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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离奇,曹操面无表情当他的战报中转站,随后又多派了七千将士过去接手汉中各城,这是他能抽调出来的最后七千人,再抽调的话他们关中就会出问题。
其实仔细想想,张鲁弃城逃走不算太奇怪,他曹孟德这些年南征北战也算闯出赫赫威名,手里没兵没粮都敢和入侵的黑山贼硬刚,还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稳住了兖州,现在手上兵强马壮将多粮足,要拿下汉中根本不在话下。
张鲁是个聪明人,能从刘焉手上抠出来汉中当成他自己的地盘继而发展五斗米道的肯定不是傻子,聪明人都知道识时务,明知道打不过还硬要顽抗那是找死。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曹孟德一样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他可以做到张鲁却不行,即便那家伙不主动弃城逃走,几个月之后汉中也会成为他曹孟德的一份战绩。
就算他没有亲自出战,只要后方指挥的是他,军功就少不了他的那一份。
现在弃城出逃尚且可以峰回路转,等到城破之后再出来投降,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以张鲁的本事想不出那么好的应对之策,他身边肯定有人帮他出主意。
山里的山民不足为惧,他要是愿意一直待在山里其实也没什么,官府轻易不会进山管束山民,山民也不会脑袋被门夹了主动得罪官府,双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张鲁进山并不能让那些山民铤而走险和他同进同出。
那家伙等着官府主动招降,以他们家兄长的性子,得到消息后会给那家伙一个台阶,顺着他的意思派人过去商量投降的条件。
张鲁已经示好到把郡县的财宝粮草装好封好等着他们接收的程度,兄长向来与人为善,伸手不打笑脸人,估计会让那家伙如愿以偿。
啧,小聪明倒是不少。
曹操只负责安排接收汉中的事情,如何处置张鲁还要等邺城下令,张鲁为太守时将各县的县丞县令全部废除,只让他的五斗米道教徒来管理郡县,此法短时间内看上去效果很好,长此以往必将生乱,官府的存在必不可少,得赶紧重置县城的官署。
汉中信奉五斗米道的人很多,只是信道的人再多也不可能人人都信,用教规来治理百姓本就不合适,更何况他在汉中搞什么“对犯法者宽宥三次,如果再犯,然后才加惩处”,犯错就是犯错,没有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
还有那些犯罪被抓的犯人,要么修路百步免罪,要么拿钱消罪,他敢确定张鲁家里的银钱珠宝绝大部分都是犯罪之人赎罪时拿出来的,这和卖官鬻狱有什么区别,不妥不妥,必须全部改掉。
曹校尉干这些事情已经成了习惯,嘴上再怎么喊着他要亲自带兵打仗,见到活儿后也控制不住自己奋笔疾书的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汉中各县需要抓紧时间干的事情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
曹操:……
该死,他明明没想干,这双手为什么反应那么快?
曹孟德在长安城骂骂咧咧,邺城官署,原焕面上笑意盈盈,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拿下整个汉中,这个速度着实快的出乎他们的意料,偏偏又合情合理经得起推敲,连那突然出现帮他们打仗的麋鹿一起算上也只能说他们运气好。
在这年头,运气好就能等于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四个字要是用好了,效果不比天上掉下来个“汉室宗亲”的名头差。
刘姓汉室代天巡狩,天子天子,天之子,说到底最重要的是前面那个“天”而不是后面的“子”,“天”亲自降下他的意图,怎么看都比经过天子转达过的消息更靠谱。
盛世之时不会有人多想,乱世之中能动的脑筋可就多了。
旁边不远处,贾诩接过传过来的战报看完,嘴角抽搐已经做不出反应,自从来了邺城,他就觉得他前半辈子跟白活了一样,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天降神鹿之后又来个太守主动让出城池,要不是他确定从关中和凉州出发的那两路兵马是实打实的去汉中干仗,他甚至怀疑张鲁是不是早就投降了上首这人,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只是做戏给天下人看。
不是他多想,而是这局面容不得他不多想,上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十个人有十一个都会觉得这是在胡编乱造,酸书生写故事都不敢这么编。
编故事都不敢编的离奇局面,愣是发生在了现实之中,离谱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上边这位其实不是凡人,他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吧?
