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翀楼眼前映入一片冰雪世界,他的头发变成了黑色,天空在下着大雪,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厚外套,积满了雪,好冷,连空气都是冻人的,眉毛,眼睛都要被冻住了,眼前的雪,白得晃眼。
翀楼半闭着眼睛,在雪地里走着,他感受到体内的寒疾消失了,身上的衣服厚重又冰冷,脚踩进厚厚的雪里面,翀楼又艰难拔出。
原来这就是冷的感觉,还有饿的感觉,好真实。
雪原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现在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呐。翀楼饿得头晕眼花,步子摇摇晃晃,到了夜里,隐隐约约间看到远处的烛火,再一看,又什么也没有了。
翀楼盲目地走着,他饿得心里发慌,头昏脑胀,抓起雪就往嘴里塞,刺骨的冷,让他可以保持清醒。到了深夜,雪停了,翀楼踉跄跌倒在雪地里,隐隐约约间,又看到了远处的烛火,他开始朝着那团火光爬,爬到半路,他的手就被冻僵了。
看来,又要被冻住了呀,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冻死。
.......
翀楼再次醒来时,已经离开了冰原,恍惚间看到面前有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姐姐,他醒了!”“姐姐,你快来,他没死!”
.......
翀楼已经睁开了眼,他身上穿了一件粗糙的衣服,盖着一床满是补丁的被子,望着这家里,狭小的房间里,燃着一小小的火炉。床铺很小,自己的小腿都伸到了床外面。
一个姑娘走进来,“你醒了?我煮了点姜汤。”
小男孩:“大哥哥,你在雪地里快冻死了,是我姐把你拉回来的。”
翀楼想着自己这么大个,眼前的姑娘小小的,将自己拉回来,挺过意不去的。
翀楼:“多谢。”说完这话,翀楼肚子就叫了。
姑娘:“叫我离妹就行,这是我弟弟阿虎。”说完,手脚麻利给翀楼端来一碗姜汤,还有一小碗黄白色的糊糊,上面还飘着黑色的锅底。
翀楼接过糊糊,往嘴里倒,他以为没味道,结果口腔里充满了一股糊味,好像是从锅底挖起来的。翀楼呛了一口,忙捂住嘴。
“不好意思。”
离妹:“没关系。”翀楼看了一眼黄皮寡瘦的阿虎,还有面黄肌瘦的姑娘,这姑娘大概十四岁左右,望了望这简陋的房子,看来生活也是捉襟见肘。
翀楼喝完了粥,感觉身上没那么无力了,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自己那碗粥的阿虎,翀楼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阿虎:“大哥哥,你身材真好,你是不是大户人家走掉的,走到这里的呀?”
翀楼:“不是。”
离妹:“对了,你那件衣服,破了,我已经给补好了,晾干了。不过家里没什么好的面料。”离妹当时摸到翀楼的衣服外套,就觉得舒服,至少,这辈子没摸到过那么好的面料。
“多谢。”翀楼觉得自己真是幸运,遇见一家好人。
翀楼起身,离妹回过头避开,她出了房间,翀楼本就英俊,这面相不像是穷苦人家能生养出来的,离妹自觉回避。
翀楼站起来,自己这身材在屋里都打不直。
阿虎:“大哥哥,你好高,以后我能长到这么高吗?”
翀楼:“肯定能。”他满怀善意望着阿虎。
翀楼走出屋子,这栋小木屋一共就两间屋子,自己占了一间屋子,饭堂摆了地铺,看来这姐弟两都睡的地铺。
翀楼:“阿虎,我睡了多久?”
阿虎:“两天。”
翀楼拉开饭堂的一块帘布,离妹正在里面做饭,柴很湿,半天都打不燃,大锅里放了水还有一点米。
离妹看翀楼拉开帘子走进来,她有些局促,她不敢看翀楼,厨房很矮小,是单独搭建在饭堂后面的。
翀楼:“我来吧。”
离妹:“这怎么好意思。”
翀楼:“你们救了我,难不成我在这里吃白食?”
离妹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退到了一边。翀楼坐在迷你版的板凳上,看起来整个厨房更小了,那大手拿着柴火,柴火显得很袖珍。翀楼吹着土灶,一次一次点火,扔了点干草根进去,火一点一点燃起来了,柴有些湿,翀楼小心翼翼地把控着火。
离妹麻利地搅合着锅里的米。阿虎很喜欢挨着翀楼,“姐姐,大哥哥说我也可以长这么高。”
离妹:“那你要好好吃饭。”
翀楼:“阿虎,你家里怎么没大人?”
