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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珍儿回到房内,便见到自己娘和妹妹在屋内绣花聊天,抖了抖斗篷上的雪,递给一侧的丫鬟,落座在一旁。
“去竹园了?”刘氏并未抬头,依旧绣着手中的青兰。
“是的,娘。”
“姐姐,你为什么要去找郡主,她很危险的。”叶珠儿放下手中的绣绷,怯懦懦的声音中难掩担忧。
叶珍儿微微一笑,满是宠溺的摸了摸叶珠儿的头,“傻丫头,今日祖母因病无法起身接旨,恐怕叶玲儿一事即便得到处理,叶家的名声已然受损,除了……郡主。”
“那又怎样?她很危险的。”叶珠儿依旧怯怯的,或许因为想到叶潇,满脸的惧意。
刘氏终于放下了绣绷,叹了口气,“哎!那孩子是可怜的,可怜生在了叶家,可怜生在三房。”
叶珠儿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是危险的,危险的。”说着情绪便有些激动了。
叶珍儿见状赶忙抓住了叶珠儿冰凉的双手,“珠儿,没事,还有爹娘,还有姐姐,什么危险都不怕,珠儿,郡主不管再怎么危险,她的心是好的,你知道她不会害你的,不是吗?”
叶珠儿呆呆的看着叶珍儿,久久不语。
过了许久,歪着头看向刘氏,“娘,你说过咱们会离开这里,什么时候离开?”
“快了吧!你外公将生意处理好,我们就离开。”
正月初六一大早起,海棠阁便忙碌了起来,一袭粉色嫁衣难掩叶玲儿的苍白,无人知晓叶玲儿这几日是如何过来的,只知她初一当日找绣娘量体裁衣,日夜加工赶制的嫁衣如今却是肥大的。
乔氏只能疯狂的让丫鬟为叶玲儿补妆,试图掩饰那抹苍白之色。
乔氏见叶潇来,收拾好低沉的情绪,昂起下巴,等待着叶潇见礼。
叶潇看着那用鼻孔看着自己的妇人,错身越过她,走到了叶玲儿的身边,递了一个楠木盒子。
“四姐姐,这是我舅舅给我的,今日拿来给四姐姐做填妆。”眼眸瞥向屋内有个打开的箱子,丫鬟正在往里面收拾东西,一个镂空雕刻的青花瓷小瓶赫然出现在叶潇的视野中,那是她一岁时,舅舅从商时遇见的小玩意,虽那是舅舅生意还不好,却是花了全部的银钱,只为博得自己母亲的欢喜。
是啊!不管是当年的嫁妆,还是后来络绎不断的小玩意,哪个不是自家舅舅花尽心思和钱财搜罗的,只求让母亲能过的好一点,可是如今呢?她需要尽快将京城的生意打理起来,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事。
乔氏不满叶潇的无视,见叶潇居然拿的是洛氏一个商贾出身的人送的东西,脸色更加阴沉。“郡主,玲儿出嫁后好歹也是侧王妃,不是什么破铜烂铁能够配得上的。”
虽然乔氏满意叶玲儿坐上侧王妃的位子,却对叶振海一家在宫中不能好好保护叶玲儿埋怨非常,叶潇因此,也并未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仿佛是被乔氏的一句话给惊醒一般,叶玲儿突然拿过盒子,打开一看,手微微一抖,面上却并未异常,“谢郡主,只是这礼物太过于贵重了,玲儿担不起。”
“四姐姐哪里的话,只是一个小玩意,不管是什么,也比不过咱们的姐妹情分,你说是不是?”叶潇回道。
乔氏此时听二人对话也是有些好奇,便偷偷看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是一套金镶玉的首饰,玉质上乘,金雕细腻,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乔氏扫视了一眼屋内众人,面色有些尴尬,恐怕这一套首饰,已经抵的上她全部家当了。
叶玲儿瞥了一眼乔氏,盖上首饰盒,“那便多谢郡主了。”说完便令丫鬟将其放在箱子里。