原焕顶着贾诩那一言难尽的目光面上笑意不减,“稍后我去承平宫请命,请陛下拜张鲁为镇南将军,封阆中侯,待诏书下来便派人前去汉中招降张鲁。”
一份诏书换来一个汉中郡,这买卖划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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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易主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刘焉设置的汉宁郡大张旗鼓的改回汉中郡,张鲁领镇南将军一职,升官加爵的愿望实现了,安全也得到了保障,他弟张卫也从山沟沟里翻了出来,虽然身受重伤进气多出气少,好歹留了一条性命,和这些相比,丢了汉宁太守的差事似乎并不算什么大事。
他又不会当太守,他只会用管理教众的法子管理百姓,原司徒的态度非常明显,要让汉中恢复官府的管制,他任命的那些祭酒全部取消,人家亲自发话,他也不能不听。
好在这次险之又险的度过了危机,汉中归原司徒所有,他也不用再担心会不会有其他人想不开攻打汉中,现在的汉中已经不是以前的汉中,以前打汉中只是和他张鲁过不去,现在打汉中的话,转头就能看到数不清的兵马围过来给汉中撑腰。
他现在是有后台的人,原司徒可是当今天下最粗的大腿,上头有人好办事,只要不被原司徒厌弃,他以后就是横着走都没关系。
张鲁从山里出来后飘的不行,就差光天化日下指着老天说“从今儿起,这汉中天老大原司徒老二他张鲁就是老三”。
阎圃本来还想劝劝,让他们家主公别那么嚣张,嚣张容易被人针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堵墙角揍了。
只是还没等他劝,他们家主公就已经被人揍了,不是堵墙角揍人,而是光明正大的揍,因为揍人的是西凉锦马超,就算他们家主公挨揍也没人敢说什么。
即便揍人的不是西凉锦马超,别人听说他们家主公挨揍也不会说什么,原因无他,纯粹是那家伙回到南郑城后实在太欠揍。
原焕留了夏侯渊在汉中担任太守,曹仁以中郎将的身份留在夏侯渊身边帮忙,曹洪和夏侯惇解决完手里的事情后很快率军回关中,他们带出来的人太多,出来时间太长唯恐关中生变,需得尽早回去才成。
马超倒是没有直接离开,他盯上了汉中旁边凉州境内的另一块地盘,大老远的带兵出来还没打一场像样的仗就拿下了汉中,不让将士们见点儿血就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凉州明面上被他爹他们掌控,其实他们掌控的并不是全部的凉州,羌人、氐人等胡人部落占据的地方暂且不提,枹罕一带还有个自称“河首平汉王”的宋建雄踞一方。
宋建此人和他爹马腾差不多同时起事,只是他爹后来和韩遂合作拿下凉州,宋建没掺和那么多,圈了枹罕一带当自己的地盘就开始当他的土皇帝。
张鲁想称王但是没敢称王,天下如今雄踞一方的诸侯不在少数,北方基本被原焕原司徒拿下,南边大大小小的势力还有还多,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敢大喇喇的直接称王,除了窝据边境凉州的宋建。
连张鲁都知道这时候称王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别人不称王他称王,所有人都有正当的理由打他,他又没有一个人单挑一群的实力,这时候称王就是找死。
同样的,这个道理也适用于宋建,只是关中位置险要,张鲁一旦称王全天下的人都会注意到,而枹罕对中原人来说属于犄角旮旯,说出这个名字十个人有九个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凉州和中原的关系本来就不太紧密,这才让他舒舒服服当了那么多年的河首平汉王。
别人不在乎凉州枹罕那犄角旮旯,马孟起可在乎的很,他本身就出身西凉,他爹和其他几位商量向如今的主公投诚的时候说的是率领整个凉州,而不是除开枹罕之后的整个凉州。
趁现在有兵有粮有空闲赶紧把宋建解决了,不然将来被拎出来说他们凉州人狡诈耍滑多冤枉。
其他地方暂且用不到他,回凉州正好路过枹罕,还能顺便让汉中的夏侯渊和曹仁给他帮忙,好机会转瞬即逝,错过了想等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他可不想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带兵回凉州平定叛乱。
武将嘛,连年征战身上总会带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年轻的时候伤痛不显,年纪大了病痛就都找上门,他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所以说武将年纪大了就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舒舒服服养老,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上阵万万要不得。
马超找到夏侯渊和曹仁说之以情晓之以理,从铲除凉州宋建势力的必要性说到宋建河首平汉王对朝廷的挑衅,从早打早心净到晚打一身病,舌灿莲花说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在曹仁即将睡着的时候终于点名了他的来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打宋建的话只靠他自己粮草不太够用,需要夏侯将军和曹将军慷慨解囊支援一番。
夏侯渊:……
曹仁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站起来拍拍马超的肩膀,“想要粮草只说就是,七拐八拐说那些有的没的做甚,你直接说要打宋建军中缺粮,妙才又不是不给你粮。”
马超眼睛一亮,“夏侯将军愿意提供粮草?”
