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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戒指是黑色的,透着些不详。
药钱儿每次见到,都会隐隐不安,想要让祖父将它扔掉,故此有几次意图借来仔细看看,弄明白心中的那股不安的缘由。
谁料向来疼惜她的祖父,竟是丝毫不肯让她动那枚戒指,严词拒绝了她,让她以后莫要再提此事。
这件事,更成了药钱儿心中缀缀难言的疙瘩。
按照道理,这件事儿她不应该和外人去说,尤其是来路不明之人,但药钱儿总感觉,若是继续隐瞒下去,反倒不如说开。
万一这两人……
听到这个小姑娘的话,梦不语起初没如何在意,但察觉到她眉宇间的忧虑后,多问了两句。
梦不语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于是她看了凡尘一眼。
凡尘依旧悠悠的在饮着茉莉菊花茶,茶水本应有的苦涩味道,被冰糖很好的中和,颇有种润口感。
“这茶放冰糖确实不错。”
世间的茶有很多种,大多数不能加冰糖,否则便会破坏茶叶本身的回味,那种苦中回甜便会失去,徒留清香,茶这种饮品就失去了大半乐趣。
偏生茉莉茶与菊花茶,都能放冰糖,两者调在一起更是如此清香中带着些许甜腻,那股子苦涩渐淡,却没有完全遮掩。
加之恰好的温度与药王谷千锦山脉的清晨采露,饮上一杯仿佛置身与初秋的枫林中,悠然又闲适。
梦不语没兴致品茶,深深的看了凡尘一眼。
觉得自己就不该信这个鬼书生。
每次他说‘这次没有算计’与‘这是最后一次’的时候,都是明晃晃的骗人,偏生她都信了他的邪。
可谁让她嫁了这么个鬼书生呢。
勉强先忍他一辈子吧。
一旁的药钱儿则悠悠扬了扬眉,略有遗憾。
亏她还隐隐猜测,这两位看似来颇有神秘的谪仙夫妇,或许是什么大人物也说不定?
若是那般,说不得此事还有转机,结果白耽误功夫了。
早知道便让药王谷旁的弟子来侍候,何必她亲自待在这里,毕竟她整日也忙的焦头烂额。
不过……药钱儿倒也不那么后悔。
毕竟看着这对神仙夫妻,还是很养眼的,尤其是这位绝美柔媚的夫人的身姿,让作为医仙的她都有些好奇。
这成天吃的都是什么呀?
怎么能被滋润成这样?
正在药钱儿准备私下讨教一番时,凡尘饮尽了茶,又提起另一件事儿。
“我听闻药王谷最近,来了一个少年?”
“咦,哪个少年呀?”
药钱儿的神情隐有不解,眼眸中是疑惑的天真烂漫,还有恰到好处的无知。
见此,正如凡尘最开始点评的那般。
太刻意了。
如果是他的那位大弟子,想来会完美许多。
“剑公子,无穹。”
果不其然,听到凡尘提到这个名字,药钱儿神情一凛,变的比最开始还要警惕。
她有些不明白,此事应该是药王谷绝密,这对夫妻是怎么知道的?
是她那位二叔,还是三姑泄露出去的?
还是此人在诈她?
此事凡尘自然不是从药王谷得知,而是之前遇见的法鸠摩与许小爱告知,那位无穹公子救下了那位玉茶堂的姜姑娘,多半要来药王谷。
毕竟后者作为邪灵鬼女的玄冥鬼体,以及被诸多修者造成的伤势,两者积累起来,远非单纯依靠灵丹能够解决。
想来他们需要一个医术高明的医仙出手援救。
问题在于,现在东土的情况有些奇怪,就连梦不语都没联系上太清宫,想来出了些问题。
那位无穹公子亦在被人针对,多半暂时不好回太清宫。
那么药王谷就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围追无穹与那位姜家姑娘的诸多宗门,其实也来过药王谷,却没有发现过任何踪迹。
于此,凡尘倒是并不意外。
他与梦不语在前来药王谷的路上,也调遣了一些势力,想要确定无穹的踪迹,但同样没什么收获。
要知道,他能够调遣的势力,与那些追围无穹的东土诸宗截然不同,无论是情报掌控,还是调查能力都更上一层。
这只能说,那位无穹公子,反追踪的能力极强,远非平日传闻的浪荡肆意,心思缜密至极。
乃至‘有间客栈’,都无法确定他所在的位置。
这一点,凡尘倒也并不意外,终究是那位明大仙子养大的孩子,哪怕先天体弱,大道有所残缺,在修为进境上,略比布足道与梵伽慢一线。
但旁的方面,却绝不会落后于人,甚至更进一筹。
若非先天胎毒造成的大道体弱,凡尘毫不怀疑,明大仙子养大的这个孩子,才是这一世代最了不起的年轻人。
当然,年轻人之间的比较,从来就不算那位玄心鬼宗的嫡女,以及永夜斋嫡女。
……
……
房间内,忽然有些安静。
药钱儿悠悠的盯着茶杯,见凡尘饮尽了茶,便又给他续了一杯。
“这位先生真会说笑,无穹公子无缘无故,为何要来我药王谷?”她悠悠笑着。
“难不成你们二位,也是围追无穹公子的那些人?”
