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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磬缓缓走下台子,神情怔怔,在外人看来,便像是遭受了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
姜长旭望着姜云磬的背影叹了口气,取出名册叫到:“下一个,姜云泽!”
“啊……我、我在!”一个矮个子少年有些慌张地应道,他急急推开人群朝台子跑去,却不慎踩中了自己衣袍的边角,重重一滑栽在了地上。
他家境极为贫寒,平日里衣袍都是缝缝补补穿了又穿。方才那衣袍被他这么一踩,直接将背后缝补的一大片衣料全都扯了下来。
这本也没什么,可他平日里攒下的火石都用来修炼,因而连一件里衣都买不起。如今外袍被撕开,里面再无遮身蔽体之物,立即引来众人的哄笑。
“哈哈哈,他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呢!”
“听说他就这么一件衣衫,日日都穿,洗都不洗。”
听到身后传来的嘲讽之声,姜云泽狼狈万分,连头也不敢抬起。
他的双手死死扣住地面,几乎将冰冷的石地绞开一个洞来。
此时,姜云磬也已走到姜云泽的身边。两人错身的刹那,姜云磬的脚步忽然一滞。
他的目光滑过姜云泽方才撕裂的外衫,几乎没有多想,便将身上的外袍解了开来。他蹲下身子,将外袍披在了姜云泽的身上。
感受到那外袍的重量,姜云泽的身子忽然一震。他抬起头,正对上姜云磬那双平静的眼。
先前,他离得远,便以为姜云磬听到众人的嘲讽之语,定会羞恼、痛苦不已。
可此刻两人对视,他才发现姜云磬的眼中只是平静。好像一朝被摘取了天才之名,于他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姜云泽站起身来,紧紧捏住姜云磬方才披在他身上的外袍,心里涌出的竟不是感激,而是不甘与愤恨。
他始终不明白,两人身世都一样的凄楚,为何姜云磬就能站在云端。
他本以为两人只是天资不同,可如今,姜云磬资质已废,明明处境比自己还不如,却仍能高高在上地施舍自己。
他更恨的是,凭什么姜云磬能将那些嘲讽的话都抛在耳边,无论何时都不会如自己一般的落魄。
“姜云泽!还不快过来。”姜长旭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
姜云泽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台子跑去。
姜云磬默默站在一旁,脑内想的仍是自己这具身子的资质问题。
他总觉得自己的资质格外地古怪,恨不得立即找个没人的地方试验一番。但无奈拜火大典还未结束,一切都只有等待晚上方能验证。
“天啊!是天火体,竟然是天火体啊!”
“出来了,出来了,好像是九曲河龟?”
人群中骤然爆发出惊叹之声,只见那原本沉寂的台子上,再次显出湛湛宝光。
台子的一角,一个四肢蹙缩的黑背乌龟刻像中,些微光点隐约现出,渐渐化成无数条瑞气游移在雕像之内。
这些瑞气交织在一起,激荡震动,令整个刻像明光流转。
轰。
一声闷如震雷的巨响传来,那寂然不动的乌龟刻像,忽然睁开了亮如点漆的黑瞳。
它扬起头颈,撑出了蹙缩在龟壳下的的四肢。
所有的少年都痴痴的看着,那龟背之上隐隐浮现出一道弯折蛇形的光带,样子就如九曲奔流的河水一般。
“咦,是九曲河龟,此子竟有如此造化!”眼前之景,令谢长衡微微一惊,眼底的轻忽之色也全都退去。
“九曲河龟,火势温和,却是天火里耐久性最好的。往往只需一点灵气就能保持火焰不灭。我的乌虬火,火势霸道,能煅尽一切杂质,但却常因势头太猛而灵气不继。此子的天火与我相比倒也各有优势,难分高下。”谢长衡这般想着,望向姜云泽的目光中也夹了一丝复杂之色。
以姜云泽的资质,一入门中定会被掌门倾力栽培。若是他日后在门派演武中胜过自己,那青竹镇煞剑说不定会落入他的手中。
谢长衡心中暗叹,此事还得徐徐图之。若是做不好,落得个打压同门之名,纵使他的爹娘也保不住他。
此刻,姜云泽已是冷汗岑岑,他咬牙坚持,身体的痛苦同内心的狂喜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啊——!”姜云泽蓦地大叫一声,只觉得腹部被人重重擂了一拳。
下一刻,那河龟刻想轰然碎裂,化作微尘没入了姜云泽的丹窍之内。
霎时间,无数道目光朝姜云泽投去。
姜云泽先是一愣,既而双手发颤。
“成功了、成功了……”姜云泽心中喃喃,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是天火体!”
