “啪”的一声,电话被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