夏侯渊扯扯嘴角,“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孟起需要粮草,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们拿下汉中的速度太快,原本按着两个月来准备粮饷结果小半个月就拿下了汉中,除了打阳平关的时候算正经开战,其他时候也不曾惊扰百姓毁坏城池,汉中府库里存着的粮草金银都不曾毁去,他们现在能调动的粮草数量多的超出想象。
马超十几岁开始带兵打仗,最让他担心的从来不是敌人有多强,而是他们打着打着没粮食了不得不撤退,没办法,凉州太穷,他的兵又不能排在第一位,粮饷首先要紧着他爹和韩家叔父的亲兵,之后才能轮到他。
前头说了凉州穷,他们没粮食了也不能像土匪一样劫掠百姓,因为就算劫掠百姓也抢不到多少粮食,反而还会把自己的名声搞臭,那么做根本划不来。
带兵打仗五六七八年,除了这次从凉州带兵出来和曹孟德合作攻打汉中时被曹孟德保证粮草不是问题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后顾无忧的仗。
上头有人的感觉真好,感谢老爹和文和先生慧眼识珠找了个有钱的主公,他真是太喜欢他们家主公了。
马超兴奋的仿佛回到第一次带兵的时候,确定夏侯渊会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粮草后立刻展开随身携带的舆图比划,从汉中到枹罕不算太远,反正比他从姑臧到汉中近,曹仁将军和他一起前去,他们两个兵分两路,定能杀得宋建片甲不留。
说给主公带去一个凉州,就必须是完完全全一整个凉州,他们老马家绝不说瞎话。
马超和曹仁风风火火转战凉州,留下夏侯渊安抚百姓重置官署忙到头发日渐稀疏,好在益州在刘范的治理下越发混乱,不少人听说汉中易主后主动前来投奔,一来二去竟然不用从其他地方调人就把汉中官府的空缺给填满了。
汉中忙忙碌碌如火如荼,南阳山雨欲来无风生浪,气氛压抑的连大声出气儿都不敢,生怕不小心引起别人注意被甩眼刀子。
南阳官署的官员能在脾气阴晴不定的袁术袁公路麾下做事,抵抗能力已经远超常人,架不住这次来了个比袁公路可怕千倍万倍的吕奉先,被那双满含怒火虎目扫过去,他们是真的担心下一刻会不会被拖出去砍了。
太吓人了,真是太吓人了。
自从曹操派兵攻打汉中的消息传到南阳,整天到官署报道的就变成了吕大将军,袁太守扛不住吕大将军的愤怒目光,早在第一天的时候就躲回府上不出门。
他想打仗,也想赶在曹操拿下汉中之前拿下荆州,但是他不能违抗他哥的命令,他这边违抗命令不要紧,万一出什么差池他怎么交差?
吕奉先再瞪他也没用,不到开战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松口,像他袁公路这样稳重踏实的主帅已经不多见了,有暴躁急脾气的吕奉先作对比,大哥肯定能看到他的出彩之处。
袁术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难得机灵一次让戏志才又是感慨又是庆幸,只拦吕布一个人比拦吕布和袁术两个人轻松得多,袁公路在南阳反思了那么多年终于有长进了,主公知道肯定欣慰的很。
吕布心里憋着火气,不能把火气撒到自己人身上,只能盯着刘表不放,曹操拿下汉中并派人治理的井井有条,暑气散尽天气渐凉,在吕布即将在沉默中爆发的时候,他们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刘备带着他的兵马兄弟乘风破浪排除万难终于来到荆州,刘表对这个同为汉室宗亲的刘姓兄弟表示非常欢迎,当即让他和他的兄弟们屯兵在南郡最南边,与黄祖成犄角之势防备南阳。
要说刘表有多重视刘备,这倒不见得有多少,刘备来荆州之前已经是徐州牧,即便这个徐州牧水分颇多,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掌控过徐州,但是他的的确确当过徐州牧,徐州牧和荆州牧是同样的官儿,刘表再怎么大方也不可能把州牧之位让出去,更何况他也没有多大方。
曹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汉中给他敲了一记警钟,吕布已经带兵坐镇南阳,稍有不慎他就会落得和张鲁一样的下场,张鲁能舍了面子乞降,他刘景升却丢不起那个人。
蚊子腿再少也是肉,把刘备派去南边盯着吕布,到时首当其冲的就是刘玄德,他在后方才有时间调兵遣将。
这么一想,也算格外重视他刘玄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