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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乔浅笑着回望她一眼,倒是不否定也不肯定,迈开长腿从她身旁跨过,取了刚煎好的药,看她躺下了,便端着药碗过来,坐在床沿,扶她做好,用小勺吹得药不烫口了,再送到嘴边。
杜冉琴见他这样,倒有些觉得自己在胡闹,她当然不是不分是非,不知好歹,只不过从她见他起,他就一直是一派软茬子模样,让她总想激起他脾气。
在谷中她对那药园小筑中医书上的小隶情有独钟,又听闻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可怎么在她眼里,他一点有出息的模样也没有?
“杜娘,别闹气了,你身子还很虚,不宜动肝火,乖乖喝了药,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就能到家了。”他声音本就通透,再带些浅笑更是宛若撞玉。杜冉琴脑中一下想起那药池中池水的鸣声,难怪她那时觉着那声音熟悉,多半她之前也没少听他这好听的嗓。
“你给我唱首曲儿,我就不气……”她见实在没法激起他脾气,便干脆一百八十度转变,转而好好用这柔顺好欺的“软”夫君。
房乔一愣,骤然失笑,想来她先前也定动过这心思,不过见他冗事缠身,才没敢打搅他。这次她暂且记不起过往,反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率真,才叫他更容易看懂她究竟想要什么。先前的杜冉琴,体贴入微又聪慧机敏,可却过于克制自身本该拥有的念想,让他连想要讨好她。都迟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那你是想听‘破阵子’还是想听‘青玉案’?”
杜冉琴一愣,没料他竟真的会唱曲!这“破阵子”是初唐建国时候为歌颂战功而做,想来应是气势磅礴,而“青玉案”则出自东汉张衡的“美人送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是首不折不扣的情歌。他这嗓音应是更适合“青玉案”吧?可他这嗓儿唱“破阵子”又会是什么样?
房乔见她迟迟没回音儿。便擅自下了决定,开口浅浅吟出了“青玉案”的调子,配着不知是谁填的词,柔情缱绻,莫说她不过是个没了记忆的娘子,只怕玉帝老儿听见这声音也会化成绕指柔,她乖乖窝成一团,顺着从他怀里滑下钻入了被窝。赌气似的将脑袋蒙住,胸口有些发闷。
不知是不是每个小娘子让他唱,他都这模样笑着给人家唱曲?
过了好一会儿,房乔渐觉身旁之人呼吸渐匀、渐缓,便知她睡了,这才替她将被角盖好,转而坐下。又守了她一夜。
房家外事总管苏慕卿前一天就收到了房乔的急信,便照信上的指挥。提前一日到了房家一探消息,苏慕卿这次一进房家门便觉出了这家里头气氛不对,仆僮沉沉闷闷,也不见几个孩子在前堂热闹,只有房钰带着孔家姐妹四处乱逛。
眼下“夫人”抱恙,无法开口,身子也虚,无法主持大局,仍旧是房钰当家。将几个孩子管的死死,还隔三差五的就带着孔媛往福苑跑,名头上说得倒是好听,是关心夫人的起居,可实际上房钰自从见这正牌“夫人”回了房家,便渐渐有些坐不住了,总找机会想去探她口风。看看她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若是好说话,说不定能和气地收了孔媛、孔婧姐妹二人做偏房。可这“夫人”总一派病秧子的模样,说不了几句就直出虚汗,房遗则那小子日日跟在他娘后头,比遗玉和遗心难对付的多,她们也只能次次忍下,等着下回找机会再同她商量。
苏慕卿到了房家,直说了房乔就要回来,房钰这才消停了些,没再去扰“夫人”的清静,而是早早上街去挑布缝衣,将孔家姐妹打扮了一番。
第二日傍晚,房乔便带着一个一袭布衣,蒙着面纱的女子迈进了家门,还安排了这女子做夫人的贴身女僮,随住在福苑,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也随同夫人一起在福苑单独用膳。
房钰见状便心头多了层心眼,先前她动作慢,没顾上早些安排孔家姐妹嫁过来,可眼下若她再迟钝让别人抢了先,可就更不成了。房钰见房乔对这新带回来的女子礼遇有佳,便隐隐担忧是不是房乔正巧嫌弃夫人“病弱”,便又从外面带了一个回来。
若真如此,她去好声好气地同“夫人”谈谈,说不定“夫人”还能答应让孔家姐妹嫁过来,那总好过让一个“外人”欺负不是?
