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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总堂,罹天只觉得异样的累,他实在不愿再去面对几大长老,径自回了房间,合衣躺了下来,眼前却总是闪烁着孔雀和孤叶微笑的脸,这是第二次与他们相见,与首次相较,孤叶面上的胎记大了许多,那艳红的胎记覆盖了她整个面庞,令她的脸诡异而丑陋。
虽然并不迷恋女子的容貌,罹天仍然在心里猜测,若孔雀眼未盲,他见到自己妻子的脸,是否仍如此时一般的恋着她?
突然觉得自己好笑,明明是去探查来历,却莫名其妙的忧心人家夫妻的情感,真真的可笑,悠闲的闭上眼眸,却听房门轻响,不用睁开双眸,便知道是公子羽,整个风虎军内,只有他才敢如此放肆的进入自己的领地。
和从前一样,公子羽无声的坐在地上,轻轻的抚着孔雀弩,“军师,你去见那对夫妻,可探听出他们的来历?”
“他们的确是从封印之外来的,”罹天睁开眼眸,笑容平淡,眼中却闪烁着淡淡的光,“那个男子令我有些不安,他的力量仿佛正在不断的增长,虽然还未到达让我恐惧的地步,但那力量却如同洪水一般,一旦泛滥,便不可收拾。”
“力量?”公子羽的手停住了,他转身注视着罹天,仿佛要透过他平静的面容看穿他的心一般,“军师不是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力量吗?”
“我初时也是这般认为的,”罹天皱着眉头,他侧首想了想,“可是他还平静了,平静得令我非常不安,如果他果真是常人,他绝对不会那般刻意的镇定。我注意到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那是因为幻力流动引起的,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想他一定与摩罗有关,能够修习幻力的,岂是常人。”
沉默了许久,公子羽用绒布将孔雀弩擦拭一新,他将孔雀弩放在自己膝上,敛眉想了许久,“如果他是摩罗人。为何不肯写军师相认?”
“我也觉得奇怪,”罹天微笑起来,却不知公子羽满心的忧虑。“我更奇怪的是,除了我们之外,他是从何处得到修习幻力的指引,他说他失去了一切的灵气,我并不怀疑。因为他的确没有任何的力量,但是他身上积蓄的幻力却在成倍的增长,这令我觉得好奇,能够让天机阁追杀的人,岂是常人?若他果真失去了一切的力量,那么说明他从前在帝国之时。应该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地位,只不过他不愿说,我也不能追问。他既然敢承认自己曾经有过力量,那么他应该知道我们对他无害。”
“军师这番话令我不安,”公子羽将孔雀弩放回架上,眼眸微眨,“只是他若暂时无害。军师还是不要轻易离开总堂的好,几大长老一直在寻找将军师罢黜的机会。军师在这样的时刻,可千万不要行差踏错。”
在心里轻声的叹息,罹天苦笑着,“我知道,他们总是不敢承认非贵族军统的人加入风虎军团,其实摩罗衰败至今,还有多少血统纯正的贵族?我们若总是固守着祖制,何时才能让摩罗复国?”
一时无话,过了许久,公子羽才淡笑道:“军师不用太介意那些迂腐的长老,这些年,若没有军师,咱们如何能够在夹缝中生存这般惬意,我想总有一日,他们会明白军师的苦心。”
总有一日?那一日又是何时?罹天知道风虎军队已经到了非改制不可的境地,长老制已经成摩罗复国的桎梏,可是自己不是摩罗的贵族,也没有足够的权力能够令所有的长老俯首称臣,可是没关系,只要大巫师传下的密令中命定之人出现,摩罗就能得救。
“军师,”妙音的声音很惶惑,隔着一道木门,罹天都能感觉到她的恐惧,“霍家的人下山了,霍风舞血洗了连云十七寨……。”
霍风舞终是忍耐不住,开始行动了,也罢,以他的性子,能够忍到今日,也算奇迹,霍老爷子的守孝期已过,霍风舞要掌权,必得有一番苦斗,若以自己的想法,此时鼎力相助,来日定能得到霍家的支持,可惜长老们不愿卷入霍家内部的纷争,白白的坐视这大好机会从指尖流走。
“我知道了,”罹天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疲惫,天神究竟让那个人何时出现?自己苦苦的一力支撑,已然是强弩之末,他若再不出现,风虎军队许会烟消云散,自己将看不到摩罗复国,那时,自己有何面目去见亲自从贱民之中将自己提拔进入风虎军团的大巫师?自己有何面目去面对那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兄弟?“霍风舞应该还有行动……?”
