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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公主一听这话,嘴一咧,又挂上一抹甜笑,继续问道:
“她们可知道我也住进来了?”
“似是刚刚听说,正琢磨着要不要来打个招呼。”
“呵呵,招呼?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大口气?不过来请安拜福,还等着我亲自去见她们么?”塞纳公主单边一挑唇,挤出来了一边酒窝,另一边则仍是冷凝如霜,这表情让人看来着实有些诡异。
“公主若是钟意房公,这两人倒不用看在眼里,主要是……”莞箐眼睛一眯,脑袋飞速一转,将皇后在她临行前的嘱托一字不差重复了一遍:
“房公的正室夫人杜冉琴才是最大的麻烦,这人有莱国公杜尚书做靠山,又长得雍容端庄,还有颗七巧玲珑心,本事通天将房公管的死死,你这能不能进门,怕是要先过了她那一关才成!”
雍容端庄?就是今日那房遗则所画之人?
塞纳公主脑子飞速一转,便明白了过来,脚跟一旋便坐在了软蹬之上,三两下将满头编发拆散,给莞箐使了个颜色,莞箐便万分机灵过来搭了把手,不一会儿便盘好了一个平螺髻,又在耳垂缀上一对银环珍珠流苏坠,花钿、银簪全布好,这才有所消停。
“莞箐,你说我这模样,比得了你们大唐美人么?”塞纳公主拿起铜镜照照一张玲珑娇颜,见着镜中人满面桃红。得意地翘了唇。
塞纳公主母亲是汉人,因而塞纳公主本就有几分中原模样,这么一打扮,不仔细看到看不出胡人的血统,巴掌小脸尖下巴让人看了便觉讨喜,更不用说塞纳公主五官又万分精致。这么一来倒真是大唐美人也没几个能将她比下去。塞纳见莞箐含笑点了头。这才将铜镜放回去,踩好平头靴,出了屋子,莞箐也就一路跟在了她后头。
孔家姐妹听说听风楼里头住进来了一位突厥公主,正犹豫着该何时去探望,不知如何是好,便听随身的小女僮来道有个娇媚人儿过来了。孔媛脑子一转,当即猜中了定是那公主先来打招呼了,便忙催促着妹妹梳好头发,别好簪子,在屋子里头静静等着。
塞纳公主一进门,便见着孔家姐妹灿然笑着过来迎接,仔仔细细将这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并没多说什么。放下两串珍珠手串便走了。这两人虽说也算是美人,可论美貌绝不能与她想比,且身材平平没什么看头,与今日她见到的那画中人没得比,房乔看不上这俩也是情理之中。
“莞箐,你说的那房夫人现下住在哪儿?咱们来了人家家里。也不去打个招呼,似是不妥吧?”
莞箐一听塞纳公主这话。便立刻猜到了公主的心思,忙机灵地一点头,带路朝福苑去了。
福苑里头,杜冉擎正穿着杜冉琴的衣裳坐在主屋里头陪她喝茶,便听外头来人说听风楼的贵客来福苑见夫人。杜冉擎当即便冷了脸,万分不情愿地抬头瞪了大姐一眼。杜冉琴反倒是不急不怒,一耸肩,自己从凳子上站起来给来客腾了地方,准备站在弟弟身后瞧一出好戏。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塞纳公主一进屋便十分知书达理地做了个福,微微屈膝道:
“塞纳见过房夫人,夫人好气色。”
杜冉擎瞧也不瞧这公主,憋了一肚子气,别过脸便假装没看见。
塞纳公主见老半天没人回音儿,脸上甜笑有些挂不住了,轻轻一咳站直了身子,给身旁的莞箐使了个颜色,莞箐便伶俐地开口道:
“奴婢见过夫人,夫人万福金安,塞纳公主特意选了串玛瑙项链给夫人,不知夫人是不是喜欢?”莞箐说罢便双手呈上一串色泽均匀,玲珑剔透的圆珠项链,这光泽看来便价值不菲,且项链中还穿有一块白玉珮,这东西也就是她这突厥公主才消受得起。
杜冉擎连看也没看,只是一蹙眉头,身子微微一偏像是疲倦万分的模样,还是一言不发。骤然之间一股子诡谲的寂静迸发,在他身后的杜冉琴实在受不住了,便只得开口解释:
“我家夫人近日染了病,身子不好,也不能开口讲话。这玛瑙珠子这般贵重,夫人怕是不敢收,公主原来是客,不必这般费心。”
染了病?
