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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六人一路,可是到了洛州城外百里处,只剩下慕君浩、冯虚还有白芷三人,陆天明自是先回宫中给大皇子回报。虽然慕君浩很想看看慕天佑听到他回到洛州的表情,但是还是等等再说,时日尚长,不急。
而慕君浩这边的习刚则是带着常山,先到皇子府中安排一众事宜,毕竟慕君浩这次回朝,是为了邀功褒奖而来,总不能再默默无闻,那些个该有个仪仗架势总是要有的。常山犹记得,冯虚那么无所谓的说:“人手不够尽管带了常山去,这小子脑子灵光,身手也麻利的很。”
于是,常山就被莫名其妙的当了苦力,现在就连皇子府上的侍卫都不正眼看他,只当他是哪个府里的跟班,常山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希望他们不要把他当了那没后的太监才好。
而至于白芷,自然是冯虚在哪她在哪,尤其是知道了冯虚的女儿身后,她那满心春意无处寄,便暗暗发誓,要一辈子护着小姐,做不成眷侣,总可以做一对好姐妹。
正午头刚过,他们三人在茶肆吃了茶,正要上车,赶车的都进了城,这马车只得由慕君浩亲自来驾。若是旁的皇子,只怕要嫌这嫌那,可是慕君浩什么脏乱的地方没去过,马夫,已然算是好的了。
冯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白芷说了句:“皇子回城,竟没有仪仗迎接吗?”
这话刚一出口,慕君浩没说什么?冯虚拿起手中的折扇敲了白芷一下:“多看,多听,少说话。”
白芷揉着头,闷闷的说道:“是,公子。”心里把慕君浩骂了不知多少次。都是他,要不然公子怎么会打我!都怪他!
身为皇子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护卫,没有自己的车骑,慕君浩也摇摇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与常人无异,甚至穿戴的还不如一个商人家的公子哥儿。
是他太不争气了吗?愣愣的出神,冯虚在车里小声说了句:“前面找个地方歇脚,晚上露营。”
慕君浩眉头一蹙,倒是没问什么?打马而去。
“公子,这才刚过晌午头,我看赶着点路,在天黑之前也是能进城的,何必在外露宿。”她跟着冯虚这么多年,他落魄时候也曾一同宿在破庙,可这些年日子渐渐好了,哪里还受过那些苦。
可冯虚已然看的手中的无字书入神,再不管她的了。
行了一会儿,慕君浩扯住了缰绳,看了看四处,倒是觉得这是个好地方了:“虚弟,你且下来看看,这地方还能住否?”
冯虚面无表情的跳下车:“荒郊野外,哪有那么多讲究。”
他虽这么说,可是看得白芷从车里搬出的被褥,单子,直咂舌,他竟然早就做好了露宿野外的准备吗?
薄被三床,不算多,但是在这夜里,也足够温暖了。小小的火堆,丝丝燃起,慕君浩哼着口哨,手里拎着两只兔子从河边打水而来。
白芷不禁扁嘴,这哪里有个皇子的样子,明明是不知哪家的小痞子跑了出来。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可头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她猛一回头,只见得冯虚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顷刻间,她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公子当真是神了,芷儿服气了,这话再也不敢想了。”她嘟囔着,到一旁拔兔子毛去了。要说她是个女子,可是这些见血的东西她可是从来不怕。因为冯虚爱吃肉,甚至到了顿顿不能缺肉,到了无肉不欢的地步。
就算是流落他城,也定要用全身的银子,到最大的酒楼点一盘红烧鱼来饱腹。若说他是骄奢,他却也只舍得把银钱花在吃食上,让他花钱去买几件新衣无疑是在挖他的肉。所以那日他让常山驾车去布店的时候,常山才会那边吃惊。
身后传来冯虚的声音:“不必拔得那么干净,外头不比家里,眼里看不见就好。”
白芷应了一声。
