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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十九一脸呆滞地看着面前那女修,觉得无缘无故就要向自己请死的这位绝对是走火入魔了。
什么“私通妖魔”?什么“一力承担”?还有什么月钱,什么师弟妹,什么心酸经营,这些东西听起来煞有其事,好像还蛮重要的——当然重要了,都逼得一位四代弟子中的大师姐口口声声说要自戕,能不重要么?
不过,这些是隐秘也好,苦衷也罢,又和他宁十九有什么关系?
“就算你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也该去向你师父请死,实在不行还有蓬莱阁,再不行还有真界正道联盟,若这些人你都看不上眼,那跑去龙塔底下让帝君老儿给你个痛快也好啊……找我有什么用?”
宁十九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回忆自己是否与此女有过交集,做过必须对她以后人生负责的事儿。但是他的凡间生涯乏善可陈,打交道的人物翻来覆去就是陆漾、陆漾、陆漾,同女子说话的经历分分钟就能想个干净。而在宁十九有过印象的那几位女修里头,这位真个儿没有丝毫存在的痕迹。
这就很让人费解了,非亲非故的,虹歆说这些话是几个意思?
而宁十九再看女修的神态表情,发现这位还没有说谎。她真的有求死的心,且真的希望宁十九动手杀掉她,以便求个心魂上的释然和解脱。
“这简直就像得道高僧在点化悔过的邪宗大魔头……先不说我是不是得道高僧,单看这一位,这一位怎么就自认罪该万死了呢?身为蓬莱大师姐,为了照顾师弟妹,想法子筹措钱财,这不是很好么,都能算得上是无过有功了,她在自怨自艾个什么劲儿?不就是债主有点儿奇怪嘛,嗯,和妖魔做交易这档子事儿算个毛啊,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事儿!虽然在她师门想来有些麻烦,但也没到非得用命去求得原谅的地步吧?”
“而且我也不是得道高僧!”
宁十九还在心里百思不解地嘟哝,那头陆漾听他聒噪,就分了点儿心神过来,此刻插口道:“你问她同党还有几人,然后去找这些人来劝她,功效绝对靠谱。”
“她不说都是她一个人……”
“白痴才信啊,蓬莱月钱制度又不是针对七尺峰一家,我师尊也得经常下山找活儿干呢,别人山头难道都坐等天上掉金子?”陆漾在那边哼了一声,虽然过来问了一句,但态度也不大认真,显然认为这事情作为谈资可以,作为头等要事则大可不必,“别家都有师姐,都有师弟妹,虹师姐寻得这么一个赚钱的法门,他们难道不会来瞅瞅问问?且法不责众,要我是虹师姐,在干了这等伤风败俗的勾当之后,定会拼了命地拉同门下水,到时候老祖宗追查起来,我就联合诸位难兄难弟,一起指责蓬莱的抠门吝啬,逼人为娼,究竟是谁错之有!”
“嗯,聚众闹事,倒打一耙,颠倒黑白,坑陷师门,和你比起来妖魔都该是正人君子了……所以我才说这女修的事儿都不算事儿来着。”
宁十九懒得再和此等大逆不道的魔头说话,把注意力重新投到虹歆身上,想了想,到底还是问了一句:
“我要先知道,与你同罪者几何。”
虹歆眸色突的一亮。虽然她控制得相当不错,但宁十九对气机的敏感度远超常人,所以他清晰地察觉到了对面那素衣女子的变化——不是表情和动作的变化,而是更深一层的,魂魄内部的某处正在悸动。
于是宁十九兴奋起来:“老魔,说不准还真有!”
陆漾在那边哼道:“既然我说有,那就肯定有,才不是什么‘说不准有’。”
“是是是,你运筹帷幄,天下无敌。”
宁十九随口一个奉承丢过去,然后全神贯注盯着虹歆,等任一个名字从她嘴里吐出来,自己就要装出“哦,那个人不好惹!既然他/她也牵扯进来,那我可管不着”的态度,告诉她这事儿就此完结,自己势力孤微,莫可奈何。
她要非得自杀来谢罪,那就去找楚二好了,自己这个“得道高僧”恕不奉陪,远遁可也。
结果,虹歆天人交战了半晌,秀气的眉毛蹙了又松,松了又蹙,漂亮的唇齿也在一直无规律咬合着,显出主人内心极端的混乱和迷惘。
但凡有人摆出这幅姿态,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一般最后都会以吐露实情为终结。所以这时候宁十九最好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等着,就可以等到答案,然后找到突破口来逃离……来安慰虹歆,从而解决这一突发事故。
再撑到楚渊或是云棠等仙长回来,那宁十九就可以彻底脱身事外了。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忽然,宁十九又想到一个问题。他便在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无聊地通过伉俪咒去骚扰陆漾:
“小清?”