没有人敢嘲笑他的癫狂之色,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凝滞了。
谢长衡清咳一声,面色温煦地望着姜云泽道:“你既是九曲河龟体,待到大典结束之后,便随我一同回云镜宗吧。”
“云镜宗?”姜云泽脑子一空,几乎是下意识地攥住了谢长衡的衣袖:“当真么!我真的可以拜入云镜宗?”
谢长衡目光微闪,姜云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举。他连忙收回手,将手垂在身后。他心中狂喜,却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神情,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扭曲了。
谢长衡仿佛全然不在意他方才的失态,温和地说道:“自然是真的。你我二人日后便是师兄弟,你不必如此拘礼。”
“好、好、好……”姜云泽一连说了三个好,然后便舌头打结,再也说不出话来。
谢长衡再次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亲昵之意:“云泽,你此番拜入云镜宗,便是内门子弟了。你可以选几个族内子弟充作杂役。”
“杂役?”姜云泽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谢长衡点点头,道:“你日后只要专心修炼便是,其余杂事都交给杂役去做。”
姜云泽的手心泛出一层薄汗,他几乎脱口而出地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姜云磬,我要他来做我的杂役!”
“姜云磬?”谢长衡微微一愣,目光扫过名册,只见姜云磬的名字之下写着“七岁引火入体,资质颇佳”等等字眼。
他登时想起先前凝火失败的那个少年来了。
只是,那人虽未凝出天火,但七岁就能凝火,想必是个不错的地火体。这样的资质,留在姜家寨中修炼,也许能有一番机缘,毕竟此处许多人都是凡人之身。
若是真的让姜云磬去当杂役,他可就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谢、呃谢仙长,难道我不能选他做杂役么?”姜云泽随口胡诌了一个称呼,有些紧张的出声询问。
谢长衡一愣,面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心中暗自想道,这姜云磬定是过去得罪过姜云泽,若是让他跟着姜云泽进入山门,姜云泽多半会时时打压他。这样一来,姜云泽日日沉溺报复,自然顾不得修炼,且心性也会大受影响。
思及此,谢长衡立即望向姜云磬,道“日后你就是姜云泽的杂役了,明日卯时同我们一起回门派。”
姜云磬一愣,目中闪过惊诧之意。
他记得自己并未得罪过姜云泽,先前他更是替对方解了围,怎么此刻那姜云泽竟然提出要让他去当杂役。
他原本打算按着自己的资质寻一处不大不小的门派拜师,这样也好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可现在全盘计划皆被姜云泽打乱。
如今,也只有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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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如火,染红了半壁山峦。
姜云磬倚在一块寒石之上,再过片刻,他便要随着谢长衡和姜云泽一道前往云镜宗了。
他的眼下微微发青,一看便是一夜未睡。
昨日姜云磬回到自己的屋内,便开始尝试炼器。他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单纯地引动丹窍内的火种,令火种和灵气交织在一起,不停地涌入鼎中。
初时,姜云磬并且察觉到异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姜云磬便察觉到了他丹窍内火种的奇异之处。
三个时辰不间断地炼器,他竟然一点都没感到疲累,灵气也丝毫没有枯竭之势。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竟一次也没有从火石中吸纳火气,温养丹窍内的火种。
姜云磬翻过先前所得的那本基础修炼功法,明白天火和地火最大的差别便是,地火需要时时补充火石,而天火自己便能温养出火来。
但正如孩童长个子需要时间一样,天火温养出新火也需要时间。这世上,从没有那一种天火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姜云磬正垂眸沉思,忽然听到身侧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抬头,便对上了沈钧元幽沉的双眸。
“!”姜云磬脑子一炸,昨夜他还想着,自己沦为杂役,日后就不必和主角呆在一起了,谁能料到竟在此地又见到了沈钧元。
“你……”姜云磬愣了愣,问道:“你也要去云镜宗。”
沈钧元点点头,道:“对。”
姜云磬有些疑惑地自语道:“可我根本收不了杂役……不对,难道你是当了姜云泽的杂役?这也不对,那姜云泽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会……”
沈钧元低低一笑,道:“我让人给他传了句话:‘沈钧元乃是最寻常的人火体,又素来与姜云磬有仇。若是让他们两人一同充当杂役,更能羞辱姜云磬。’”
“……”姜云磬微微一愣,既而苦笑道:“哦,那我们现在可算是难兄难弟了。”
他说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言。却不料沈钧元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望着他极认真地说道:“你当真很在意自己不是天火体吗?”
