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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囚车中日夜奔行了三日,祝艺菲和小和尚关在一起,紫阳单独关在前方的车子中,而且关押他们的还不是一般的木制囚车,而是那种囚禁大型野兽的铁笼子,每根穿凿的铁棍几乎都与小和尚的手臂一般粗,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为了抓她们三个准备的。
祝艺菲脑袋上的黑布袋子已经被摘去了,靠在囚车壁上跟着那凹凸不平的行进轨迹毫无规律的晃悠着,眼神呆滞的望着那被分割成好几块的晶蓝色的天空,脑子似乎被植物大战僵尸中的僵尸给整个吞掉了一般,木木的涨涨的,充满了疲倦和颓废。
昨晚刚下过一场大雪,小和尚此时正窝在她怀中取暖,闭着眼睛,脸颊红扑扑的,小小的肥胖的身子被湿冷的雪水浸泡的仿佛冰块一般,如果她还有胃的话定是要被这温度冰的胃痛发作。
不过好在小和尚的体制很好,并没有发烧,也不知道一个没有棉袄穿的五六岁的小孩子是如何在冬天里存活的这么久,就连紫阳好歹还穿了一层薄棉,三人之中估计也就只有她只着了个夏天般的薄纱裙而不会觉得冷,也难怪这么显眼一进城就被抓。
本来坐在囚车内应该心情很不爽,其实现在心情真确实不爽,不过看到那些冰冷盔甲的士兵一步步在雪地中艰难的前行,而她好歹还有车可座,顿时觉得自己的待遇也并不是那么差了。
看了看紫阳,只见他同自己一样也是被靠在车壁上,闭着眼,原本竖起的一丝不苟的墨发也都早已凌乱了,下巴上出现了罕见的青色胡茬,本来就俊逸出尘的脸上更增添了一丝落魄的美,像是落满霜雪的玉竹,谪落凡尘的神君,当然若是现在再露出两道精美的锁骨,那么她便也不会觉得这慢慢长路空寂无聊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一瞬不瞬的目光般,紫阳睁开闭着的双目也瞧了过来。
他的眼睛很美,是那种标准的丹凤目,狭长的有些诱惑,甚至比起桃花眼还要勾人几分,深邃的眸子时而宛若那幽蓝的大海,透出苍茫和博大,时而又如那闪耀的黑石,璨丽宝华,时而便又如那高远天际上的明月,清美孤寂,变幻莫测般总是忍不住会引人注目,无端沉迷。
当然,如果他不是个道士,如果她不是个现代人,如果.........
可这世间之事若是都有个如果,那么她也不会选择经历这些死里逃生,刺激惊险的生活。
紫阳也望着她,两人对视之间像是欲言又止一般,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仿佛一个望尽了前世,一个看透了余生。
她记得在妖王墓内最后的那一刻,他抱着自己,不断的安慰亲吻,可是事过境迁,两人却始终没有再提及此事,似乎那不过只是个困惑了自己的梦境,而他则变成了局外之人。
有时,她不能懂得很多事,比如他明明有能力逃走却心甘情愿被缚在马车上,又比如他明明对自己有情有义却始终压抑掩饰和自责,当然若是他不如此又能如何?也许现在就这样朦朦胧胧糊糊涂涂的便是最好的状态,最完美的选择,况且自己的心不在此,又何必去招惹太多。
原本是不知道要被押去哪里的,可直到看见那高大熟悉的城门,祝艺菲瞬间就笑了,兜兜转转的终于又回来了,虽然太京城已变化了许多,可它依旧是它,就像自己依旧是自己一样,在遇到一个能令他改变的人之前永远都不会变。
进了城内,她和紫阳便被请下了车,小和尚也醒了过来,他身无枷锁,行动自如。
城中的百姓有些都是认识紫阳道长的,此时见他被押着都指指点点哀叹惋惜,不过却并没有扔什么土豆鸡蛋西红柿之类的,祝艺菲也是,甚至有人还指着她叫着女菩萨。
那时候她和须子在药铺内帮忙治疗人面血蛊的瘟疫,许多百姓都慕名而来,所以多少也算是有些名气的人物,不论如何,被人遵从和认可还是挺令人开心的,尤其是做了好事之后那种满心舒畅的感觉。
忍不住左瞧右看,押着她的士兵有些不耐烦的催了一声“快点走”
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只能加快脚步,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粉色身影,祝艺菲在经过的时突然见到了那许久不见的友人,她覆着面纱,双目无神的盯着,似乎能看得到却又看不到一样,身边跟着几个丫鬟和仆从,甚至还有两个王府的侍卫。
确实是王府的侍卫,而且还是承平王府的,那腰间的独特铭牌她认得,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父亲就如此急不可耐的送她进了承平王府?
