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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蔚蓝手腕被齐誉抓得抽痛,可是心里更是刺痛。悫鹉琻浪因为她看到了齐誉眼里对杜可枫的怜惜。她没有收回手,等着齐誉自己发现,他抓疼她了,等他冷静下来,好她这么做的原因。
齐誉看着杜可枫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愧疚更深。他欺负了她,现在,还让自己的女人去欺负她,这场债,他怎么去还?
原来杜可枫在跟他分手之前,就已经怀孕了,可是那个时候她倔强好强,没有告诉他她已经有了孩子,没有用孩子来留住他……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学生,她也是军人家庭出身,家教有多严格,同样是军人家庭的齐誉最清楚。
一个人顶着压力,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一个人去小诊所堕/胎……可想而知那个时候的她有多么害怕!正是因为在小诊所,所以她出事了,以后再也不能生育,正是因为这样,她只能一个人去国外求学来避开外面的流言蜚语……
齐誉打电话问了欧阳琼事情的真相,在他的追问下,欧阳琼将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他。
杜可枫堕/胎险些丢了小命,最后还是被她家里知道,杜父气的差点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杜母坚持要齐誉回来负责。而杜可枫却坚持不肯让齐誉知道真相,甚至以死来恳求她的父母不要那么做。两厢权衡之下,她只能去国外避开这场风波。一个人在国外无依无靠的,她只能靠读书来排解自己的郁闷,也用博士学位来求得她父亲的谅解,这才回了国内。
这些,都是后来齐家跟杜家重新和好以后,杜母告诉欧阳琼的。
欧阳琼原本还一直纳闷,本来很好的两家人怎么会突然感情冷淡了,还以为是两个小儿女分手了的原因,万万没料到真相会是这么的不堪。
电话的最后,欧阳琼语重心长对齐誉说了“是我们对不起可枫,齐誉,可枫现在有了心病,你不能再欺负她了……”
齐誉拧着眉纠结了许久,心中刺痛。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再不像当年那样神采飞扬,自信有活力。她变得脆弱,甚至在自己伤害自己。因为蔚蓝的怀孕,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不能生育,继而出现了幻想……
“可枫,对不起,我替蔚蓝跟你道歉。”齐誉松开了钳住叶蔚蓝的手,将杜可枫拉到自己的眼前,对着光线看她脸上的伤势。他的神情专注,眼眸中有着浓浓的痛惜。他的手指甚至不敢去碰触她红肿的脸颊,几次想要试探一下都缩了回来。
叶蔚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凭什么擅自替自己去跟她道歉,他知道杜可枫对她说了什么吗?为什么他不先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齐誉,被他紧握过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可是不及心痛。一句话,他就否定了她。那个总是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的齐誉去哪里了?那个为了她,甚至跟家里闹得不愉快的齐誉去哪里了?
那个总是将她的想法当做自己的想法,对她的话不会有任何异议怀疑的男人,竟然在第一时间指责自己的不是!
此刻的叶蔚蓝深深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自信得说来看她。是她太自信,以为齐誉的初恋不会对她构成任何威胁。可是她错了,不来看,她就不会听到那样让她恶心的话,不来看,她就不会去打了她,不来看,她就不会知道,被心爱的人怀疑,心会这么的痛,这样的失望。
在他的心里,她叶蔚蓝就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使用暴力的女人吗?
“齐誉,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替我跟她道歉?”叶蔚蓝怒极反笑,勾着嘴角看向那个男人,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她最恨的就是不被人信任,最恨背叛。他的道歉对她来说,等同于背叛。
对,是那个男人,他没有第一时间来问明白事情的原委,就认定了是她先错,这样的“伴侣”只能称之为男人。
“蔚蓝,不管怎么样,你先动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对。”齐誉皱着眉看向叶蔚蓝,脸色不大好看,“难道你就不能改改你以前的江湖气,好好跟她说吗?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现在是个病人。你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按治安处罚条例来的话,将处十五日以下拘留,情节严重的话,将构成故意伤害罪,你明白吗?”
