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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琉月恐惧难耐,就连躲避起来的意识都抛于脑后,只是僵硬着身子立在原地,眼神无限恐惧中宋平煜似乎含笑而来,一步步轻而无声,却像是踩在楚琉月心口上,压抑的呼吸不适。她终于扑腾一声跪在地下。往日的高高在上再也见不到分毫,这场赌局,她又赌输了,下场……不是堪虞,而是受尽折磨。
宋平煜睨着颓败跪坐在地的楚琉月,忽然说:“当年我求娶你,人人阻拦,说我配不上你,可到如今,倒是你求着我娶你。真是沧海变桑田,世事难料。”
楚琉月真的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个的意思,只是下意识解释道:“我只是……只是想让摄政王知道咱们的事,说不准就会不让我嫁给南帝……”
宋平煜弯腰扶起楚琉月,笑道:“你真是傻,皇叔会用你来说才知晓吗?他分外早就明白,不过是按兵不动,恍若不知。”楚琉月脸上清晰地两道泪痕随着她哽咽的动作隐隐晃动,宋平煜很是温柔的为她擦干眼泪,又说:“以后不要这样私自行事了,我既然说了要娶你,那便是一定要娶你的。”
楚琉月不敢相信他如此好说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看的宋平煜眸色一暗,说:“别怕,我今儿心情好,”揽住她的腰肌,耳语道:“你既然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好好护着你。”楚琉月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呼吸声,划过有些微痒,又有些湿热,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却被人捏住脖间命脉。
这样温柔却赐她死刑的方式,终于让楚琉月微微抽泣起来,她不住的道歉,企图用这种方式挽回这个在她脖颈间还未用力的手,“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使些小聪明,而坏了你的事了。”宋平煜心中一软,也不愿过于吓唬她,方道:“你且好好在这住着吧,没有旁的事儿,莫要走动。”
楚琉月方才松了口气儿,泪眼朦胧的本能的擦拭两滴泪,宋平煜但看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只觉得俏脸微红,云霞似得,叫人直戳到心底的那块柔软。不由亲自为她擦了泪水,说:“你这样子,还真像我第一次见你那般娇嫩,跟花儿似的,心生犹怜。”
楚琉月何曾见过他如此轻言轻语,又这样柔和,分明是他的瑰宝。她觑了眼宋平煜,匆忙垂下头,不由说:“你快走吧,人家还在外面等着呢。”宋平煜心生好笑,脸上自然也笑了:“谁在外头等着呢,你是你在这等我呢。”
楚琉月大着胆子瞧了他一眼,但见他眉宇含情,似乎像初见时那春山一笑,荡漾着于**绽放的笑,脸色却是更烫,悄声说:“我哪里是在等你,分明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宋平煜抬起她的下巴,跟细雨过后那花儿又艳了几分似得,于月牙眉,杏水眸,心中一颤,勒紧她的腰身,声音软的跟棉絮一般,柔而动听:“皇叔说我金屋藏娇,仔细看来,却是是藏了个娇人。”
话顿,手臂用力就把楚琉月打横抱起,往寝室走去,楚琉月欲拒还迎地声音如细蚊哼哼似得,引来那男子的放声大笑。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棉雨,许是春日里最后一场细雨,这样的轻而柔,下落无声,空余一室旖旎,珠帘轻动。
细雨过后,天空放了晴,像是被碧水洗涤过似得,白的无暇。风过便连最后一丝云彩的影子都吹散干净。琉素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如此一幕。那清风吹得树叶稍枝哗哗作响,连带着棉雨过后残留的水珠子都哗啦一下打在地面。远方飞来灰鸽子,扑腾着翅膀,飞掠过落下一片羽毛打着旋在一碧如洗的空中缓缓落下来。
九转琉璃灯已经不见了,冰**的温度让她有些冷,本能摩挲着双臂,试图这样取暖。而她身后那人看见这场面却恍若不觉,只是眼睫轻轻一颤,想说话,却无话可说。这样分外静谧的场面,一如往常他们在书房看书时的景象。
琉素一度以为她要死了,那时候身子虚弱的不行,却还是被宋肖扑腾扔进水池中。那水是暖的,却引来小腹阵阵绞痛,她受不得这样落差之大的刺激,那人红了眼,就不管不顾。她的四肢百孔都被灌了水,就连五脏六腑都渗透进了水,这样的窒息,离死亡如此近,真的让她以为自己要淹死了。
可他如何会让她如愿以偿——他要她好好活着,不准她死。她现在连命都是不属于自己的了,她一无所有了,他终于满意了。琉素忽然歪头,看向身后的宋肖,未说话,就这样看了他半晌。宋肖下意识向前一步,却发现并不合适,又退了回去,神色复杂难辨。
这样的眉眼,分明是她往日里最爱的那人。可就这这样一个人毁了她的一切,她那未出生的孩子——车马之上,对面那人对她说:“你知道的,你的孩子留不得。”她还嗤笑了下,说:“我的孩子是你所说留不得就留不得的?”