阿虎:“我爹去打仗死了,我娘跑了。”
翀楼:“抱歉。”
阿虎:“这有什么,这种事情很平常不过啊!我和我姐姐也可以长大。”
翀楼不说话了,继续烧柴火,离妹一直悄悄观察翀楼。
饭好了,阿虎围着锅流口水,离妹拿了三个粗碗出来,碗口都有点小缺口,她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太穷了。
翀楼:“我刚刚吃过了,你们吃吧。”
离妹:“可是,入夜还有很长。”翀楼明白了,她们应该一天就吃一顿饭,大冬天食物本来就紧俏。
翀楼:“不用,我不饿。”说完,抄起勺子,就往碗里舀饭,清汤寡水的,翀楼都看不下去了,阿虎接过碗,开始喝,离妹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米饭,没动。
翀楼:“你怎么不吃?”
离妹拿起勺子,把米勾给弟弟,翀楼捏住她的手,“你先吃,不够再想办法。”
突然被握住手腕,离妹更不好意思了,她脸红了,只是皮肤黄,看不大出来。离妹埋着脑袋喝米汤。
翀楼:这两孩子,挺懂事的。
离妹:为什么要突然抓住我的手啊。
阿虎:终于吃饭了。
吃过饭,翀楼换了衣服,“阿虎,附近有没有打鱼的地方。”
阿虎:“鱼都在冰面下,我们凿不开冰面。”
翀楼:“嗯,往哪边走。”
离妹:“冰面那边很远,外面太冷了。”
翀楼:“没事,我去。”
离妹:“就从这里往东北方向一直走。”
翀楼在屋子里找了鱼叉,还有斧子,背了背篓出去了。打开门那一刹那,寒风灌进来,冷得能把人的皮肤开一道口子。翀楼蒙着头,出去了。
阿虎:“姐姐,大哥哥他还会回来吗?”
离妹:“不知道。”离妹看翀楼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以为翀楼要走,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人出去叉鱼,因为根本凿不开冰面。
翀楼在风雪里埋着头,一步一步走着,高大的身形,在雪地里移动,身后那栋小屋被抛到了身后。离妹他们住的屋子在小村落最边缘。
翀楼走了两个小时,胃里那点东西早就消耗完了,完全是靠体魄在支撑,终于看到了那结冰的湖,翀楼选了一个位置,开始敲冰,有鱼被冻在冰里。
一下一下,铿锵有力的声响回荡在湖面,翀楼力道很大,动起来,翀楼感觉没那么冷了,冰面开始出现裂缝,翀楼一下一下敲着,冰渣滓飞溅。冰面敲开了,正好有鱼从洞里跳出来,翀楼赶忙拿背篓接住,接下来,他潜伏在冰面,开始叉鱼,脸上被冻得一片红,手也冻得红肿,雪又开始下起来,捞了十多条鱼,翀楼觉得差不多了,就往回走。
脚步深深浅浅留在雪地里,走了一个小时,突然看到雪地里出现两道身影,是离妹还有阿虎,他们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翀楼快步走近,走到两个小家伙面前,“这么冷,你们怎么出来了?”
阿虎:“我们以为你走了。”他说话声音都在发抖。翀楼放下背篓,两个孩子看到背篓里面的鱼,眼睛都直了,不由咽了咽口水,已经很久没吃肉了,翀楼脱下衣服,罩在两个孩子身上。
离妹:“我们不冷。”
翀楼:“快走。”翀楼用大衣将两个孩子裹在一起,袖子套上,背起背篓,扛着两个娃往家的方向走。
大衣里有热气,阿虎在大衣里笑,原来大哥哥真的不会走,真的是出去打鱼。
离妹闻着大衣的味道,一股淡雅的木质清香,她忍不住使劲呼吸,但又怕自己的鼻涕流在大衣上,忙捂住了鼻子。
翀楼扛着两个孩子,因为风雪太大,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家,到家以后,离妹进了小厨房开始煮姜汤。
翀楼:“出去。”离妹乖乖出去了,她觉得刚刚翀楼的语气有点凶,再加上这人不笑,就看起来很高冷。
翀楼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阿虎:“大哥哥他在做什么?我都闻到了香味了,是肉的香味吗?”
离妹:“那是人家打的鱼,我们不要想。”
阿虎:“那我们让大哥哥分我们一点,可以吗?”
离妹咽了咽口水:“不要去想,你今天不是吃了吗?”