此时门外有丫鬟前来禀报,“大夫人,厉王已经到了前厅,大老爷让四小姐赶紧收拾,别让厉王久等。”
乔氏闻言挥了辉手,道了一声“知道了”,便转头吩咐丫鬟赶忙将四小姐扶出去。
到了前厅,只见叶老夫人和叶长楷坐在上首,乔氏缓步站在叶长武的身后,寒冥皓则是坐在左侧下首的位置喝茶,一旁叶重一脸谄媚,一双财迷般的双眼一分不舍离开厉王。
叶振海父子三人坐在右侧下首,见叶玲儿进来,一脸的惋惜。
叶玲儿进来后便向主位上磕了三个头,“祖母,父亲、母亲,玲儿不孝,以后,便不能在膝下承欢了。”说着,眼角滑下一颗泪珠,“啪”的一声,不知是泪珠落地还是心碎的声音。
寒冥皓见状,起身扶起叶玲儿,语气温柔的说道:“放心,本王定不会亏待于你,日后想回来,便回来看看。”
说完看向主位众人,叶家众人一脸惊诧与欣慰,略一思索,又道:“本王在外面等你,切勿耽误吉时。”说完便大步而去。
叶老夫人也与二房、三房出了大厅,留下大房一家说些体己话。
“妹妹,大喜日子你哭哭啼啼像什么话,你看都把王爷给气走了,晦气!”叶重见寒冥皓一走,脸色立刻沉了下去,颇为不满。
叶重的话引来了乔氏的一记白眼,叶重却不服气的冷哼一声,回到位子上。
“傻女儿,只要你成了侧王妃,便是高人一等,即便是叶潇那个贱丫头以后对你也要礼让三分,只要你再争气点,生个一儿半女,稳住地位,若是厉王以后登基,那你……”
乔氏还未说完,叶重听闻厉王登基,立刻站起来说道:“是啊!妹妹,以后你若是能成为皇后,那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我看谁还敢惹我,我非要扒皮拆骨不可。”
“住口!”叶长楷闻言立刻呵斥。“皇上正值盛年,你们如此说,如若传出去,你们是觉得我大房活的太滋润吗?”
说完,看向叶玲儿,语气稍显缓和的说道:“玲儿,不管有多少委屈,你只需要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只能得到什么,以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以后你多多为自己打算,为家里盘算。”
叶玲儿闻言忍不住冷哼,“说完了吗?我想跟娘亲说些体己话。”
“好!”叶长楷说完便拂袖而去。
叶重见自己也没待下去的必要,便哼哼唧唧的也跟着出去了。
叶玲儿见只剩下自己和娘,微微闭眼,说道:“娘,我说的那些事你继续做着,回头有什么情况你写信给我,以后切勿和二房、三房起矛盾。”
乔氏闻言点了点头,除夕那些的悲伤再次席卷心头,眼泪再次止不住,自己的女儿,终是受了委屈。
“娘,女儿走了。”说完,叶玲儿毅然转身,泪珠随即飘下,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
“玲儿,”乔氏在后面出声,却并未让叶玲儿停步。
“娘是心疼你的。”撕心裂肺的呼喊想将心中的疼痛喊出,可惜叶玲儿头也未回,已经走远。
众人送叶玲儿出府,寒冥皓命人驾了马车而来,马车外面做了简单的装饰,给人了一种喜庆的感觉。
因为景宣帝的后宫干净,大景朝的皇室娶侧妃也没有那么大的排场,皇室会因娶侧妃而大摆筵席,布施粥棚,其余礼节与纳妾相同。
叶玲儿上了马车,仿佛这一出门便真的是与过去告别,从此不再回头。
乔氏低低的抽泣声渐渐远去,叶玲儿的心情也趋于平静。
坐在一旁的寒冥皓见状大掌包裹在叶玲儿的玉手上,“玲儿,不怕。”
叶玲儿闻言看向寒冥皓,如此柔情似水的男人,竟与脑海中的一男子的面庞重叠,只是那人的温柔是对别人,眼前的男人是对自己。
可那又如何,万事都会有先来后到,心早就为一人沉沦,如何能轻易被他人救赎。
“臣女知道王爷的无奈,臣女在王府上,定会安分守己,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
寒冥皓见叶玲儿如此模样,心感安慰,“玲儿自称臣女吗?”