“我们并非东土之人。”凡尘回应了一句。
药钱儿当然知道。
虽然她至今还没问这两人是谁,但初见时,这两人的那两句促狭话,并没有掩饰他们圣域之人的身份。
既然是圣域的人,便应该是那位凡尘陛下的从属,以凡尘陛下与无夜陛下的关系,圣域的人多半是要帮无穹公子的。
这也是药钱儿至今,对两人隐有怀疑与忌惮,却颇有亲善的理由。
毕竟天下三君,对她祖父都很照顾,与药王谷的关系不错。
唯一的问题是,药钱儿并不确定,这两人是否真的是圣域之人。
若是他们最开始的那两句话,是刻意而为之,她便算是中了大计,倒时候悔之晚矣,自然得心有警惕。
但若真是圣域之人,隐而不告,确实也耽误事儿。
好在那位无穹公子,现在已经不在药王谷,稍微耽搁半天,也不是问题。
“无论二位贵客,是不是我东土人士,事关无穹公子之事,也非我一个小姑娘能知道的。”她顿了顿。
“左右二位是我祖父熟人,等会儿他老人家出关,你们不妨在问问他知不知道?”
这个建议颇为合理。
而且看情况,药钱儿已经有提前去叫那位药老祖的打算。
凡尘与梦不语自然不急,应承着点了点头。
不过从这小姑娘游刃有余的态度,他倒也能看出一点,无穹与那位玉茶堂的姜家姑娘,暂时没事儿。
既然如此,先拜访药王谷的故人前辈,倒是应该。
……
……
随之,药钱儿反倒对这两人愈加好奇。
虽然身为东土人士,对圣域了解不多,但若是圣域有这般神仙颜值的夫妻,她按理也不应该没听过。
难不成是什么圣域隐宗宿老,因东土有事,特地被派遣过来执行任务?
“二位前辈是从圣域来的?还没询问怎么称呼。”
药钱儿的笑容有些腼腆,显得略有歉意。
凡尘略顿,看向了梦不语。
梦不语悠悠扬眉,回应道。
“梦桃桃,旁边的是我夫君,陈小凡,他是圣域中人。”
闻此,药钱儿这才明白,原来只有这男子是圣域中人,他的妻子不是,不过这倒也是常事儿,没有哪一宗非会要规定,道侣只得寻自家宗门的。
合不合适不说,还容易出事儿。
不过见这位夫人如此端庄贤淑,温柔大气,想来应该是出身于千里画舫。
千里画舫同样是中州八大宗之一,弟子皆为女子,且与圣域的关系不错,而且速来名声极好。
唯让药钱儿苦恼的是,她绞尽脑汁,也不记得印象中,圣域哪位神仙长老娶了千里画舫这样一位神仙姐姐。
简单来说,没听说过。
“久仰久仰。”
药钱儿青稚的脸庞颇有些倾慕的神情,眼眸中也好似视这两人为偶像。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谷中前辈偶尔提到过贵夫妇,您二位的伉俪情深,便是我东土都素有远扬。”
“我有一个朋友,也经常提起您二位,嫁人当嫁陈先生,娶妻当娶梦夫人。”
“虽然我也曾造访过中州数次,但因缘际会,都没机会去拜见,而今圆了一个遗憾,真是幸事。”
小姑娘的笑容很热情,眼神很热情,言语更加热情。
如果不是凡尘与梦不语知道,陈小凡与梦桃桃并不存在,他们险些就要信了。
虽然这小姑娘的性子有些奇怪,但无论是手段还是交际,确实不错。
凡尘隐忍着笑意,悠悠喝茶。
梦不语则笑着搭话。
“我有一个女儿,与你是同辈,若有机会你可以去圣域看看她。”
虽然这小姑娘与她性子大相径庭,但很讨她的喜欢,所以她不介意让女儿与这小姑娘来往。
听到这话,药钱儿才是真的诧异了。
“您竟然有女儿了?”