阿虎委屈地闭嘴了,肚子咕咕叫。
翀楼在厨房里头撞了不下十次,这厨房太矮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对翀楼来说就跟儿童厨具一样。他做了水煮鱼,好在泡菜罐里有酸菜,辣椒。
离妹和阿虎在饭堂里疯狂咽口水,翀楼耳力还是没减退,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翀楼觉得那小姑娘人不大,脾气还挺倔强。
翀楼:“进来,端盆子。”
阿虎听到这句话,忙跑进厨房里,离妹捏了捏桌上的抹布,也走进去了,厨房里一股热气,翀楼做的一大盆鱼肉,满满当当一大盆。
两个孩子抬着盆子,端到了桌上,端端正正坐着,翀楼看了一眼两孩子。
翀楼:“动筷子,吃饭。”
阿虎飞快拿起筷子,夹了一坨鱼肉,那是肚皮肉,最好吃。离妹瞪了阿虎一眼,阿虎连忙把鱼肉转头夹给了翀楼。
翀楼:.......
翀楼将自己的碗给阿虎,又将阿虎的空碗拿到自己面前。
翀楼:“哪里那么多规矩,动筷子,吃饭。”
阿虎笑得吸溜鼻涕,开始吃,离妹有些不好意思,也夹了一筷子鱼肉,两个孩子吃了一筷子鱼肉,眼睛都亮了,什么矜持,什么家教,什么礼貌,都没有了。
翀楼不紧不慢吃着,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油。
阿虎:“大哥哥,你以前是厨子吗?做饭这么好吃。”
离妹:“大哥哥怎么可能是厨子。”离妹心想,大哥哥长得那么帅,怎么可能是厨子,村里那些厨子都是矮胖矮胖的。
三个人把盆里的酸菜,辣椒都捞完了,两姐妹应该不习惯吃辣,疯狂喝水,一张嘴辣得绯红,汗水都出来了。
吃了饭,离妹很自觉去洗碗,进了厨房,看到了快要见底的油罐子,她瞬间觉得这顿饭不香了,这一顿吃了一年的油。
翀楼进来看到她端着盆子没动,“怎么了?”
离妹:“怎么那么多油都没得了。”
翀楼:“吃了啊。”
离妹:“那以后没油了吃什么?”
翀楼:“没油了,去找油啊。”
离妹眼泪都掉出来了,翀楼明白了,这顿饭做得太奢侈了,但这两孩子,一个十二岁,长得像八岁,一个十四岁,长得像十岁。实在是,营养不良啊。
翀楼:“哭什么,我问你,好吃不。”
阿虎:“好吃。”
离妹哭着说:“好吃。”
翀楼:“洗碗吧。”
阿虎:“大哥哥,我明天还想吃。”
离妹抽搭哒地开始洗碗,好多油哟,都没得了,这个大哥哥一定是富人家出来的,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贵。她舔了舔嘴角的油,刷着碗,看到水里飘着的一层油,心把子都痛落了。
这顿饭吃到了天黑,这里天黑本来就早,晚上,翀楼自觉睡饭堂的地铺。
离妹:“大哥哥,你睡地铺吗?”
翀楼:“床铺太小,我睡不了。”
阿虎:“我也要跟大哥哥睡地铺。”
离妹:“不准。”离妹觉得自家弟弟很臭,他们一个冬天没洗澡了,大哥哥身上是香的。
翀楼:“我睡了。”说完就裹着睡了,阿虎钻进了翀楼的被子,翀楼也没嫌弃,搂着小小的阿虎睡了。离妹也进屋睡了。
“大哥哥,你多大啊?”
翀楼:“说出来吓死你。”
阿虎:“大哥哥,你还会做什么吃的?”
翀楼:“大哥哥什么都会做。”
阿虎:“欸,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翀楼:“翀楼。”
阿虎:“好好听啊,那我以后就叫翀虎,我姐姐就叫翀离。”
阿虎:“大哥哥,你额头上的是胎记吗?”
翀楼:“嗯。”
阿虎:“大哥哥,我们村子里也有脸上长胎记的,但是很丑,不像你,等天气暖和了,你去看,你的胎记是村子里最好看的。”
翀楼:“冬天他们都不出来吗?”
阿虎:“肯定啊,冬天这么冷,那些人家里都囤了粮食,我和我姐姐没有足够的粮食,才会出门。”
翀楼:“哦,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虎:“雪村啊。”
翀楼:“这是哪个国?”
阿虎:“大哥哥,你在考我吗?这是燕国啊。”(注:国家名字,地名为虚构,与历史无关。)
离妹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对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脑子里一直重复着“翀楼”两个字。
六岁那时候,爸爸就战死了,妈妈就跑了,妈妈在的时候,对自己和弟弟也不好,今晚这顿饭,她觉得是这辈子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了,要是以后大哥哥走了,估计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了。
阿虎:“大哥哥,你会不会讲故事。”阿虎想听故事,村子里别人家的孩子,爸爸妈妈都会讲故事,还有他们的哥哥都很厉害。
翀楼开始给阿虎讲白雪公主的故事,磁性的温和的嗓音,温暖了两个孩子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