叶蔚蓝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笑了两声,却满含她失望与难过。她以为齐誉不会嫌弃她的出身,原来只是他没有将他心里面的话说出来,说到底,他跟他的家人一样,只不过,他用满嘴的爱将他心底里的嫌弃包裹在了最里面,一被比较,那些东西就全冒出来了。
“是,我是黑道出生,生下来就会挥拳头了,在我的世界里,法律是什么?我花了七年的时间,将我最好朋友的女儿从一个恶魔手里抢回来,我为了‘合法’两个字。我花了八年的时间,将害死我好朋友的凶手送上法庭,我为了‘公道’两个字。”
“我有最简单的方法可以完成以上两件事情,可是我为什么不动用我的人脉手段?齐誉,我以为你知道的。”
“是,我是没学过法律,你们一个是法学博士,一个是金牌律师,说我错了,那我就错了。我动手了,你准备怎么样?”
叶蔚蓝举起那只扇了杜可枫耳光的手掌,手心还是红通通的,杜可枫一见到那只手掌,马上缩到齐誉的身后去,深怕叶蔚蓝怒极,再扇她一下。
“齐誉,我没事的,我不会去告她……”杜可枫拧着细眉揪着齐誉的衣服,眼泪趟过受伤的脸,刺痛感袭来,使得她的眼泪流的更加凶猛,她小声说道,“是我说错话,惹怒她的,事情不全错在蔚蓝。”
齐誉一副保护的姿态护在杜可枫的前面,手掌包裹在杜可枫的细骨小手上,低声安抚她:“别怕,有我在呢。”
那姿态,再次深深刺痛了叶蔚蓝的眼,针芒从她的眼入她的心,刺得她心里直唤疼。她再也受不住,狠狠撇开头。那只举起的手掌握紧了又摊开,摊开又握紧,最后紧紧握成了拳头垂在了身侧。
那个总是一马当先护在她身前的男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去跟另一个女人说“别怕”,而他要防着的对象竟然是她!
她冷笑着对缩在齐誉身后的杜可枫道:“放心,我不会打你了,因为……打了你,我才知道你的脸皮有多脏多厚,我恶心。”她一字一句得说着最后一句话,慢悠悠走到床头柜前倒出消毒棉球,细细擦干净自己的每根手指,嘴里凉凉接着说下去。
“我的这只手,拿过画笔,拿过奖牌,在这之前,拿过枪,沾过血,当然,也打过人。可是……”她的声音陡然重了起来,语速突然越来越快,本来就皱着的眉头越加靠拢,脸色紧绷,像是忍着极大的痛苦,“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仔细的擦干净我的这只手,你真的让我倒胃口,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心呕吐吗?”
说完,她“咚”一下单膝跪地,伸长了脖子“呕”一下吐了出来,脸上的冷汗也淌了下来,滑到她的脖颈里。方才杜可枫刺激她的话已经让她的肚子不适,再加上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绞痛,只是她一直咬牙忍着不肯示弱,这会儿,她再也忍不住。
随着最后一口吐出的唾沫,里面竟然含了一点血丝在里面。
“蔚蓝!”那重重的一声磕碰声惊到了齐誉,再看那血丝,齐誉心头颤抖,这时才察觉到叶蔚蓝的不对劲,扯开杜可枫紧揪着他衣服的手一个快步上前想要扶起她。
吐过之后的叶蔚蓝总算舒服了一点儿,她抬头对着齐誉冷笑,用着看陌生人的冷厉目光狠狠拂开他的手,用自己的力气一手撑着后腰,一手借着病床艰难站起,她向后退了一步,拒绝齐誉的靠近。
“别碰我,当心我弄脏了你的手。”她的语气冰冷,半含嘲讽,像是冰珠子一样砸向齐誉,“放心,‘我的’孩子们没事,有我这个亲妈在,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会保护他们的。”
以往她不小心有磕碰到的时候,齐誉总是大惊小怪问长问短,又搓又揉的,叶蔚蓝总是笑呵呵的说“放心,你的儿子们没事。”,可是这次,叶蔚蓝却说了“我的”,而且说的特别用力,一半是说给齐誉听,与他划清了界限,一半是说给杜可枫听,她用了最激烈的字眼表明了她会保护孩子的誓言。
她的眼恶狠狠地盯着杜可枫,刀子一样的锋利。
齐誉伸出的手僵硬在空气里,不能理解叶蔚蓝为何说的这么严重。只是一个道歉,她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么?