虽然早就猜到,这两人的年岁辈分比她高,但药钱儿一瞬间还真没看出来,这位梦夫人像是生过孩子的模样。
哪怕是修者,在孕育子嗣之后,也大都会略有变化,虽然这种变化寻常修者看不出来,但她作为医仙,不可能毫不察觉。
药钱儿对于自己的医术与观察力,向来极是自信。
“可真是看不出来,难不成是您夫君为您寻到了些罕见的灵药?他可真爱您。”药钱儿恭维道。
作为一个茶艺大师,除了要擅长挑事儿,讨得别人的欢心,也是必备技能之一,无论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过药钱儿此言,倒是略有真心。
因为修者在孕育子嗣之后,大都会道源有亏,在如何强大的女修,在孕育之时,也难以避免这个问题。
她们愈强大,便意味着孕育的子嗣愈优秀。
何况每一个女修,既然下定决心孕育子嗣,便意味着不计代价的付出,没有谁会与孕育中的孩子争夺道源,甚至会自己亏损些道源,更好的供养孩子。
故此孕育了子嗣的女修,在医修来看,精气神会比寻常女修憔悴很多,更加内敛体虚。
这种情况,能够有很多方法遮掩,但几乎没办法解决。
除非随着境界愈高,亦或者极少数能够弥补道源的灵药,方才能够彻底让其恢复。
前者至少是七阶境界,后者所需的灵药品阶,也绝对不会亚于七阶。
药钱儿并不觉得,这对夫妻会有七阶的修为,否则她不太可能对两人都闻所未闻。
既然如此,多半是这男子给他妻子,寻到了极为稀罕的灵药。
如此舍得,确实是个好丈夫了。
作为姑娘,药钱儿哪怕对未来的姻缘颇有悲观,心中也经常暗暗向往,以后有个知冷知热的夫君体贴疼爱。
不求多么了不起,但一定要懂她,心疼她,真心爱她,两个能够白首偕老,闲适的遨游人间。
可惜实际条件不允许。
理智告诉她,她必须得找一个位高权重,且修为潜力极为优秀的男子成亲,否则药王谷会出大问题,她亦是自身难保。
随即,药钱儿驱散了心中郁闷,再度看向这位唤作‘梦桃桃’的夫人。
视线稍微下移,锦绣的裙袍下,上身本该宽松的衣裙,却被撑的丰润过头,满是一种柔和的母性美感。
这下作量……
药钱儿莫名的有些发酸。
比不了比不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和已经孕育了子嗣的妇人去比,那不是有病吗?
药钱儿如此安慰着自己,但心中隐隐明白,以后就算她嫁了人,也生了孩子,都未必有这种规模。
这或许同样是一种天赋?
忽然,药钱儿想起三十八年前,接手的一个病患。
说是病患,其实也没什么病,那同样是个女修,刚刚生产完,有夫君陪同而来,抱着一个很健康的婴孩。
起初,药钱儿观两人气色不错,还以为是小儿有疾,便决定亲自出手。
谁料原来只是那女修,希望来讨一副最能催—的药,她悄悄告诉自己,每日婴孩都吃不饱,而她又不愿喂些牛奶羊奶给孩子。
当时,药钱儿便觉得奇怪。
那女修灵气饱满,体质健康,怎么看也不像是喂不饱一个婴孩的?
于是她将女修与那女修的夫君,请到了无人的后院,现场诊断了一二。
一捏,呲的老远。
别说一个婴孩,喂三个都富裕。
那时,药钱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女修瞬间通红着脸,吱吱呜呜,最后羞愤的踩了她夫君一脚,不在言语。
药钱儿瞬间就懂了,青稚的脸上满是热气,草草给那对夫妻,开了一副最合适的灵药方子,便慌忙告辞。
至今药钱儿都记得,那个女修的丰满程度,也比寻常孕育子嗣的女子,要大许多。
而今想来,在观这位梦夫人,药钱儿忽然明白了什么,脸颊隐有烫意。
难不成有夫君那样那样,然后那样那样,对于女子促进发育,大有助益?
以后她有了夫君,孕育了子嗣,是不是也该督促夫君辛苦一二,这样说不得就能突破自我的极限?
可就是苦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