于是饭桌上房钰匆匆扒了几口饭,便找了个借口退下了,径直朝福苑走了过去。
“咚咚咚”几声敲门,蒙面女子冷不丁地将门打了开,房钰正侧着身子听屋里的动静,不料她动作这般迅速,险些摔进去,忙一个激灵将腿儿别过,立正站好,笑呵呵地进了屋子。
“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儿啊?乔郎是从哪儿把你带回来的呀?你家住何处,又要在房家呆多久呢?”
“我本来以为我有名儿……可……”杜冉琴愣呼呼地盯着眼前躺在床上的“杜冉琴”,疑惑了,僵硬地转过身接着说:
“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叫那个名儿了。”
房珮一愣,搞不明白她这是什么答法,只当是她装傻,仍不甘心,接着问:
“那平日别人怎么叫你?”
“别人……呃……阿丑?”别人?除了叫她“杜冉琴”的人,这一路上其他见到她的人全是这么喊的,她是怕吓着别人,才带了面纱。
“我瞧着你眼睛,呦嗬,十成十得像我家夫人呐,怎的……别人会那么说?”
杜冉琴二话不说,轻轻掀起了面纱一角,露出一道恐怖的长疤,房钰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忙打了自己嘴巴,倒是有些同情地回道:
“呦,你看我这不会说话,来了房家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有人让你受了委屈,你只管来找我!”
这长辈会不会对一个“下人”太好了些?
杜冉琴心里全然混成了一锅粥。是她自己觉着自己还没想起过去,不愿早早认了他这夫君,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先住在这儿,她也听房乔说了,现在的“夫人”是她弟弟,可她……杜冉琴又盯着这穿着华服,扮着盛装,面容端庄,国色天骄的美人,实在是难以想象她是个男人扮成的。
“咳咳!”夫人咳嗽了,这可是个信号。
杜冉琴倒是机灵,见状忙端了杯茶送到“夫人”手里,回身对房钰道:
“不巧,夫人倦了,得早些歇息……二姑,这……真是对不住了!”房家一家上下全管房钰喊“二姑”,杜冉琴也便跟着这么称呼了。
房钰脑子里还惦记着那道疤,这疤乱了她的算计,让她一时也想不出要说些啥,囫囵着点了头便走了。房钰前脚刚一出门,这床上不能开口的“夫人”便说话了!
“大姐!你这脸是不是独孤家弄得?我就知道独孤家近来不安分,不服鬼谷的密令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嚣张跋扈?”
这“美人”一开口,确实是十成十的男人中低音。不过鬼谷是什么鬼地方?
“什么独孤家,什么鬼谷……我服用‘无忧’解毒,一时半会儿可想不起啥……”
“老天!你不就是房相公从鬼谷里头带回来的?这天下除了我师父鬼谷谷主言之清,还有谁有本事把落崖的半死人救活?”
言之清……鬼谷……好啊,这“无忧”二字可是同“鬼”字差出去了不少啊!杜冉琴一挑眉头,凉飕飕地回道:
“反正眼下我什么都不记得,随你们怎么说怎么是咯。”
“大姐,若不出所料,以独孤家的行事风格,定然不会罢休,你现在暂且没了记忆,只得隐身暗处才好将这局势观摩明白,你可别胡乱行事,把自己再推到火坑!”
杜冉琴盯着自家弟弟看了半晌,却突然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
“我以前也是你这模样?”
“是……应该差不多。”
“难怪啊,他待我这般好,说不定不是软骨头,而是好色。”
“大姐……你说的是……”
“哦,没啥没啥,你早些休息吧,我去旁边厢房睡。”
“大姐,这屋子咱俩住,你单独住一个屋我不放心,房公也定不会答应!”杜冉擎说罢便从床上站起,腾开地方在地上打了铺盖,钻了被窝。杜冉琴虽仍觉着有些别扭,却也点头答应了,褪下外衣便上床躺下了,她隐隐约约察觉出了自己似是身处一处漩涡,如今过往记忆不在,自保能力大打折扣,只怕是得处处小心。
一大清早,杜家的人就来了,杜家人听说房乔已经回来,便一齐带着些名贵药材,来府上探望“夫人”。房乔将杜汀接到前堂,稍歇息了片刻,便带着杜汀、杜如晦和杜冉芸往福苑去了。一路上,杜冉芸紧盯着脚尖,一声不吭,一会儿卷卷衣角,一会儿又东张西望,走了才几步,便突然一停,朝房乔问道:
“我姐姐没大碍吧?她可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