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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十月二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第二天,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兵团。四野十五兵团及两广纵队向据守广东的国民党军队发起攻击,十月十四日解放军攻下广州后乘胜追击围歼了向广东西南方向逃窜的敌军主力。到十月底共消灭国民党军队两个兵团及其与残部共计六万余人,全省除雷州半岛及海南岛外全部解放。面临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击力下的雷州半岛守敌像热锅上的蚂蚁,自知撑不了多久了。驻守在湛江地区的麦团长几经痛苦的抉择,这位曾参加远征军到缅甸对日作战的军人早已厌烦了自相残杀的内战,他知道此时与势不可挡的共军作战只能是死路一条,为了保住全团将士的性命同时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决定率全团起义投诚解放军。有了这个想法后他把全团的军官召集到一起开会商议此事,这个会议气氛十分紧张。林南惠不太懂政治这玩意,但他是麦团长的弟子,是麦团长的坚定支持者。在这次会议上林南惠掏出手枪站在麦团长的身后做保镖,如果有谁胆敢反对麦团长的决定他就要崩了谁。在麦团长说明起义的利害关系后,结果全团的中下级军官一致同意向解放军投诚。
海头镇的百姓在一天早上醒来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镇子里的国民党大兵在一夜之间摘下了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徽章,自称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欺负老百姓的事情也几乎没有了,然后就是大批的解放军队伍进驻到海头镇及周边地区。
麦团长的队伍起义后原建制不变,人员不变,职务不变,由四野部队派进一些骨干分子对队伍进行整编。王鸿举这时已是**党员,连级职称的干部,他被上级分派到海头镇做林南惠连队的政治指导员。
部队要强渡琼州海峡解放海南岛,四处找船、借船,造船、招船夫。王鸿举和林南惠整日带着士兵进行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在听了几节王鸿举讲的政治课后,林南惠觉着**的许多政治主张是为了老百姓好的,而且自己队伍的比以前有精气神了!他心里庆幸麦团长带着自己投奔了**的队伍。
有一天,练兵之余林南惠带着几个在海边长大的士兵正帮着渔民修理准备渡海作战的船只,一个年轻的姑娘找到了他。这姑娘的到来一下就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哇!这姑娘是谁家的?长得真是太漂亮了!”
“就是放在咱们整个雷州也算是数一属二的美人!”
“是啊,就是拿到广州去这阿妹也不会输谁啊!”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位姑娘。
这个姑娘是林南惠的亲侄女,林南财的独生女儿林美娇。林美娇年方二八,正值水灵鲜嫩的花季,她的瓜子脸上配着双顾盼生辉的杏核眼,黑黑的眉毛宛如弯月,皮肤白皙细腻,浓密乌黑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林美娇今天穿着一身上白下黑的绸布衣服,在海风的吹拂下显露出匀称婀娜的身材。林南财夫妇长相一般却生出个婷婷玉立的大美人。
林南惠没有结婚生子,他对这个侄女视如己出,疼爱的要命。他见林美娇来部队找自己感到很奇怪,就放下手里的活走到林美娇的身边。他问:“美娇啊,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找我干嘛?”林美娇见到旁边有很多人在看自己,低着头没有说话。林南惠把林美娇拉到一旁又问她为什么到部队里来,林美娇抱住叔叔的肩膀还没说话就先哭了起来。
见自己的心肝侄女哭了,林南惠忙着急的问她为什么哭,林美娇哭得非常伤心,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家里出事了。”
林南惠催促道:“快告诉我,你爸妈怎么了?”
