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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好像自身体中剥离,薛永怡只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连马车何时恢复平稳,自己如何离开兰舟的怀都不知晓。
“薛姑娘,方才小的因情势所逼斗胆唐突了您,请您恕罪。”兰舟朝薛永怡拱手道。
“噗通!噗通!”一颗心仍在急速地跳着。
“他的身子好生单薄,身上凉飕飕的,衣裳也是湿的,这样下去,不知是否会感染风寒。”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开去,对于兰舟说了什么,根本无从知晓。
兰舟忽然望着她的双眼,身子前倾,渐渐凑近了她。
那么近,似乎就快碰上她的唇......
而后,他侧了侧身子,险险擦过她的脸颊,却又几乎贴着她的耳垂,低低在她耳边道:“按礼,舟既与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便该娶姑娘为妻。然舟身份卑微,若姑娘不嫌弃,待舟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便将姑娘明媒正娶。”
说着,似乎有些窘迫,屈腿往后退,重新坐回车厢门口。
那双黑亮的眼眸却不躲不避地看着她。
宛如一口闷钟敲在心口,薛永怡被震地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着他,声音微颤地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兰舟凝望着她的眼眸,声音沉缓而掷地有声地道:“若舟今晚能保住这条命,他日定努力奋斗,以期有个能配得上姑娘的身份,来日遣官媒往康安侯府向姑娘提亲。”
“保住这条命。”
脑海里哪些不着边际的绮丽想法瞬间褪去,这一长串的话下来,撞击在脑海里,循环往复久久不散的不过这一句。
楚玉凝就是他的命。
楚玉凝生,他生。
楚玉凝死,他亦毫不犹豫地跟着赴死。
他是在以这种方式,逼她留下楚玉凝这条命!
“啪!”
清脆的巴掌响声自车厢中响起,将缩着肩膀待在车厢角落里的海棠唬了一跳。
兰舟亦然。
目光木木地看着薛永怡,显然对这一巴掌始料未及。
薛永怡收回火辣辣微颤的手掌,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道,看着兰舟目光冰凉道:“兰小哥儿许是在乡野蛮荒之地待惯了,见惯了无媒苟合、私相授受之事。然我是康安侯府的姑娘,即便你是无心对我说了这些话,我却不能轻易原谅你,否则于我闺誉有损。无论你将来富贵逼人也好,飞黄腾达也罢,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娘虽已不在人世,尚有一个姑姑可以做主,断轮不到兰小哥儿到我面前胡说一通。再则,今日之事,原本便是意外。何况,你不过搀扶了我一下,说是肌肤之亲,未免太过。我是医者,平日里少不得会接触患者,不会与你计较这个,也请你莫介意。我不会因你方才之举便要求你对我负责,也请你莫再将此事放在欣赏。我薛永怡日后要嫁的是能与我举案齐眉,心心相印之人,绝不是你这种迫于无奈而不得已娶之。”
说完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至于玉凝妹妹,我已尽了全力,回春堂的莫大夫医术高超,尤其擅长风寒之症,想必经过莫大夫一番整治,玉凝妹妹定能转危为安,也请兰小哥儿别再说什么随玉凝妹妹去的话,她年纪还小,担不起你这份深情!”
语毕,薛永怡微阖上双眼,将头靠着车壁,抿着双唇,再不发一言。
兰州则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良久,最终无声地垂下眼眸。
察觉到那逼人的视线离去,薛永怡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自脑海中调出系统。
确实,若楚玉凝就此死去,她的任务会变得简单很多。
但那样的成功与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活人再好,也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她薛永怡要得到的,不仅仅只是那个人,还要那人一颗完完整整的心。
既然如此,便是让她活着又如何?
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有朝一日,她定会让兰舟后悔,后悔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这番话。
薛永怡浏览屏幕,用意识点了一下“修改”键,然后在输入框里重新写道:“楚玉凝斜风入体,高热不退,于夜半恶化,被连夜送往回春堂,后经莫大夫从旁指导,薛永怡对其施针,辅以药物治疗,历经三日夜,终于将其救醒,薛永怡因力竭而晕了过去。”
将屏幕上的文字看过一遍之后,她点了确认键,而后将系统关闭。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回春堂外。
王大管事当先下了马车,将门拍响。
回春堂今日恰好是莫大夫当值,见此情状,忙让楚阔抱着楚玉凝进了诊室。
其余人等皆被屏蔽在外。
薛永怡因着医者身份,加之夜间无医女当值,被莫大夫破格放了进去。
莫大夫替楚玉凝了脉,“风寒已入侵肺腑,当务之急,是施针将寒气自体内逼出,再已药物温养,或许还有救。”
“请莫大夫即可施针。”楚阔闻言,急忙道。
莫大夫犹疑了一瞬,道,此次施针的穴位遍及周身,尤其前胸和后背几处要穴,故需脱去衣服。
而虽说楚玉凝现下只有八岁,时人讲究男女八岁不同席,便是楚阔遇到此等情形都要回避,何况让莫大夫一个成年大夫,给楚玉凝施针。
楚阔面露迟疑,莫大夫也在一旁静默不语。
然而,楚玉凝的病并不能拖太久。
“不若,请莫大夫将施针穴位告知与我,让我一试?”
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莫大夫诊脉的薛永怡忽然出声道。
“此举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莫大夫沉吟一会儿道。
他先考校了薛永怡几个穴位,见她俱答得精准无误,便决定在房间里架起一面屏风,由莫大夫在外指示,薛永怡在内对楚玉凝施针。
商定细节后,莫大夫将田妈妈放了进来,从旁协助薛永怡替楚玉凝脱衣。
准备妥当后,莫大夫在屏风外道:“针定风门,走肺俞,过魄户,入心俞,穿神堂……”
待得薛永怡施完最后一针,将金针从楚玉凝身上轻轻抽了下来,楚玉凝呼吸已平稳下来,身上虽还烧着,比之先前,高热已降了许多。
而薛永怡在莫大夫的指示之下,全神贯注地施针了近两个时辰,即便是在秋天的夜里,身上也被汗水湿透,额前贴着一缕一缕汗湿的头发。
她神色疲惫地对田妈妈笑了笑,趴在床沿,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