“滚。”
“妖魔,就是指极北之地的域外生物吧?”
“废话。”
“就是师隐那娘们……咳,师宗主一年到头打交道的狡猾畜生?”
“嗯。据说它们是蛊惑人心的行家,但我早年遇见一头,发现那所谓妖魔,其实就是个精通语言艺术的奸商罢了。它与我交谈三个时辰,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就差没跪下给我喊干爹了。”
陆漾在那头哈哈大笑,显然那段经历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过,接着他话锋一转,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可恨啊,这些臭不要脸的生物觊觎红尘境已久,但师宗主打败它们容易,打垮它们难——连我都没把握彻彻底底地杀死一个落单小妖魔,何况别人?而且那些妖魔们垄断了一条秘密商道,个个都超级有钱,常引得修者们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它们做生意,商商相护,这就让师宗主更难办了。”
“那,妖魔能跑到红尘内部来么?”
“当然是不能。师隐及其统率的不夜宗是第一道防线;她身后就是龙塔帝都,帝君亲自建立了第二道防线;再之后就是连绵万里的昆仑山脉,那些迂腐士子组成了第三道防线。有此三道线在,妖魔再是神通广大,也断无能有肆虐红尘的机会。”
“所以呢,”宁十九突然问道,“你这虹歆师姐和那些妖魔做生意,怎么看都不大可能吧?据我所知,这些年她从没出过蓬莱,和外界也没什么接触,怎能与亿万里之遥的妖魔搭上线?”
陆漾在那头明显一愣。
然后,他有些困难地说:“定有我们所不知晓的渠道。”
宁十九没听出他语气的异常,满不在乎地抛出了一个假设:“搞不好她是在骗我坑我——”
“绝无可能!”
虽然看不见陆漾的脸,但只听这斩钉截铁的四个字,宁十九就能想象出陆老魔已摆出了愤怒又强硬的表情,以此来宣扬自己的观点绝对正确,并攻讦对方错得一塌糊涂。
这就像一场和谐温馨的友谊赛,宁十九只是随随便便一挥拳头,那边陆漾却猛的掏出一块铁板,二话不说就狠狠往前一挡。说是防御,却更像是毒辣的攻击——那铁板上还带着倒刺呢。
天君老爷由是大怒:“怎么就不可能了?”
“虹师姐从不说谎。”陆漾就像念一句世人皆知的真理一般,告诉宁十九,哪怕他陆漾改邪归正,以后满嘴金玉良言了,虹歆也不会误入歧途,说一些哄骗人的鬼话。
“这是什么道理?”宁十九从不知陆漾对虹歆的评价竟如此之高,“我没记错的话,你对蓬莱可是恶意满满,见个人都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吧?”
“……你记错了。”
“我还记得,原来你回蓬莱,楚渊还有这虹歆,都曾对你下过杀手吧?这总不会错!”
“是不错,但是——”陆漾顿了顿,轻声道,“别人伤我杀我,我十倍还之;唯有二师叔一脉,我……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他们,也从不想报复他们。”
“为何——”
“就像对你一样。”
“诶?”
“你杀过我吧?而且也重伤过我,欺骗过我,似乎还侮辱过我,甚至一直都在妄图否定我的信仰与行事规范,也就是否定我本人……但我不曾恨过你,也不曾想要杀你或者睡你的皮、吃你的肉。”
说到这儿,陆漾仿佛笑了一下,而宁十九也恍然大悟。
“我对你可是爱得深沉。”他这么说。
“不那么深沉的爱难道就算不得爱?”陆漾如此回答。
“我可是奉天道正统之命行事。”
“人间自有君子奉正道之义做人。”
“你是说他们无可奈何?”
“不。”陆漾道,“我是说他们做出了我做不到、不喜欢、瞧不起、但是不得不佩服的选择。”
宁十九微笑,觉得陆老魔虽然行事放浪离谱,可三观有时候真是正得不行。
便在这时,他看到虹歆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地、缓缓地,开阖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无声无息间念出了一个名字。
宁十九读懂了她的唇形。
刹那间,他的心情就跌至了谷底。
…………
陆漾讲完了他和宁十九在帝都的生活琐事,正杜撰着他们与照神帝君“偶遇”的神奇篇章,忽的卡住了话音,脸色白了白。
云棠一惊:“怎么了?”
“没事儿,徒儿只是忘了某物,现今突然想起来罢了。”陆漾很快就若无其事地重新浮出笑脸,“对了师尊,您见过帝君没有?还有龙,徒儿第一次见到龙的时候,可是闹了不少笑话呢……”
云棠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些趣事儿吸引了过去,没有注意到陆漾的眼底,有杀意翻涌的红色血丝渐渐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