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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牢房中悲痛抽泣着的人们,阿湄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们。
她只能望向高高的铁窗之外,看着天边昏黄暗淡的薄暮夕阳。
光线透过狭窄的窗缝间,投射到潮湿的牢房地面上,给这座阴沉的监牢带来了微弱的一点光明。
“只要还能有一线机会逃出去,我就绝不会放弃继续努力抗争的希望。”
不知不觉间,阿湄已在这牢房里关了足足两天。
在这五天里,阿湄通过牢房中这些人的描述,逐渐了解到了一些骊戎的状况。
骊戎近些年来的历史,几乎每一个字都以血泪铸成。
它是晋国附近的一个戎狄国,原本属于犬戎的一个分支。
自先祖开始,骊戎的人民就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式自由生活。
其实,在距今几百年之前,骊戎也曾经是一个民风尚武,军兵彪悍的国家。
只是,游牧民族的天性,使他们与土地的关系变得淡薄。
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使他们在种族问题上,相较于中原更具有兼容并蓄的广博姿态,但还是难免影响到了骊戎经济社会的发展。
于是,骊戎为了改善这种明显落后的状况,通过发动一场场的战争,逐渐建立起了如今的一方国土。
从此,他们在骊山脚下扎根下来,过起了和平安定的生活。
就这样,骊戎百姓世居骊山,和平安然的度过了足足几百年。
因为他们都很喜欢骊山这个地方,所以,他们后来便自称为骊戎部族。
可是,就在骊戎的百姓都偏居一隅的安居乐业,静静地守在骊山脚下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和平生活时,东北方向不远处的晋国却突然发兵攻打骊戎。
而这场战争的结果,自然是毫无抵抗能力的骊戎惨败收场。
为了与强大的晋国相抗衡,骊戎国的贵族子弟们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段。
他们残酷无情地剥削着下层人民的财富,将贪婪的魔爪伸向每一个角落。
这些曾经高傲的王族贵胄们,如今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尊严和体面,他们竭尽所能地搜刮着老百姓不多的生存资源,只为了给骊戎的军队提供足够的粮草补给。
在这个过程中,无数百姓的生活被彻底颠覆。
原本就贫困潦倒的家庭,变得更加雪上加霜,被迫承受着沉重的赋税负担。
然而,面对骊戎贵族的压迫,他们却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些痛苦和不公。
而那些贵族子弟们,则在这场战争的杀戮中变得越发冷酷无情,完全丧失了对人民最基本的怜悯之心。
现在关在囚牢里的所有人,都是晋国与骊戎这场战争和剥削的受害者。
了解到这些的阿湄,心中再次升起了对诡诸的愤恨。
她第一次开始厌恶起那个曾是自己故国的晋国,只因为,那个国家是由一个残暴无道的君主所统治的。
若不是因为晋国对骊戎的入侵,这片原本宁静祥和的土地上就不会点燃战火,骊戎的贵族也不会大肆在民间残酷剥削压榨人民,这些可怜的妇孺之辈更不会被当作奴隶关到这里。
晋诡诸,你除了那些桓庄之族的亲人之外,究竟还害了多少其他人啊!
极其痛恨诡诸的阿湄,倒也没有忘记自己眼下的情况。
现在的自己,显然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
这一次,她又该要如何做才能逃脱呢?
阿湄顿感无力地坐在监牢潮湿的地上,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了杜适和阿棠的脸庞。
“阿棠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既然她是士蒍的女儿,按照礼法规定,她必定是无法嫁给杜适了吧。
那她难道是已经回到了士蒍的身边吗?
还有那个杜适,如果发现我突然逃走了,会不会派人四处找我?
他会不会有一天能找到这里来?如果真的找来了,我又该怎么做?”
渐渐的,一股困意袭来,多日未眠的阿湄,终于沉沉地堕入了梦乡。
而她沸腾的思绪也随之被迫暂时平息了下来。
一阵清厉的马蹄声在地平线边响起,宛若一股旋风般席卷过骊戎广袤宽阔的大地。
英姿飒爽的黑色骏马扬起一阵尘埃,踏在骊山脚下的苍茫草场之上,蹄声铿锵,激得四处草屑飞溅。
骊戎主骊景的侄子骊乐康遥遥地望见骏马上那抹俊朗的逸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他熟练地驱马上前,朝着正急速策马奔驰而来的白衣少年朗声喊道。
“刍驹兄,你今日可是来晚了!”
在他身后,同样立于马上的,还有三名年纪相仿的高贵少年。
当他们看到那位被称为刍驹的少年将军到来的身影,也都欣然的欢笑了起来,似乎早已期待多时。
刍驹疾驰到他们面前,熟练的勒住马绳,长吁了一声。
飞奔中的骏马蓦然受到束缚,被惊得人立而起,响亮地长嘶着停在了骊乐康的面前。
马上的少年却是一脸云淡风轻,面不改色,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惊险危急的场面。
一阵清风席卷而过,刍驹雪白色的戎狄将军服顿时飘扬了起来。
此刻的他,身影宛若骊山冬日冰顶上的瑞雪,纯净无瑕,却又不失高傲的圣洁。
似乎是看出了几人已经等待了很久,表情明显有点不耐烦了,刍驹还未等马蹄完全停稳,便动作灵活地迅速跳下马来。
他态度谦逊地朝着其他几个少年行了个礼,口中也带着歉意的问候道。
“实在不好意思,末将让诸位君子们久等了。”
骊乐康早已敏锐的看出,此刻的刍驹,虽然表情看似窘迫不安,但眼中却是带着不卑不亢的神色,显然并未真的因为迟到而感到有几分愧疚之意。
虽然如此,他还是决定出面,姑且卖刍驹一个人情,大笑着策马上前帮他解释道。
“这也不能怪刍驹嘛,他现在可不比往日那样悠闲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前段时间才刚被君主册封为统领整个骊戎军的大将军。
现在,你每日都在负责训练军队里的士兵,想要中途离开,实在是有些困难。
今日你能愿意来参加我们的狩猎游戏,就已经算是够讲义气了。
不必因为迟到这么点小事太过于介怀。”
刍驹微微勾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对骊乐康帮自己开脱的感激,态度坦然又不失谦恭尊敬的答道:
“多谢君子乐康体谅。”
一名身穿青色戎狄服装的少年,却在此刻策马过来,老远就朝着刍驹朗声嘲讽道。
“乐康,你帮刍驹兄找的这个借口,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我。
如果我的情报无误的话,最近这几日,刍驹兄你可没少往轩辕庆大人那里跑吧?”
骊乐康闻言,若有所悟般意味深长地轻笑了起来:
“我说今日怎么多番催促刍驹兄,却还是久等不来。
原来是因为刍驹兄正在轩辕庆大人那里商谈要事啊。
看来,今日是我们搅了你们的正事,真是实在抱歉啊。”
刍驹抬头看向眼前正在策马而来的少年,他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一双眼睛却透露出狐狸般的狡黠。
这个少年,正是骊戎君主骊景的另一个侄子,骊临虞。
而在他身边一袭赤褐色戎狄服装的骊乐康,虽然与他同为小宗支子,却是身份尊贵的嫡子,与身为庶子的骊临虞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