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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芸的语调微微升高,烦躁地打断了这一场由白雪青一手主导的争宠闹剧,又在白雪青想要继续扮演柔弱姿态之前,抛出了自己下楼的主要目的。
很果断,也很开门见山。
“白家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但我是修道之人,白家内部有妖,我需收服,那条传下来的鹿蜀皮毛所制毛毯,希望白老爷和白夫人能够交由我全权处理。”
“当然,在此我也对白老爷和白夫人说声‘抱歉’,由于情况危急,未经允许便进入了你们的房间查探,失礼了,你们要追究责任的话,我接受。”
说起静芸,也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自己的亲生女儿随意进出自己的房间,白登舟和江秋月都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他们家里的几个孩子,平时没少随意进出他们的房间,其他孩子他们都不追究,又怎么会去责怪这刚回家来的小女儿,而且静芸还有非进不可的理由。
于是,因为到底还不亲,又刚刚被怼过,白登舟和江秋月笑容有些僵硬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白登舟和江秋月都原谅了静芸的擅闯举动,失去了抓静芸错处机会的白雪青,一听静芸开口就要那条白家先祖流传下来的鹿蜀皮毛毛毯,心中便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嘴上说自己什么都不稀罕,还不是贵的不要!
那条鹿蜀皮毛毛毯,先不说是白家的传家宝之一,就单是放到市面上去卖,都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而且,小时候爸爸妈妈就说了,那是要给她做嫁妆的!是她的!这村姑凭什么想要染指她的东西!
白雪青在心里骂了一大堆,面上却是依然不显,只柔柔弱弱地,用关心的语气说出质疑的话来。
“妹妹,你在说什么呢?且不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妖怪,就是我们家里如此纯净,又怎么会有妖怪啊!”
“大哥就是浮罗观修道学院的道士,自幼在山上修习道法,他这么多年回家时都没说过什么,你才修道几年,又能看出什么呢?”
“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打扮成道士的模样,就觉得自己真是那些厉害的道人啦!”
“就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不要危言耸听啊——妈妈和我会害怕的!我也就算了,你不要吓妈妈……”
“哦——我明白了!妹妹,你是不是想要那条鹿蜀皮毛毛毯,所以故意这样说的啊?”
“虽然,那本来是爸爸妈妈给我准备的嫁妆之一,但是……但是既然妹妹想要,那,我愿意让给妹妹的!”
“妹妹下次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我都会让给妹妹的!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地吓唬妈妈和我……”
以搀扶江秋月的动作展现亲昵姿态的白雪青一脸了然,摆出了善解人意的大方姿态。
在得到了白登舟、江秋月、白长赢和白素律四人的地位肯定后,她也不再装自己明白自己是外人的模样了。
当然,她也是有些被静芸那句“既然不是真的想走,也不是真的想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闹死闹活的做什么”吓到,担心自己再装几次,真会被看出破绽来。
毕竟,白家人能稳坐在现在这个社会的这个地位上,都不是什么蠢人。
这静芸虽然自幼长在山野,却能一眼看穿她,就算她现在能凭借着这些年的情感获得一时宠爱,也架不住有人一直和他们吹耳旁风啊!
没有真实物质利益的宠爱,她也不稀罕。
而对于白家的任何都无心的静芸,听着白雪青的这一顿输出,只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嫁妆”。
如果通过简单的交涉,无法顺利切断月谣留在这世间与白家的因果,那就别怪她紧抓着他们之间的因果不放,来争上一争了。
静芸没有理会白雪青,只定定地看向白家现在拥有最高话语权的白登舟和江秋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最后一遍。
“感谢白老爷、白夫人的不追究,但白家内部的确有妖,需我收服,那条传下来的鹿蜀皮毛所制毛毯,希望白老爷和白夫人能够交由我全权处理。”
直接被无视的白雪青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挑衅,比静芸怼她还严重,一时间气愤上头,却在下一秒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妹妹!虽然爸爸妈妈对我们向来宽容,但是,你对爸爸妈妈说话的态度怎么可以这么不敬呢!”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生气、不要伤心!妹妹说这样的话,只是太想要那条鹿蜀皮毛毛毯了,我让给妹妹就是了……”
听听——多懂事儿啊!
都将江秋月说得立即就把决定给下了,只是因为静芸的话语太过疏离,眸色太过淡漠,叫江秋月哄人的话语中带上了微微拘谨的歉意。
“芸芸,妈妈知道你很厉害!但是,那条鹿蜀皮毛毛毯的确是家里给你姐姐日后出嫁准备的……”
“家里还有许多东西都很好,妈妈带你去挑,你看上什么,妈妈也都给你做嫁妆,好不好?”
江秋月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到底是长辈,到底是亲生母亲,虽无养恩却有生恩,梦中的一切又还未发生,静芸的心在白家再怎么冷硬,对着江秋月,也终究是微微颤动了。
可是,鹿蜀皮毛毛毯对世人来说只是一个值钱的物件,对白家来说,若没有那“传家宝”三个字的意义,这毛毯便更是可有可无,而对月谣来说,这可是决定她能否投胎转世的关键。
更何况,有买卖才有的杀害,本就是他们这些买家对不起月谣与她的全族,就算是为了因果,静芸也一定要把月谣的皮毛拿到手。
于是,独独对着江秋月软下的心再次变硬,却是最后给了江秋月一个机会。
“所以,是不肯信我的话,也不肯将那条鹿蜀皮毛毛毯交给我处理,是吗?”
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在外漂泊这样久,江秋月也舍不得否决静芸第一次向他们提出的请求。
可是……雪青到底是他们疼了十八年的女儿啊……
江秋月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十分为难的境地,作为一个慈母,对两个女儿都不好偏心。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偏心呢。
她已经否决了静芸的话,已经决定把鹿蜀皮毛毛毯留给白雪青了,现在纠结的沉默,也不过是更加肯定先前的决定。
就算,静芸才是白家血脉,就算,按照祖训,静芸才是鹿蜀皮毛毛毯名正言顺的拥有者。
静芸在心中轻轻嗤笑,她给江秋月的最后一个机会不被珍惜,让她突然有一瞬明白了梦中的那个自己。
到底是她太心软,与许多人一样,相信血缘至亲的爱,相信生下了自己的母亲,会对自己有哪怕一瞬的偏爱。
连学得道法后隔三差五下山历练过的她都有时不能免俗,又更何况梦中的那个自己。
梦中的那个自己,在山上生活十八年,不染红尘,一朝得知有亲人寻找,动了凡心,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彻底沉沦。
是她傻……
但她也绝不会重蹈梦中自己的覆辙,更何况这还牵扯到一个无辜妖兽的一生。
既然她的亲生母亲不论如何都根本不会站在自己这边,那就怪不得她了。
在江秋月说出自己有多“迫不得已”的理由来之前,静芸抢先开了口,这一次,静芸的目光都不再落到江秋月的身上了。
她望着门外渐渐敛去的昏黄日光,细数着那在人们脑海中,如这落日余晖般早已泛黄的历史。
“据我所知,那条鹿蜀皮毛毛毯,是白家第一代祖先荣安公主在幼女夭折后,因心中执念,亲口下了死命令,要传给嫡系一脉亲生女儿,或没有女儿时,才能传给白氏下一代继承人。”
“并没有说,毫无血脉关系的嫡系一脉养女,也能继承这条鹿蜀皮毛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