很快越过了那个身影,祝艺菲和紫阳被押着左拐右拐的一路便进了监牢,而且还是在窄小的巷子内穿梭了片刻从后门进入的,一看这个进来的方式就知道他们三人根本就没什么大的罪过,这其中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猫腻。
牢房内一如既往的昏暗,祝艺菲已经住过一次了,那时候是夏天,蚊虫鼠蚁居多,现在是冬季,阴冷潮湿难捱,总之不是个什么享福的地方。
到了一个岔路口,她便和紫阳还有小和尚分开了,似乎是分什么男牢女牢般,他们被押着向左边而去,她则继续笔直的向前,不过走着走着便感觉有些不对,两边的牢房都是关押着犯人的,几乎没有空的房间,难不成是要将她与那些人关在一处?
正想着忽然感觉一个黑影倏然出现在她面前,正四处观望的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脑门上被谁拍了一下,紧接着便浑身僵硬,都不得也喊不出了。
一张土黄色的符纸就这么从她额头上耷拉了下来,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胶水,死死的粘着,就连她被套上黑布袋子,整个被抬着走也都没有掉落。
完了,这估计是劫色了。祝艺菲想到,她现在虽然能动眼睛,却不能动嘴和身体,就连默念的口诀和心法都根本不好使,活脱脱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自从跟紫阳在一起学习道术,从来都是虚空画符,要么真气符,要么血符,这土黄的符纸只有三清道术的修者采用,看来定是知道她和紫阳底细的家伙特意找来的高人专门捉她的。
在太京城内知道她和紫阳底细的人细细算来还真不少,只不过现在最可能的当属炎晗。
心里这么想着,一路被人抬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吧,祝艺才被人从黑布袋子中到出来,只听见一个异常朗润男子道“怎可如此对姑娘无礼?快松开”
“是,将军”身后的侍卫应了声终于将套在她身上好几日的沉重铁链卸了下来,一阵久违的轻松感令她激动只想叹气,当然如果她现在能做睁开嘴的话。
视线被黄符挡着,根本看不见什么,借着空隙处瞟了瞟左右的装饰,织锦的帘子后隐约有个兵器架子,看起来好像是什么练武的武室。
当然古人其实都是在室外练武的,毕竟空气好环境好有助于身心健康,像这种能在大厅内放置兵器架子的恐怕应该是习武之辈,这种鸡肋般的推理在她脑海中得出结论之后,祝艺菲不但没有感觉自己的智商超标,反而有些嘲笑自己的弱智,没听刚才的士兵都叫将军了吗?将军不习武难道习文?
“鹿将军,此女子已受贫道的法术压制,尽管放心”一个异常难听的声音从身旁响起,好像死吞了炭火烧坏了嗓子一般,与刚才那个极为朗润的声音成为鲜明的对比。
“道长辛苦了,丹房内已备好了薄礼,望道长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那贫道先行告辞了”
“道长且慢,不知这黄符可否揭下?”那声音已近在咫尺,宛若玉珥琳琅激环相撞,候鸟凤鸾争相鸣歌,听在耳畔入进脑中,顿觉一股清泉瞬间漫过周身,无比的舒爽惬意。
“自是不能,此女身有妖气,将军还是不可大意”那老道顿了顿,估计是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于是接着便道“将军恐是想一睹真容吧,这也不难”
就听那老道言罢,一掌拍在祝艺菲的后心之上,顿时只感觉四肢百骸像是被扎了如了无数根尖细的长针一般,也不知道那老道是使了什么阴招,额上的黄符确实被揭下了,只是她也跟着浑身无力发软,就好似所有的筋骨都被硬生生抽掉,晃了晃实在抵抗不住便向前倒去。
不过好在不是跌在冰冷僵硬的石板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无比温柔的怀抱中,祝艺菲终于看到了这声音无比悦耳的男子,忍着疼说了一句“好帅”便非常不争气白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