塞纳眼儿一眯,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夫人,见“她”确实一脸病容,颧骨凹陷这才缓和了神色,没多做停留便回听风楼去了。
两人一回到寝房,塞纳公主便冷不丁地抽出一鞭,“啪”地一声甩在了桌上,好好的木几愣是应声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莞箐,依你看那夫人是真病,还是装病?!”塞纳早已被方才那“夫人”嚣张的模样气得要岔气,她难得降低身份去可以逢迎讨好,谁知那女人竟然不领情,还那般漫不经心地对她!
塞纳公主是双面性格,一旦勃然大怒便会动手抽鞭子,莞箐见着塞纳公子终于抽出了那鞭子,眼神一亮,忙快步上前安抚着公主解释道:
“公主,那夫人病不病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是不是真的想进房家门,若公主真有这心思,与她斗智斗勇也太慢了些,皇后娘娘说了,只要公主肯配合,自是有办法帮公主达成愿望。”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归我要一个月之内进了这家门!我父王说了,若是这一个月不成,就硬要我回去成亲,到时候可就是我突厥兴兵再攻长安之时!”
“好好好,公主你放心,只要你呀乖乖照我说的做,不愁你嫁不了如意郎君!”
莞箐说罢便眯眼笑开了,重新取来唇纸递给了塞纳,让她重新抿好。算算时候,邢国公房乔也该来听风楼见她这贵客了!
果然,这唇纸才抿好,房乔就带着两个女僮来了,一个女僮将饭盒放好,另一个便有条不紊地拿出一叠叠精致菜肴,在这屋子中央的雕花红木桌上摆好,架好筷子,取来净手盆,请公主入了座,又恭敬地递上净手盆,动作利落又熟稔。
塞纳公主从七年前见到房乔第一眼便心动了,只是今日才有机会与他这般近距离接触,可是见这么多人来来回回奔走,对她这般毕恭毕敬,反倒觉着是可以被拉开了距离,一弯嘴角,挂起酒窝,便甜腻腻道:
“乔郎,我一人远来长安,还不适应这里的气氛,这么多人伺候着,我有些吃不下。”
房乔浅浅一笑,见状便从容自在一挥手,将女僮全都屏退了。
“莞箐,你累了一天,也下去吃些东西吧。”塞纳给莞箐使了个颜色,莞箐自然也是聪明人,不会妨碍公主与房乔独处,点头允诺也退下了。
“乔郎,这些食物,都是你为我准备的?”
“略尽绵里,公主能开心就好。”
“乔郎,你还记得七年前你在战场上替我挡了一支飞箭,将我从战马蹄下救出来么?”七年前一战,房乔本欲擒贼先擒王,却不料遇到对方营中小公主闯入战场,顺道将其救下,本欲用作人质,可李渊自觉兵力不足以与东突厥持久对抗,便命他将公主送回,以和解终了那次战事。
房乔笑笑,仍是不温不火地回道:
“能救公主,在下万分荣幸。”
塞纳一听这话,俏脸便迅速染上了一层红云,甜甜回道:
“那……你可还记得我当年送与你一样东西?”
“公主说的是这玛瑙手串?”房乔灿然一笑,卷起长袖,露出了麦色的手腕,腕上正带着一串剔透的红玛瑙。
塞纳一见这东西,眼眶登时充盈了泪光,她本以为房乔不见得记得住她,谁知他竟把那东西保留了七年!
“呜……我父王下月就要把我嫁出去,我、我……”塞纳公主突然一激动,爆发了一阵嚎啕大哭,心中时甜时苦。
“公主这么美,怕是你父王定舍不得让你委屈嫁与一届文官,只怕各国王孙贵族有不少去提亲,等着你去做正室夫人吧?”
“乔郎!我只喜欢你……从七年前就喜欢……”
房乔见状笑得更柔和了,走近塞纳公主,在她耳边呢喃道:
“公主先别想那么多,别想你父王,在这儿过一个月,就过得开心就好。今晚我还有要务缠身,先让方才那两个女僮陪你可好?”
塞纳虽万分不舍,却忙点头道:
“那你快去吧,我知道我来这儿就很叨扰你了。”
房乔见状抿唇一笑,并不多言,毫不拖泥带水,大步流星走了。房乔前脚刚走,莞箐便推门冲了进来,万分紧张地凑到塞纳耳边道:
“公主,你可想到对付那房夫人的法子了?先设法将她撵出房家可好?”
塞纳公主压根还没回神,只是愣愣摇了摇头。
“这有何不可?!”
“不,莞箐,他心中有我,那夫人又有什么好怕?”
“啊?!他就七年前见过你一面,怎么可能……”
“你懂什么?!我不管,我怎么能在乔郎这么忙的时候给他添乱呢……”
莞箐见塞纳公主已然一派痴迷的神色,胸口猛然堵住了一块大石,这房乔果然厉害,三两句就将塞纳给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