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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晓刚性格比较内向,平时说话不多,在爸爸面前一般是低头无语,不得已的情况下进行语言交流时,也是感叹词用得多,像“嗯、好、行”等;在妈妈面前总是三言两语,一般问一句答一句;只有在妹妹面前说话多一些,候情绪好时,可以说是千言万语,并且还喜欢说些俏皮话。晓媛说哥哥:“你有时候说话,在我面前像机关枪,在妈妈面前像步枪,在爸爸面前是哑炮。你与爸爸妈妈,主要是与爸爸,缺少思想上的沟通,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产生了越来越深的代沟,其实代沟是可以用互相交流和理解来填平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作你们之间的桥梁,而且保证不收过桥费。”
“你一个小黄毛丫头,知道什么是代沟!”
“我虽然比你小零点九五岁,但对‘代沟’这两个字的理解可能比你深。代沟就是父母着急得脖子上套绳要上吊了,儿女还以为他们是在练习扎领带;儿女难过得准备跳崖要自杀了,父母还觉得他们是追时尚玩蹦极。”
由于父母原来两地分居,在晓刚幼小的心灵里,爸爸是挂在墙上戴着红帽徽红领章的照片,是像电视里一样骑着高头大马或者是坐着军用吉普车的军事指挥官。跟着妈妈随军以后,他觉得原来想象中的爸爸是别人的爸爸,自己的爸爸每天回到家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不就是写材料、打电话,是个驻扎在自己家里的陌生军人。
长大懂事以后,晓刚觉得,自己和爸爸之间不仅仅是隔着一条“沟”,而是横亘着一道万丈深渊,自己不理解爸爸,爸爸也不理解自己,他对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命令式,把儿子当成了手下的一个兵。
任春华退休以后,晓刚似乎觉得,爸爸原来严厉的目光经过老花镜片的过滤,显得比过去慈祥多了,他对爸爸的畏惧感也少了许多。但是,目光的交流并不代表思想的沟通。
晓媛现在对爸爸妈妈没有过多的担心,他们身体尚好,她担心的是哥哥,晓刚感情脆弱,观念传统,又刚刚遭受离婚的挫折,天天郁郁寡欢,她怕他精神上出现问题,更怕他像有些年轻人一样,一时想不开,干出傻事来。
晓刚认识文秀以前,晓媛曾问一直单身的哥哥:“现在大学生谈恋爱成风,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大学的同学?”
“我们班三十多个学生,只有不到十个女生,严重的比例失调,明显的供应不足,在僧多粥少或者说狼多肉少的情况下,几个条件稍好一些的女孩子早就名花有主,各有所属,被胆子大、脸皮厚的男生瓜分了,其他的几个不是残花败柳,就是歪瓜裂枣,我对她们没有兴致。”晓刚不屑地说。
晓媛又接着问他:“有个姓唐的女孩子也是你的同学吧?我觉得她对你有点意思,有两次她还把电话打到我们家里来找你,她长得什么样我不清楚,但是说话的声音甜甜的,含糖量非常高。”
“应该说那是个学习和品行都不错的同学,我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一是因为她丑,二是因为她很丑,三是因为她特别丑,四是因为我越看越觉得她丑,她白天去食堂影响别人食欲,晚上上大街能够吓坏路人,你说她妈妈也真是不怕难为情,这种模样的女孩子也好意思往外生。”
“谈朋友不仅要靠眼的视觉,还要靠心的感觉,视觉好可以娱悦一时,感觉好才能幸福一生。”妹妹批评哥哥。
“我就不信你到时候能与很有才华,但是长得跟猪八戒他二哥一样的丑八怪谈恋爱、结婚!”哥哥抢白妹妹。
晓刚自身的条件不错,“颜值”比较高,想找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并没有错。不过,他后来应该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了,因为他刚刚品尝到爱情之果的甘甜,就很快就又啃咬到内核的苦涩了。
催残爱情之花的凶手,有时候不是缺钱少物的风,也不是缺吃少喝的雨,而是婚外情的冰雹。
晓刚和文秀的结合,晓媛开始是持反对态度的,只是一面之交,她就以一个成熟女性的直觉,从文秀游离的目光、隐晦的态度中,发现她对男友,包括对男友的家人,缺少应有的诚意。晓刚对妹妹的警告则不以为然,他不相信妹妹能从一个人的眼神中看出什么问题来。他对晓媛说“过去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现在人们在‘窗户’上都加了铁栅栏。”
看到哥哥的坚决态度,晓媛明智地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她心里清楚,对于初恋者来说,只要很少的养分,就能培育出感情的茁壮幼苗,因为初恋的人判断力都不正常,总是看对方的优点多,看对方的缺点少,即使对方有明显的缺陷,另一方也能用幻想弥补它。对于在这个时候规劝自己冷静思考的亲人,那些被爱情的火焰烧得迷迷糊糊的恋人们,往往会产生逆反心理,甚至是敌对情绪。
离婚后的任晓刚,情绪一落万丈,上班时无精打采,下班后蒙头睡觉。看到晓刚这个样子,最着急的当然还是崔莹,她心里很清楚,儿子对与文秀的那段感情很投入,投入越多,伤害越深。晓刚与文秀离婚以后,心已经碎了,而儿子心碎的声音,只有当妈妈的才能听得到。晓刚虽然外表高高大大,但不过是像晓媛说的,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他实际上是个生性怯懦的人。崔莹怕儿子一个人在外边出什么意外,便让他把租住的房子退掉,搬回到家里来住。
“再美的梦,醒来即碎;再好的缘,分开即空。何况你和文秀既没有真正的爱情,也没有深厚的感情,你们是相识而结合,相知而分手,她是个胸大无脑,你可以离了再找,这是很自然的事。”晓媛平时最不喜欢那种软不拉塌的男人,看到哥哥的样子是既恨又怜,耐着性子开玩笑安慰他,“离过婚的女人是使用过的物品,只能打折促销;离过婚的男人是实验过的机器,可以加价出售。特别是像你这样对爱情专一的男人,市场上严重缺货、供求不足,所以说,凭你现在这样的条件,再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子轻而易举。”
“你别再安慰我了,社会上好男人多得很,很少有像我这样的窝囊废。”
“我不相信,有些男人,看着是一肚子墨水,说不定他是乌贼;瞅着腰包很鼓,搞不好他是青蛙。你知道吗,现在是房子越来越贵,人越来越贱,包括有些所谓的好男人。”
妹妹的话只入了晓刚的耳,没进入他的心。他在家依然是天天说话不多,干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
“我们都成天津包子——狗不理了!”晓媛对爸妈抱怨。
有一天,在晚饭的餐桌上,晓刚沉着脸,低着头,自己给自己喂饭,食而不知其味。晓媛在一旁看不习惯,冲他说:“哥哥,你是吃饭还是播种?大米粒都掉到桌子上去了,知道不知道‘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晓刚抬起头,朝妹妹翻了一个白眼,往碗里夹了些菜,自己坐客厅的沙发上吃去了。
晓媛对着仍在厨房忙活的崔莹喊:“妈妈你管不管,哥哥‘畏罪潜逃’!”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一次崔莹让出门上班的晓刚把一袋垃圾带下楼,结果他把准备带到办公室装着一盒茶叶的塑料袋丢进垃圾筒,提着垃圾袋上了地铁。
文秀与晓刚离婚不久,就与前男友结了婚,还张扬地举办了盛大的婚礼,这让崔莹和晓媛心里又平添了一种酸酸的感觉,不过,她们更担心的是,这件事会对晓刚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