“蔚蓝,不许发小孩子脾气。在家你怎么对我,我都让着你,可现在是可枫是病人,你不让让她就算了,现在连个道歉都没有,这不是你的作风。”齐誉皱着眉头,也使了脾气。这不是他爱着的那个嘴硬心软的叶蔚蓝。
“还有,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脏了,过来让我看看伤了没有。”他上前一步,想要拉她过来查看。怎么会有血丝呢?还有她跪地的时候磕得那么重,不知道膝盖有没有肿起来?好好的,又怎么吐了呢?她早就过来怀孕初期的孕吐了。
叶蔚蓝却是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咧开唇瓣嘲笑他迟来的关心,牙关却还是在紧咬着,大大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可她就是忍着不肯让眼里的雨落下。到现在,他还以为她是在闹他们情侣间的小脾气。
齐誉啊,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何要打她?我不想要你了……我,好痛……
齐誉见到她咧开的唇瓣里都是鲜血,是她为了忍住自己的委屈,咬到牙根出血!要她认错,就这么难吗?她的骄傲就那么重要,不肯低一次头!
“齐誉,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所以,你替我的道歉不作数,而我也不会跟她道歉。”她轻轻迈着步子,小心走在地板上,绕过齐誉,也绕过杜可枫,走到门边的时候,她背对着他们,轻声道:
“她准备告我还是怎样,我都随便。还有齐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出来,我们还会跟以前一样好,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如果你选择安慰她,那么我也无话可说,我们就这么算了吧,反正我们本来就撑得辛苦。”
说完,她的手握住门把手,想要打开门。这时,她才知道说出那句话,自己的心有多痛,她浑身冒着冷汗,这时候才察觉到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是怎样的颤抖,她有多么的无力。
她屏住呼吸,眼尾还在看着齐誉的表情。他还在挣扎,他还是想不通为何她会这样?
齐誉,你聪明一世,为何这个时候要糊涂?
叶蔚蓝终究是失望,手指用力拧开,“哒”一声轻响,门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有过堂风吹过,带着春天里的花香。走廊光线不及病房内的,所以,透过门缝隙,一道光亮长长的,投在走廊洁白的地砖上。
齐誉看着她缓缓经过他眼前身影,孤单沉重,浑身的悲伤气息。他只在她离开季淳风时见过她那样的表情,不,比那时的表情更为复杂,是失望到了极点的失望,心痛到了极点的心痛。
随着她打开那扇门,他心跳漏了一拍,然后整个儿惶恐起来,“砰砰”完全不规律起来。那道缝隙,是他们感情之间的裂缝,只要她将门再打开一点,他们之间的裂缝就更大,只要她迈步走向那道门,消失在那扇门后,那么,也就代表了她完全的走出了他们共同的世界,以后,那个完美世界就一分为二了……
“叶蔚蓝,你给我站住!”齐誉在叶蔚蓝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急忙叫住她,自己的脚步也随着她上前而跨出,手已经做出要拉住她的举动。
“齐誉……”轻轻一声低呼,软得没有任何力量。杜可枫身体突然一软,像是断了提线的木偶一样,软软倒地。就在这个时候,齐誉向前伸出的手转了方向,刚好接住杜可枫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身子。
“可枫!”
叶蔚蓝在听见齐誉叫她的时候,转了头,却见他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的模样。她淡笑了一下,笑得风淡云轻,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输了。百战百胜的女王叶蔚蓝输给了他的初恋,纵然她的肚子已经大如锣鼓……
女人之间的战争,不管是用什么手段,输了就是输了。
她用分手逼齐誉离开那个杜可枫,杜可枫用晕倒留下齐誉。结果是,她输了。
叶蔚蓝哑然失笑,走出了那扇门,将眼泪留在了门后。一扇门,将一个世界切割成了两边,她不会再给他机会走进自己的世界。因为他选择了留在有杜可枫的世界里。门的另一头有什么,她已经不再关心了……
肚子里传来的疼痛一点一点的抽走她身体里的力气,她只能扶着墙,弓着背缓慢走路,她全身都在痛,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冷汗滴在地上,一滴两滴,沿着她走过的痕迹,滴了一路。她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抹去的是汗珠,还是泪珠。
她的心在下雨,可她不会让他看见。
不是她心狠,不是她傲娇,为了一句道歉就要闹到分手这么严重,而是她不得不在这个时候逼着齐誉做抉择,逼他,又何不是在尝逼迫她自己?
