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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族学休沐,二房的孙辈们和江皓表哥约好了一起研读老师布置的功课,就约在隐石亭。
隐石亭建在花园里约三四层楼高的坡上,视野开阔,能将二房大半的风景尽揽眼底。
江皓和堂弟们见过礼,便替他们解答疑惑。他学识出众,引经据典,往往能一语中的,令几个堂弟心生佩服。
最小的江沅今年才九岁,看的书还比较浅,坐在一旁看了半天,突然说道:“皓表哥真厉害,什么都懂。”
类似的夸赞江皓听过许多,也不沾沾自喜,谦逊道:“人外有人,我这点微末学识可比那些真正有才学的人差远了。”
“真正有才学的人?”江沅想了想道:“是像四叔那样的吗?”
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被捧杀的二房四爷?听说幼时虽慧极,后来却只勉强考了个秀才功名,如今在打理家中庶务?太爷爷说得对,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江皓微微一笑道:“我与四堂叔来往不多,不过跟着太爷爷见过许多鸿儒学士,他们当年都是金榜题名的才子,气度风采着实令人倾慕。”
江沅想起父亲和伯父们在一起的谈话,又道:“四叔当年去京城探望我们,也像堂哥这样教我们功课,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听父亲说如果四叔参加科举,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呢!”
他的同胞哥哥江旻闻言拉了拉弟弟的衣袖,朝江皓解释道:“沅儿年纪小有些话记岔了,我倒不曾听父亲说过这话。”
江皓心中虽诧异,却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和他们读了会书后觉得有些乏了便站起身四处走走。
他站在亭边,极目向四周望去,不远处一个青松环绕的院子里显出一抹熟悉的窈窕身影。
他呼吸微滞,眼神立即黏在了那人身上,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直到佳人离去,踪迹难寻,才收回视线。
二房老太太的居所并不是这里,淑儿来干什么?
“那里是什么地方?”他想了想,向一旁的江旻问道。
江旻瞧了瞧,道:“那是四叔居住的卧溪别馆。”
江皓心中微动,又道:“四堂叔好像常年不在府中?”
“听母亲说四叔打理家里的产业,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这卧溪别馆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清静的很。”江旻道。
江皓点了点头,念头转过,突然轻轻一笑:“家族大了就有一点不好,年纪小的反而辈分高,见了面还需尊称一声长辈。之前我在花园遇到位姓沈的表小姐,分明比我小两岁,我却要喊她一声表姨,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江旻也深有其感地点点头:“恩,我们几个也得这么喊。不过沈表姨平日里很少出门,多是在奶奶屋里头,我们去的时候还会避开,我想她也被喊得不自在吧!”
“呵呵,想来也是,哪个豆蔻少女被同龄人喊作姨都会不习惯吧,”江皓笑道,“听说沈表姨自小就被二堂奶奶抱进府养着,和四堂叔一起长大的?”
江旻想起了平日里听母亲絮叨的一些话,点点头:“恩,听母亲说奶奶特别喜欢表姨,一直养在身边,还说——”意识到后面一句不妥,他立即收了声,转移话题道:“皓堂哥,今年的秋闱你不参加,是等下一次再下场吗?”
“我才学尚浅,今年是肯定不会下场的,下一次…应该会吧。”江皓眼神闪过一瞬的黯然,复又清明,答道。
“那样也好,说不定我努努力还能和皓堂哥一起下场。”江旻道。
江皓朝他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可等着。”
待他们散了,江皓回了大房自己的住处,强压下的不安情绪顿时在心里翻涌起来。
他唤来身边的小厮安顺,在他耳边嘱咐了一番。
“少爷,这…这不妥吧,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老太爷那里就更不用说了…”安顺一脸担忧和为难。
“那你就做得隐秘些,我不过让你打听些消息而已,这都办不好,我还留着你做什么。”他淡淡道。
安顺只得答应,急匆匆跑出去办事了。
江皓坐在桌案边,却没有看书的心思,满脑子都是沈淑儿甜美的笑靥。
他索性丢开书,走到床边,从床底下的木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副卷轴,缓缓打开。
一个宜喜宜嗔的美人浮现在眼前,江皓坐在床边,如痴如醉地看着画上的人儿,炽热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淑儿,你再等我几年,我一定会娶你。就算父亲母亲太爷爷都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
这厢沈淑儿从卧溪别馆离开后便去了冯氏那里。
“怎么,东西送出去了?”冯氏瞧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心中就忍不住欢喜,慈爱问道。
沈淑儿轻轻点头:“恩,让依云往南边送了。”
她小脸漾着喜悦,又有些不安:“可是表哥不是已经有荷包了吗,还是…别人送的。”
冯氏拍拍她的手道:“那有什么,一个荷包也不够用,再说你送你的,就是份心意,他知道就好。”
沈淑儿觉得这话也对,便不再去想,捧起冯氏的手,纤指在她腕间一搭,瞧这架势倒像是诊脉。
这段时间沈淑儿研究药膳食补,对医道竟起了兴趣,寻了医书学起了诊脉,每日都要替冯氏摸上一摸,再头头是道地点评几句,惹得冯氏既好笑又窝心。
冯氏看她认真专心的模样,心软成了一滩水,只想把这小人儿永远留在身边才好。
沈淑儿把完脉,笑得沾沾自喜道:“姨母的脉象有力了许多,说不定是这个月我做的药膳起了效果。”
冯氏噗嗤一笑,连连点头:“是,我们淑儿可是不世出的医学天才,这几天功夫就学出了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呢!”
沈淑儿闻言脸一红,不依地在冯氏怀里扭股糖般撒起娇来。
最近因为几个媳妇孙子来了,冯氏和沈淑儿相处的时间远不如以往多,倒让沈淑儿心里生出不安,常常撒起娇来。
冯氏知她心思,心中愈发怜爱,好几次夜里留她在自己院中歇着,既是想让她安心,也是给几个媳妇提个醒,不要怠慢了她。
其实三个媳妇回来前就得了丈夫的叮嘱,要善待沈淑儿,自然不会因为她极得宠而心生不满,反而心中对她隐有感激。
如果没有沈淑儿陪伴在老夫人身边,她们哪里能够陪着丈夫在京城安居这么多年。如今她们内宅安稳,夫妻和顺,儿女双全,这里面也多亏了沈淑儿的功劳。
除此之外,她们在这短短一个月的相处中,也敏锐地察觉出了老夫人的一点心思。
比如,长媳孙氏谈到自己出嫁的大女儿时,说到了淑儿的亲事上,本想着自己热心些,给挑选几个家世品性出众的人选,老夫人却挥了挥手,岔开了话题。
几次之后,她们自然明白老夫人恐怕心中自有打算。
然后再注意到丈夫口中极出众的四弟和沈淑儿信件来往密切时,更如醍醐灌顶般,直骂自己蠢笨不开窍。
至此之后,她们绝口不再提亲事,只对沈淑儿越发亲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