“我……”姜云磬眼神微闪,摇了摇头。
沈钧元忽然缓了语气,蹲下身子同姜云磬对视:“修炼一途,资质固然重要,但却也不是全部。拥有天火,只不过意味着能炼出更好的法器,但真正的战斗并不是比谁的法器多,谁的法器好。身怀重宝,也要能用得出来才行。多少身具天火体的人,还未成长起来便已陨落,皆是因为太依赖于资质。”
姜云磬一噎,忍不住抬起手摁了摁自己的脸。
难道他现在的样子非常的苦大仇深,悲伤绝望吗?
沈钧元眉头一扬,道:“来,和我打一场。”
“啊?”姜云磬仰起头,问道:“为何……”
“好让你知道,就算你是地火体,我只是个人火体,我打赢你也只需要三十息。”
“三十息!”姜云磬目光微闪,心中的战意骤然被激起。他微微抿唇,眼中闪过自信之色。
“来就来,你莫要忘了我可是能感知你的战斗意念的!”
两人站定,沈钧元忽然出手了。
他手掌一翻,便朝姜云磬的颈上斜劈而去,姜云磬立即朝后躲开,沈钧元欺进他的身前,趁着他后仰的一霎勾住了他的脚,狠狠一提。
姜云磬整个人朝后一栽,托感知战意的福,沈钧元刚一伸脚,反脚一勾,将沈钧元的身子也勾了下来。
啪嗒。
两个人几乎是紧贴着朝一侧滚去,姜云磬只觉得脑子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下一刻,便有一根细细的冰针抵住了他的脖子。
“你输了。”
沈钧元大半个身子压住姜云磬,右手捏着冰针,目光灼灼。
姜云磬叹了口气,默默在心底的小本子上写了句:千万不要和主角近身pk。能感知动作也要有反应的时间,这种明明脑子想到了,手和脚却来不及反应的感觉真是太虐了。
沈钧元收回冰针,缓缓起身。
“明日开始好好修炼。云镜宗从未有杂役进入内门的先例,但是既然我们去了,自然就会有了。”
姜云磬摇摇头,他算是明白了,这三年的准备期,他得和主角呆在一起了。
不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对了!”姜云磬忽然想起了昨夜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望着沈钧元道:“有没有哪一种天火是能让火焰生生不息的?”
沈钧元摇摇头,道:“你莫要以为天火沾上一个天字,就真的与天道同齐了。若说生生不息,恐怕只有承天而生的火脉才行。”
“火脉?”姜云磬微微垂眼,掩去了一丝惊诧之色。
“这姜家寨也算是云镜宗的一个分支,此地有一条火脉,云镜宗偌大宗门,日常所需的火石大半是采自此地。听说这火脉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至今仍未有枯竭之态,可见天道之绝妙。”
见姜云磬目露沉思,面上却再没有先前的颓丧之色,沈钧元便也不再多言,静静站在一旁。
此时的姜云磬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一切的疑问皆是指向了一个答案。
那一日他进入姜家密地,意外掉入地缝,在一条火河中感受到了体内灵气的翻天巨变。
再联想到那诡异的阵法,成双出现的法器,姜云磬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里的阵法似乎有复制之能,也许冥冥之中,他体内的丹窍和灵气流转的线路已被复制得同那条火脉一模一样了。
火脉承天而生,故能生生不息。
那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