林美娇情绪稳定下来后把家中发生的事情向叔叔简单描述了一番,林南惠一听只觉五雷轰顶,这种事情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家里。原来林南财的家被石坡村刚组织起来穷苦农民给抄了,林南财夫妇不但被抄了家,还作为地主份子被拉到村里开了批斗会,带头的是村长骆南海。
“什么?洛南海当村长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前几天土改小组的人召集村民大会时由乡亲们推选的。”
这个骆南海是石坡村里的外姓人,是和林南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刚出生不久就没了父亲,十岁的时候没了娘,住在一间父母留下的破茅草房里,从小就东一家西一家的吃百家饭。别看骆南海是个孤儿,但却头脑灵活能说会道,还吹得一手好萧,闲来之时常把萧吹得如泣如诉。这骆南海从小就和林南惠特对脾气,两人年龄相差无几,能玩到一块儿去。林南惠身板强壮善打斗,骆南海聪明伶俐做军师,他们两人带领一帮石坡村的孩子经常和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孩们打架,几乎是打遍附近村落无敌手。由于兄弟俩十分要好,仗义的林南惠经常接济点银两给骆南海用,每到中秋、春节的时候还要把他拉到自己家里吃饭。林南惠的大嫂在结婚之前是个大户人家之女,从小学过萧、琴、古筝一类的乐器,她特别爱听骆南海吹萧,所以也特别喜欢骆南海到家里来玩,一是给他顿饱饭吃,二是要听他吹箫。骆南海长大成人后只要是在在外面混不下了,就来到林南财家找林南惠住些日子,好客的林南财夫妇常对他说:“你就是常住也没关系,不过就是多副吃饭的碗筷。”这个骆南海是个勤快人,他不会在人家白吃白住的,经常给林南财家打些零工。
没想到这样一个从小就非常要好的朋友带人抄了自己的家,林南惠真是气炸了肺,他扔下造船的工具回到连队里,私自带上几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兄抄起枪就向石坡村跑去。临走时有战士担心的问他:“连长,咱们不向指导员打招呼行吗?”
林南惠不内烦的说:“别??铝耍〖依锒蓟鹕戏苛耍?熳撸 ?p> 石坡村的最高处是一块平坦的地方,林南财的院子就坐落在这里,站在他家的门前可以俯瞰全村。林南财的院子是林氏先祖留下的,有近一亩地左右的面积,四周围着用青色山石垒砌的高墙。林家大门口左右两旁各有一个高大的看家护院的碉楼,这是当年为防土匪打劫盖得。进得大门就是一排正房,两排东西厢房,院内有一棵高大婆娑茂密的婆罗密树,树干上挂着不少硕大的菠萝蜜果。从正房中间穿过去就来到了后院,后院的格局和前院差不多只是房子更高大一些,院子里种的是一棵茶杯口粗的含笑树,含笑树开了满满一树花,在午后吐散着一阵阵浓郁的暗香。再从这个院子向后穿过去就是一大片空地,空地里除了一些树木外还有几个猪圈鸡窝等等。从这老宅子的建造上可以看出当年林家的昌盛。雷州半岛解放后,土改工作组进驻了石坡村组织农民进行斗地主富农分田分地的土改运动,自从土改之后林家大院就换了主人,成了土改工作组和村委会的办公地点。
在工作组的指导下石坡村的贫苦农民组织起来,没家没业的洛南海是石坡村里最穷的无产阶级,他被土改工作组推荐、村民一致通过后当上了石坡村的村长,另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仔阿福当上了民兵队长,大财主林南财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们进行土改打响的第一炮。
洛南海是村里的带头人,但是他对抄林南财家的做法有抵触情绪。他认为林南财家有钱有地不假,但那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和人家自己做买卖挣得,不是偷的抢的。林南财夫妇在村里没做过恶,没欺负过村里的穷人,有时还接济一些揭不开锅的乡亲邻里,凭什么要抄他的家分他的田。土改工作组的同志狠狠批评了他,说他没有无产阶级意识,没有革命立场,要他必须通过实际行动来和地主阶级划清界限,否则就撤掉他的村长职务。听说工作组要撤掉自己的村长职务,洛南海觉得面子上不好看;特别是阿福等人骂他同情地主阶级已经站到了革命的对立面时,他害怕了,他急忙向工作组的领导表示,自己一定要提高阶级觉悟和反动的地主阶级划清界限。一天早上洛南海和阿福带着许多民兵砸开了林南财的家门。
林南惠带着几个士兵赶回自己家时,他看见自家院墙上张贴着许多标语,在院门口竖着两个油漆未干的大牌匾,一个上面写着:石坡村村民委员会,另一个写着:石坡村土改领导小组。
林南惠一脚迈进大门,第一眼看到是一张祖传的紫檀木大床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扔在院里,他的心就咯噔一下子,再一看院子的地上还散乱的扔着一些被砸碎的花瓶古董一类的瓷片。他心中暗叫不好。
“大哥!”林南惠心急火燎的大声喊了一声,就冲进正房。正房里原先的摆设都没了,只有一张大方饭桌和几把木椅子,原来挂中堂的墙挂上了几张革命领袖的画像。洛南海和阿福和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围着桌子开会。他们见到从外面闯进几个穿军装的人感到很惊讶,当洛南海和阿福看清来人是林南惠时都觉着有些不自在,他们忙站起来向林南惠问好。林南惠见着他二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双手叉腰一脸怒色的问:“阿海,咱们是好兄弟,我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带人抄我哥哥的家?”洛南海被问得满脸通红他低下头不敢正视林南惠。同屋的土改干部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站在一旁呆看着。
年轻气盛的阿福对林南惠说:“林南财是大地主,是我们穷苦人的死对头,是我们的土改对象,我们必须要打倒他!”阿福把土改干部曾经说过的话学说了一遍。
林南惠听阿福这么一说用充满鄙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把嘴一撇说:“喝,几天不见,你这个蠢货也会说几句官话了!”阿福原本就对林南惠惧怕几分,现在林南惠又是解放军连长,虽然林南惠说话不好听,他还是不敢顶嘴。林南惠不依不饶的问:“阿福,我哥哥和咱石坡村的什么人做对了?他怎么就是你们的死对头了?你说呀!”
