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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待紧凑的情节舒缓了下来,夜无俦转过暗夜之中妖娆炫目的脸,柔声揶揄着惊魂未定的卿君:“这下可威风了?”
“拜托,我刚刚虎口脱险,你稍微对你刚刚过门的新婚娇妻怜香惜玉一点儿会死啊?演戏要演足全套,你有点儿敬业精神好不好?”卿君尽量将自己内心排山倒海惊涛骇浪的苦涩说的生动平和,不动声色。
果然,夜无俦自是没有察觉到卿君这话其中的苦楚,不但没有领会其要领,对她“怜香惜玉”,反而愈发狂躁了起来。
“你萧卿君这般能耐哪会需要别人怜惜?你既如此不顾念旁人生死,本王也不屑同你演绎什么鹣鲽情深!”夜无俦朝着身侧的卿君以近乎吼叫的声调,表述着对刚才萧卿君所作所为的不满。
罔顾了你心上人的生死,你便对我起了这样的波澜?若非我从中拈酸吃醋,你夜无俦又如何解救你的心头爱?
强攻?你断然不会舍得的。那是我这种可有可无,时而暧昧,时而张狂的所谓“七王妃”才有的待遇罢?
原来自己一片用心良苦也只是枉然。
原来我萧卿君一颗昭昭赤子之心竟是错付了!
艾玛,煽情了。
卿君抬头,撞上了夜无俦闪烁孤绝寒光的眸子,心中一阵空荡。她悠悠启齿:“夜无俦,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便不再多言,同其争辩?为自己邀功?还当着那位碧池姑娘的面儿?这可不是她萧卿君的做派!
狭长凤眸敛了眸光,见卿君终于安静下来,乖巧聆听他呵斥,一丝心软。叹了口气,又用平和语调对卿君说着:“你,好自为之吧!”
卿君看向人群之中,碧池感念的望着自己的意中人,用那种因受到保护而骄纵激越的表情。
萧卿君承认,自己嫉妒了。
我一生渴望被人妥帖收藏。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上一世无意中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会突如其来的感伤。如今,看到碧池面上的风光,她算是明了什么是一个女子被人“妥帖收藏”的完满与喜悦。
但那个人,属于她萧卿君的那个人,她知道,他永不会来。
夜无俦见卿君面色苍白的兀自神游着,不由心下一阵心疼。随即便挽起她的胳膊,说道:“别杵在这儿了,回去抱着枕头被子发呆去吧!”
谁知,夜无俦刚刚一碰上卿君的身子,卿君便猛然从忧伤情绪之中跳脱处来,颤抖着奋力甩开了朝自己伸来的大掌!
她本能的在抗拒夜无俦!同他的纠缠,无论身,还是心,她觉得自己都越发承受不起!
“本着愉悦身心的原则,你取悦了我,我消遣了你,倒落得逍遥自在!”从前慰藉子衿、子佩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其实只是自己假充大尾巴狼。
原来,她并非自己所料那般豁达。
夜无俦显然没有料到卿君的反应如此剧烈!他显然对于卿君的反抗没有防备。夜无俦醉心于思虑,身旁蹙着秀眉的卿君如此忧伤究竟所为何事?所以,毫无悬念的,轻而易举便被推倒了。
倒向了他身后无尽的黑暗。
卿君方才被匪徒劫持时,一门心思尽在恐惧上了,没有察觉,他们身后无边无际绵延不觉的黑暗,竟然是——悬崖!
艾玛,那夜无俦?
说时迟,那时快!卿君一个箭步上前,如朝圣般虔诚的匍匐在地上,仓皇伸手,往眼前的漆黑一片之中,胡乱摸了一通。
还好,她的手中,摸到了那个略显粗糙的手。
此番卿君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正常跳动了。即便仍然没有脱险,但那人在她手中,她还摸得到他,这便足够。
一手攀附着陡峭嶙峋的岩壁,另一只手紧握柔弱无骨的美人的柔荑,这般险峻的情形下,那人居然不忘对萧卿君挤兑两句:“怎么?不发呆了?”
卿君也气不打一处来:“发你妹!”
虽则嘴上刀剑相向,手却抓的越发紧了!那人见过些场面,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纵使夜无俦虽面上勉励维系着波澜不惊,可他紧握卿君的手渐渐失了气力。
这不是个好现象。
卿君心中莫名慌乱起来。她听见不断有碎石被击打,跌入崖底而粉身碎骨的声音。而卿君此刻半个人都已然被夜无俦拽到了绝壁之下!