“不,”妙音惶急的打断罹天,“霍家虽然取得了胜利,但霍风舞在混战中失踪,至今无人知到他的下落。”
是机会吗?罹天翻身坐起,看来天神还是在眷顾着摩罗,霍风舞失踪了?如果自己在霍家的敌人之前找到霍风舞,那么将来还是有机会可以利用霍家的势力,“公子羽,立刻命四妙使出动,全力寻找霍风舞的下落,千万不要惊动各长老,让他们安心歇息。”
公子羽会意的领命,闪身出门,罹天淡然一笑,他仰首看着鸽灰色的天色,今年的春季比往年的要漫长,也罢,就让这明媚的阳光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吧!永冬之地需要这样的温暖!
提着竹篮沿着林中的小径细细的搜索,因为天气晴好,许多的人涌入林中,将那些野菜尽数挖尽,拿到镇上换取高价,奇怪的是,镇上的菜价仍然高涨,以自己和孔雀的薪水,根本无法支撑,孤叶轻声的叹息,看样子,今日又会空手而归。
正要转身,雪狼却飞奔而至,叼着孤叶的裙裾焦急的拉动,孤叶心中一动,缓缓跟随在它身后进入林中,道旁的树木越加的茂密,走得着实不易,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火儿站在地上,明黄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一具尸体。
心中惊恐万状,不知雪狼和火儿的用意,正要轻易呼唤火儿,却见那具尸体微动,孤叶放下竹篮,飞奔而去,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霍风舞,他受了极重的伤,浑身是血,精致的脸上布满了血污。
镇定片刻,孤叶示意雪狼和火儿收集树枝,又脱下外衣,撕成布条将树枝捆成一个架子,用尽全力将霍风舞推上架子,吃力的拖着那个架子回到屋中,火儿和雪狼跟随在后,它们小心翼翼的抹去一切的痕迹。
好容易才将霍风舞在床上安置好,孤叶为霍风舞洗去血污,这才发现他浑身是血,伤口有深有浅,看得出他受了极大的苦楚。
来到此地之后,因为银两短缺,家里并没有止血的药粉,只是当时离开帝都,孔雀随身携带着天机阁的伤药,那些伤药蜡封在瓷瓶里,虽然时日已久,想必仍然可用,孤叶用发钗挑出伤药,细细的抹在霍风舞的伤口之上,听他不时发出吸气的声响,想是极痛。
处理好霍风舞的伤口,孤叶灌了几口伤药,霍风舞沉沉睡了过去,却睡得并不安稳,时时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不知他在梦境之中,是否也如自己一般经历着诸多的苦楚,孤叶令雪狼守着霍风舞,令火儿将霍风舞的衣物和架子烧尽,这才回到屋中开始熬汤。
汤滚时,孔雀与潋剑一同回来,他们到镇上买了建屋余下的木材,换得的银两也足够孔雀与孤叶三月生活所需。
坐在火炉旁谈笑良久,直到天黑潋剑才告辞,孤叶轻声将在林中发现霍风舞告诉孔雀,孔雀心中暗惊,他在镇上已然听闻霍风舞血洗连云十七寨之事,若让连云十七寨的人知晓霍风舞的下落,自己和孤叶定然无幸。
“孔雀,”孤叶忧心忡忡,“霍风舞面色潮红,我得到林中去找一些药草……。”
隐隐约约觉得地面在颤抖,那是大队的人马呼啸而至的征兆,孔雀立时起身,“孤叶,将霍风舞送到地窖中去,火儿与雪狼呆在那里,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要出来。”
即使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但孤叶的面色已然大变,火儿叼着霍风舞进了地窖,孔雀嘱咐火儿在地窖之中结下封印,不让他的气息外泄,刚刚关闭地窖的大门,马蹄声已在院中停顿。
执着孤叶的人,淡然的迎出门外,听声响,来的人应有二、三十骑,人喝多,但懂幻力的人却没有,只是一群蛮夫而已。
“瞎子,你们在林中可曾看到一个身穿金丝黑衣的少年?”当前的骑手声音低沉,虽然竭力的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却显得有些急躁,“快说,你们可曾见过。”
“大爷,”孔雀的声音微微的颤抖,一年多来,刻意的卑微早令他如同这市井中最不起眼的贩夫走卒一般,“我们在这林中居住已经一年多,除了挖野菜的人,从未听说过大爷口中身穿金丝黑衣的少年。”
马队未曾离去,隐约听见破风的声音,领头的骑手大喝道:“有血渍,来人,给我进屋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