可是,她不能冒险。杜可枫既然说了,她们在密谋她的孩子,那么她就不得不防备。如果齐誉因为愧疚而对她有丁点怜惜,那么他就不会坚定自己站在哪边的立场。
在他看来,杜可枫没有危险,是个想要孩子想到生了病的可怜女人,毕竟造就这一切的,是他自己。这一点,叶蔚蓝可以理解,年少时候的错误,在以后往往会造成巨大的伤害。可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她抱有怜悯之心,更何况杜可枫赤/裸/裸地说明了她们的阴谋。
不管是真是假,她不得不防。
齐誉是叶蔚蓝唯一一个可以争取在自己身边的人,如果连他也不能,那么,她宁可先放弃他!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在别人的手里,她一定不要自己的孩子像是希亚那样,有一个曲折的童年!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踩在地上都觉得脚步虚浮,好像天地在旋转一样。叶蔚蓝咬着牙,一步一步几乎是用挪的方式在往外走,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家医院。只要离开这里,她就是安全的了。
她万分后悔没有将手机带在自己的身边。为了避免手机的辐射,她将手机交给了齐誉保管,这个时候,她孤立无援,只能自己咬着牙撑住。嘴里的血沫混着口水被她一口一口咽下,汗湿的头发黏在她的脸颊,整个人虚弱不堪,眼前越发的朦胧。
眼看着前面就是电梯口了,叶蔚蓝脸上浮起一丝虚无的笑,终于颤抖着手指按下到一楼的按钮。可是在那一下之后,她的眼前一黑,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蔚蓝!”齐誉在将杜可枫安置在病床上,叫来了医生之后,急匆匆追了出来,却在电梯口见到叶蔚蓝靠着墙壁软软滑下的身影。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停住了跳动一样。他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透支到这个地步,她为什么不说,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齐誉一阵风一样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她面前,他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轻轻摇晃着她,在她耳边小声叫唤她。“蔚蓝,醒醒,告诉我你没事,快点醒醒,别闹了……”
可是叶蔚蓝的头只是无力的垂到一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面眉头没有皱起,眼睫毛无力掩盖着她的大眼,看不到她漂亮的眼眸,却可以看见她卷翘的睫毛上沾着的泪珠。
她唇瓣的缝隙里露出里面的血红,齐誉颤抖着手指,轻轻掰开她的唇,见到了她的嘴里满口都是触目惊心的血,雪白的牙齿浸在血液中,叫他不敢再看。他移了手放到她的下巴,手指轻轻用力掰开她依然咬合的牙,不让她即使在昏迷中也忍着自己的痛苦。
见到这样毫无生气的叶蔚蓝,齐誉的心彻底乱了,他再也不敢耽搁,急忙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心如擂鼓。
“蔚蓝,没事的,你撑住,我马上带你去找医生,你别怕,有我在,有我在……”他一遍一遍说着,脚步飞快,又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就怕颠簸到了她。
由于叶蔚蓝刚刚按过电梯门,那扇门在齐誉赶到之前已经阖上,而旁边的电梯数字还显示着顶楼的数字,迟迟没动静,齐誉只能抱着叶蔚蓝一路从七楼跑到了二楼的妇产科。
“医生,快,快救她!”齐誉气喘吁吁,一半是跑的,一半是吓的。
这家医院不是莫家的瑞安医院,所以齐誉不能叫何雨白出来帮忙,只能先在这里稳住叶蔚蓝的病情再说。
医生们只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叶蔚蓝,二话不说,直接将她送进了手术室。
齐誉等在外面的时间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不敢叫夏瑾过来,就怕叶蔚蓝醒来会哭着闹着要离开他。
从她打开门,说要分手的那刻,他知道她是认真的,他自作主张的道歉伤到了她,他无意说的那句“江湖气”伤到了她的自尊。如果连他也倒过来挑她的错处,那么她就真的没有可以跟他在一起的理由了。
为了跟他在一起,她忍受了自己父母对她的挑剔,放弃了去找她的大哥,放弃去找季淳风,她离开了她的家人,自己就是她的整片天,可是,他却让她的天塌了,让她想要逃离自己的身边去寻找她的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