叶玲儿微一思索,说道:“妾身知晓。”
马车咕噜噜的前行,好久之后,寒冥皓说道:“初十王妃入府,大婚之事有礼部和管事安排,你也跟着安排一下,熟悉一下王府的事宜。”
叶玲儿闻言,缩在衣袖内的玉手微微一缩,面上不露痕迹的说道:“妾身定会让王爷满意。”
转眼便是正月初十,碍于两人先有夫妻之实,皇上震怒,令即日成婚。虽然时间仓促,但是好歹也是皇家婚礼,一应物品皆为不俗。
陈恋妙心中甚是欢喜,她终于嫁给她心中的他,为这一天,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快不知道何时开始的。
由于是自己成亲之日,陈恋妙的亲生母亲容氏难得来送陈恋妙,将众人都打发下去,容氏亲自为陈恋妙上妆梳头。
“恋妙,今后嫁入王府,切勿依着自己性子来,要学会沉稳,知道吗?”容氏本是如陈恋妙一般性格敢爱敢恨的人,奈何为爱入了陈王府,今后只知寒兰院。
陈王府便是将陈相言所有的小妾都放在了寒兰园,刚开始还与各个小妾争气斗狠,可是后来才渐渐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假象,所有的情爱,不过是一个人的影子,不知那人究竟是长情,还是无情。
如今的容氏,便是一个整日多愁善感的人,唯一让自己支撑下去的理由,便是自己的女儿,陈恋妙。
幸好她一直都很好,也希望以后她依旧很好。
陈恋妙甜甜一笑,说道:“娘,你放心吧!女儿不仅要得到他的身更是要得到他的心,后宅里,最是不缺的便是手段。”
在外人面前,陈恋妙想来称呼容氏为姨娘,在私底下,便称呼容氏为娘。
“恋妙……”
“娘,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些了,以后你自己在王府定要好好的啊,有什么委屈便与我说,女儿定会尽力而为的。”陈恋妙不想听容氏的话,聪明如她,又岂会不知自己娘心中的担忧。
容氏闻言,眼角不由自主的划过一行清泪,“恋妙,娘这一生,最希望的便是你嫁入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健康,如今嫁入皇家,娘只希望你今后事事顺遂,一生有所依,一切平安就好。”
“娘……”尽管陈恋妙不喜容氏此时的多愁善感,却也为容氏的母爱而动容。
见陈恋妙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容氏赶忙掏出手帕拂了脸上的泪痕,“都怪娘,大喜的日子说的我的女儿不开心了,娘觉得,我家恋妙是最美的,娘今天也会开开心心的看着我家恋妙出嫁,好不好?”
“好!”
一身大红喜服上面用金线绣了展翅欲飞的凤凰,亦步亦趋间,金线在阳光下闪耀,分外夺目。
陈恋妙达到大厅,看着坐在首位的陈相言和青氏,重重的磕头见礼“父亲,母亲。”
婉转动听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体会到当事人的喜悦心情。
青氏脸上浮着淡淡的浅笑,一脸和蔼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陈相言依旧面色冰寒,深邃的眸子让人越发的看不出他此时的喜怒。
“恋妙,从今以后,你便是皇家的媳妇了,再也不是我陈家的女儿,你要谨言慎行啊!”