而身后一群人也似乎反应了过来,都围拢了过来。
碧池急的在一旁嗷嗷哭叫:“那谁!叶扁舟……快……快救爷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解救绝壁之下的夜无俦身上,自然没有人有闲暇顾及那位先前被擒获的“光杆司令”。
“司令”本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不成想,竟然被这一桩意外连带着,得以有了逃脱的罅隙。难以置信之余,他还想做些什么弥补此番出师不利。
“司令”暂且逃到数步开外,指尖轻弹,一根细若毫发的银针穿梭过暗夜里微凉的空气,悄无声息的没入萧卿君的肩胛骨。
正当众人皆热火朝天的忙活着营救已然支撑不住的七王爷的时候,卿君,七王的第一道防线竟然崩溃了!
卿君感到肩部一阵刺骨撕裂的疼痛!手中一软,竟然松开了紧握着夜无俦的手!
夜无俦眸光微敛,如水清冽的月光中,露出了他冷辣的神色。
“若毁灭,便由你作陪罢!”另一只原本攀附着绝壁的手反手一带,便抓住了萧卿君垂挂下来的胳膊,两人便一同淹没在这依旧无边绵延的暗夜之中。
你若倾心相待,本王自会放了你,让你独活于世;你若负我,本王便拉你共赴黄泉。这帐,留着黄泉路上慢慢算,以慰寂寥。
夜无俦一定以为,她是故意松手,致他于死地。作为赎偿,他拉着她一起坠落这深不见底的绝壁。
哼,倒是睚眦必报,不吃亏。
极速坠落,耳畔飕飕的风声,刺骨而凛冽。两人凌乱的发以及衣袍都纠缠在一起。卿君因为恐惧,双臂紧紧缠绕着夜无俦的脖颈。
这景象,倒似两个相爱至深的人缱绻依偎。
而身后,有人在喊夜无俦的名字,声嘶力竭。没有人,喊她。她忽然感到无边的落寞。
终于,家,国,天下,在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远离着夜无俦。拥着怀中之人,他忽而自嘲一笑——做不了皇帝,倒也不是如何悲催的事情。
至少还有你。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这个人正在同自己一起奔赴一场壮烈凄美的旅程。那人绝美的容颜随着他们的坠落越发模糊暗淡,直至被暗夜湮没。
她听见那人冷冷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中想起:“你也会害怕吗?”
“谁怕了?”
“那你嘴里嘀嘀咕咕什么呢?”
“嘘,别打扰我祈祷在这绝壁之下赐给我们一棵树……一根树枝缓冲一下也行……”
最终,突然出现的树枝让她有了一丝积极的信念——或许,她命不该绝!
夜无俦也不再挖苦卿君,抓住了机会便用尽全力张开双手,朝树枝抓去。
两人身体由於惯性猛地向下一震,随后,卿君听到“噗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她倒在那人的怀中。
最后落地的刹那,夜无俦将卿君死死扣在怀中,而他,不幸成了垫背。
随后,两人都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卿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一个质朴干净的小屋。
卿君见良久没有听得人声,便自己支撑起酸疼不堪的躯体,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打量起这个陌生的房间。
这间房里归置了张床,靠角落的地方又置了张简易的床板,上边随意铺了些稻草便草草了事了。而自己,刚刚正是从这稻草上面苏醒过来的。
什么情况?
那张稍显正常点儿的床上,粗麻布制成的帐子紧闭着,上面躺着的又是谁?而自己为什么醒来之后心中止不住的慌乱?
卿君小心翼翼挪动着残破的身躯从一堆稻草之中起来。边动着沉重步履朝那张床边上靠近,便时不时将自己身上、头发上沾上的稻草拽下来。
正当她蹒跚缓慢的靠近了那张床,即将伸手解开那神秘的帐子看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你醒来了?”一个甜腻娇俏的声音。
卿君转过头,果然看见一甜腻娇俏的女娃。估摸和子佩一般年岁。身着粉色罗裙,头上用同色系的粉纱简单缠绕成了两股双丫髻。额前随意垂落着一缕碎发刘海,瞧着便觉得是一个清爽温柔的女娃。
女娃娇笑着,朝卿君走来。手中托盘里有两碗黑乎乎的药,散发出浓郁的药味。
“你救了我?”卿君问来人。
“嗯,我叫小翠。前日和爹爹采药时在谷中发现了你们。这位姐姐,你昏迷了两天两夜,终于醒了。”小翠边说着话,边将托盘放下,将其中一碗递到卿君面前,“这是按我们村里的古方熬制的草药,姐姐喝了罢!”
卿君听闻对方说“你们”,脑袋嗡嗡作响,忽然又回想起那夜耳边飕飕刮过的冷风,以及昏迷前听见坠地的“噗通”一声巨响。她终于明白醒来之后自己内心的隐隐不安来自何处了——夜无俦!
卿君接过小翠递过来的汤药,又思虑深重的将碗搁置在桌子上,忐忑不安地问:“小翠妹纸,弱弱的问一句,你有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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