“林南财土地多、房多、钱多、还在镇里开商号做买卖的剥削别人,他就是穷人的死对头!这种人就要被打到。”阿福小声嘀着。林南惠大声骂道:“你在放屁!”
站在一旁的几个土改干部中有个年长者,他来到林南惠面前严肃的说:“同志,你要注意说话的态度!我们几个是四野下来的,你是哪个部分的?”
“我是那个部队的你不用管!我还要问你呢!我在前方准备渡海解放海南岛,你们却在后面抄我这个解放军同志的家,这是为什么?”林南惠瞪起了牛眼。
阿福对林南惠说:“林南惠,他是咱村土改工作组的刘组长,你说话要注意点。”
刘组长指着林南惠不解的问洛南海和阿福:“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大地主林南财的家吗?怎么变成他的家?”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洛南海说了话:“他就是林南财的弟弟林南惠,他们兄弟俩住在一起。”
“乡亲们不是说那个林南惠是个国民党反动军官吗,怎么他是个解放军?”那个刘组长半信半疑的看着林南惠。
“谁是反动军官!老子起义了,现在是个解放军连长。你睁大眼看看,难道我不是吗?”林南惠很夸张的把脸凑到刘组长眼前。
刘组长往后退了几步说:“我看你虽然穿上解放军军服可骨子里还是个旧军阀的本质!你今天这样做是必然的!符合你的阶级本性。”他不再看林南惠而是背起手在屋里踱着步来,他把手一挥好像作总结发言似的说:“有些人革别人的命时奋勇争先,但是革命革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却当了逃兵,还有的人甚至变成了革命的敌人!”他忽然走到林南惠的面前厉声问道:“告诉我,你是那个番号的?我要把你干扰土改工作的行为向上级领导汇报!让组织上处理你!”
“别跟我这装模作样的吓人好不好?我见过的多了!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也不懂,我就知道你们现在必须马上放人!归还我林家的房子财产!”
“你现在是个解放军战士,你在威胁组织吗?”
“你不是说我本性不改吗?我就威胁你了怎么着?”林南惠的态度非常强硬,如果说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忍的话,自己亲哥哥被抄家的事情他是忍无可忍的!他看到屋子里的人没反应,情急之下就掏出手枪对站在门外的几个兄弟说:“把他们都给我拿下!”他话音刚落几个士兵就冲进来用枪指着屋里的人,刘组长刚要掏枪,林南惠一个箭步上去就把他的枪给下了,阿福靠在椅子旁的一杆长枪也被林南惠收了起来。林南惠走到洛南海身边用手枪指着他问:“你说,我哥哥嫂子关在哪了?”洛南海低着头不说话,林南惠用枪顶着洛南海的后背把他推到门外,他和士兵们走出屋子把屋门上了锁,他告诉手下:“你们在这看好他们,不许放出一个!免得走漏风声。”
“走!带我找我哥哥嫂子去!”林南惠让洛南海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用枪逼着他。洛南海和林南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和刚才像变了一个人,他痛快的答应了林南惠的要求,把林南慧带到了关押林南财夫妇的地方,原来林南财两口子就被关在自己家后院的一间破屋里。洛南海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林南惠走进屋,只见哥嫂二人都被反绑着扔在墙角里,他急忙走上前把他们扶起解开了绑绳。洛南海也忙上前问候两个人,林南财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嗨,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
“我知道你们会骂我忘恩负义,其实开始我不想这样做。”洛南海忙不迭的连解释带赔不是,林家三个人都没有搭理他,林南惠看在与其多年的交情上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咱俩的交情完了!”
林南惠救出哥嫂后又把洛南海和那几个人关在一起,然后就带着哥嫂和几个兄弟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