陈恋妙似没听到陈相言话语中的决然一般,依旧笑语晏晏的说道:“放心吧父亲,今后,女儿定会让父亲刮目相看的。”
说完再磕了一个头,起身,转身,双手交叠于腹前,待丫鬟为自己盖上红盖头,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大景朝女儿出嫁本该新娘的兄弟将新娘背出去,但是在陈相言的严令下,竟无一人上前,府内也无一丝喜庆的装饰。
陈恋妙在除夕那夜便知道今日是何种情境,她并不在意,只要自己走出自己的气势,走出自己的未来,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正在前厅的寒冥皓见陈恋妙自己走出来,眸色一沉,冷冷的眼光扫向陈王府众人,大步向前,一把打横抱起陈恋妙,在陈恋妙的惊呼和羞涩中,向府外走去。
外面众人无人知道内情,只知道,厉王对厉王妃的情意绵绵,宠爱至极。
镇北侯府
叶潇最讨厌的便是早起,可是今日是厉王大婚,出于礼节,在厉王迎亲队伍绕完大半京城回府前,叶潇必是要先到厉王府的。
于是,春晓和巧儿一大早便开始将睡梦中的叶潇换衣上妆,春晓知道叶潇的喜好,叶潇便闭着眼由着两个丫头折腾。
直到出了竹园,叶潇依旧由着两人搀扶着。
“哟,郡主这是还没醒呢啊?需不需要臣妇为您制备一张床撵啊?”不用睁眼,叶潇便知道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出自谁的口。
大房乔氏听说厉王大婚后院的一切事宜是有自己的女儿主持的,头抬的更高了。
叶潇闻言仍然未睁眼,只是向着声音来源处拱手施礼,说道:“长者赐不可辞,潇儿便多谢大伯母的疼爱了。”
乔氏一噎,竟然没想到叶潇竟然如此的坦然接受,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郡主这是做什么呢?”一道满含笑意的声音传来,叶潇睁眼望去,竟然是叶珍儿。
叶潇闻言睁开双眼,笑得眉眼弯弯,“五姐姐、六姐姐今日打扮的很是靓丽呢!”
叶潇突如其来的精神令乔氏更是不喜,拂袖离去。
叶珠儿闻言怯懦懦的施了一礼,赶忙躲到了刘氏的背后。
“见过郡主。”刘氏点头施礼。
“见过三婶。”
叶珠儿见状赶忙拉扯着刘氏和叶珍儿离开,叶珍儿安抚了一下叶珠儿,叶珠儿便和刘氏向府外走去。
叶潇满脸黑线,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叶潇并未问出,但是春晓却是气不过的,“我们家郡主长得如此美丽可爱,六小姐为何这么怕我们家郡主啊!”
叶潇横眼瞪了一眼春晓,春晓立即低头不再言语。
叶珍儿闻言只是“咯咯”的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这丫头可能不知道吧,珠儿这丫头啊,幼时受了刺激呢,至今怕生人,大家虽然都在一个府里,但是珠儿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诸位还是不熟的。郡主勿怪啊!”
叶潇挑挑眉,耸耸肩,示意叶珍儿向外走去。
镇北侯府的男丁早已去了厉王府,剩余的众人便是准备了三辆马车,叶珍儿极其不客气的向叶潇问道:“郡主,我们那车里人多,你介不介意我来搭车呢?”
“走吧!”说完便率先进入马车。
马车咕噜噜的向前走去,叶潇困意再次席卷而来。
叶珍儿见叶潇昏昏欲睡,便也是闭目养神,只是……
“郡主今日去厉王府必会见四姐姐,郡主以为今日会否热闹非凡?”
叶潇闻言并未睁眼,头随着车的摇晃而左右摇摆,慵懒的说道:“既然已入府,四姐姐定会全心全意为厉王府,初入王府便行此大权,想必四姐姐一定会处理好一切事务的。”
“是啊!四姐姐看似柔弱不堪,可是却是聪慧的,今日定会平安渡过的呢!”
叶潇闻言睁眼看了一眼叶珍儿,似乎是感受到了叶潇的眼神,叶珍儿也缓缓的睁开眼。
“郡主不会以为四姐姐一直是这么病恹恹的吧?”
看着叶珍儿满脸笑意,叶潇一时也摸不透她究竟是何目的,但是从她话语中明白,叶玲儿就是不简单。
可是叶珍儿呢?叶珍儿就简单了?
不过不管复杂与简单又怎样,不过就是小女儿家的小心思,惹不起,躲着便是。
“这几日祖母不让请安,五姐姐一直在常寿苑伺候祖母,不知现在病情如何?”
叶珍儿闻言笑意加深,拂了拂衣袖,说道:“祖母啊!祖母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了,除夕那夜又受了刺激,如今再加上最疼爱的四姐姐远嫁,心中更是思念。那日四姐姐出府的时候,祖母便是强撑着了,好在侯爷拿来了很多贵重药材,每日用人参燕窝的温补,我想不日也便好了。”
“哦,那便好。”叶潇说完便再次闭目不再多言。
叶珍儿见状也如老僧入定般,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