宗政铎说:“摄政王不如便要娶我朝公主,你以为你的孩子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你以为他会因为你坏了他的前程么?”琉素本身是不相信的,可经不住这段时日宋肖种种反常的行为。为何他会让她去幽州——原来是不想让她知晓他要娶王如是。为什么他会带她出宫游玩——原来是觉得对不住她。枉她如此相信宋肖,原来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的心口再次开始绞痛,仿佛没有药,下一刻她便要死去——可她不知,那药才是要她性命的真正毒物。不用宗政铎惊慌这是怎么,她自己便知晓,原来她怀了身孕。
不过见红了。
她真的以为自己就会死去,马车颠簸的她七荤八素,一如前世一样的痛再次袭来。孩子终归是没能保住。那时候,唯有一个信念,她要当面质问宋肖,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血在淌,她心头那口气在硬撑。上天也许是不负她,可她在掀开帷幔的那一瞬,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心如死灰。原来,傻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人。
就像是翠玉被碾碎成灰,只余了像面粉似得碎屑渣渣。她看了许久,宋肖,分明还是最初的样子。她说:“幽州很美。”宋肖心中一跳,面色紧绷,下意识问:“你可还好?身子可还有不适?”
楚琉素只是笑,说:“幽州很美。”可她不喜欢。她再也不会喜欢了。宋肖想要抱起她,踌躇不定,却还是那样做了。琉素也不反抗,只是在笑。宋肖眸底一暗,内心挣扎半晌,才带她回了玫贞宫。
从此宫殿出去,正好有一条小径直通玫贞宫。此刻树叶沙沙作响,黄昏降临,暖色的暮色顷照万里之地,云霞似火,潋滟艳红中透着紫色,好看的叫人直沉迷。琉素还不适应这样的光线,轻轻合眼,似乎在享受。
宋肖站在宫殿门口,看她不反抗不哭闹也不埋怨的样子,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他想,也许是真的失去琉素了。
汉台白玉阶梯层层铺下,他向上望了望,不由想起初次让她作画时的场景。他伸手冲她冷笑,她回个假笑。那于梨花纷飞满天,方圆十里似乎都能花香飘散的味道,直到后来他才直到那是她最爱的花。他想了想,说:“你回家去吧。”
琉素半开眼,朦胧的样子似乎是刚睡醒,眼睫像是伫立在花心的蝴蝶轻轻颤抖着翅膀,她说:“好。”
他终究是没再带她进入玫贞宫。
回到侯府的楚琉素,小半个月都在养伤。张妈妈回来了,冬棂却走了。她仿佛是见到了亲人,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直的落泪,仿佛都不听使唤了似的。张妈妈见此心中明白琉素是受了委屈,也跟着哭了。她也不说话,只是揽着琉素,叫她靠在自己的肩膀。
张妈妈老了许多,照顾老夫人是个费神费力的活儿,加上打理秦菀生前的产业,真的是沧桑了许多。在这半个月中,崔文静来过了,她已经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听她说,晋国公夫人给她许配了人家。然后崔文静就在楚琉素这哭了个肝肠寸断。
此番,也是哽咽着说:“我其实并不喜欢那人,可是他们为了巩固地位,叫我必须嫁。琉素,虽然你我并不熟悉,可是就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给我想个法子,叫我别嫁。”
琉素倚在**头,有些虚弱地道:“我没有法子,你回吧。”她是真的没法子,就算是转着玩能帮到崔文静她也并不想。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她不想再去改变。
崔文静此刻谁人那都去,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楚琉素其实一直知道,当年老夫人在时,她其实是想让楚云扬去了崔文静。如今儿在想,却是不可能了,宁国侯戴罪入狱,要是再去上门求亲,便是攀附了。
崔文静伤心欲绝的离去,琉素看着窗棂外的天际,没有表情,她仿佛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了。只是喜欢静静的一个人带着。
只不过,总有些不能如愿以偿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