在家里的时候,这肉都要焯水过个五六遍才能入锅煮的。冯虚曾指着碗里猪皮上的毛说:“这动物的皮毛犹如人的汗液,你如何能吞着别人身上的春泥入饭?”说完,扬长而去,一夜未食,常山则是抱着木桶吐了一整夜,这句话当真是越想越恶心。
冯虚说这话,自然是心疼白芷累了几天赶路,再那般忙活岂不是要累坏了,白芷虽未她的婢子,可他从未那般看她,自从将她带回来,就是想救她一救,给她一个栖息之地。他能力有限,能救得人不多,也没有那个善心,白芷常山能跟他一同吃住,也是得了他的眼缘。搁了别人,他连看一眼都嫌多。
只是,他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城池发愣,要是进了那繁华地,怕是以往的规矩都要一一破了,摇头,叹气。
慕君浩见他如此这般,只当他是旅途奔波的累了,忙道:“虚弟,莫愁,进了城,咱们便有了好吃好住,为兄定然不会亏了你。”
若不是有冯虚,慕君浩不会重燃夺嫡之心。是他怜才,见到冯虚之才,勾起了他的雄心。
若不是有冯虚,慕君浩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是他听他,信他,想着日后定然有一番功绩。
他信他,只因为他是冯虚。
他为自己留死城,此情此义便可见一斑。他不是老大有那么多大臣拥护,也不是老二有一个好母亲,他有的只是那一个空挂在那儿的名头。
然他懂得怜才,懂得惜人。莫要看他身边的习刚年岁小,长相平庸,那可是伺候过当朝皇帝的人,只是后来被人欺负,慕君浩这才讨了他去。这么多年,随他东游西逛,一番吃穿用度都是习刚在置办,若不是有了习刚,怕是慕君浩要上街乞讨也说不准。要说起识人断事,习刚不会,可若是吃喝作响,习刚再熟悉不过。在外流浪的这几年,也多亏了有他,慕君浩的日子才会那般苦闷。
听得他这般在意自己的想法,冯虚不禁笑笑:“莫要担忧,我并不是为食宿而忧愁,好歹你也是皇子,他们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慕君浩尴尬的笑着:“是,他们不会做的太过分,但也不会好到哪去。”
“这次不同。”冯虚缓声说着,闭了眼靠在身后的树上。
“当真?”看的冯虚说的如此肯定,他连忙问道。
哪料冯虚只是指了指白芷说:“兔子快要拔完毛了,还是快些入火的好。”
慕君浩自问长这么大没有服过谁,但是对冯虚他已然有了言听计从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就跑到白芷那边动了起来。
这三人如此行事,落在旁人眼中,只当他们是公子带着家仆出游,过往人的视线都被冯虚的面容所吸引,再无人会多看那个烤肉的小厮半分。
冯虚微微叹气:“人啊!就是这般,往往喜爱被自己眼前的景象所迷惑,分不清黄土与金粉的区别。”他不是自卑把自己比作泥土,只是人世间的事情,哪里能全靠眼睛去看呢。
是夜,满天的星辰闪着光芒,耀眼非凡,冯虚放下手中的竹简,看了看跳动的火苗,站起了身,缓步走到路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慕君浩似乎是在睡着,可其实他隔一会儿就要睁开眼看看冯虚在干嘛?这一睁眼,见他站在路边,想要出声询问,冯虚却突地扔给他一块布,似乎是衣料的边角:“夜里风冷,星光太盛,以布遮面,可睡得熟些。”
慕君浩只道他是关怀自己,没有说什么就闭了眼,这下可安心入眠了。
没等他睡熟,就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走的急促,似乎是在拼命赶路一般,只听得那声音就知,这几人非富即贵,一般的马儿哪里能有如此速度。
大约有四五人的样子,慕君浩脸上盖着布,布上传来的阵阵清香,让他觉得疲累,实在是懒得睁开眼。
心中也道他们是过路人,不想理会了。
突然想的,冯虚是不是还站在路边,连忙想要起身,却被白芷拉住了。接着就传来了冯虚和其中一人的交谈声,他便稳了心神细细的听着。
那人气息很平稳,竟然不像是刚刚急促赶路一般:“敢问公子,前面可是洛州城?”他说的还算客气。
冯虚抬头看了看西面的路,点了点头。
那人长得一脸剑眉刚毅之像,身上衣料昂贵,就连他身上佩戴的饰剑都不似寻常之物,巨大的玉石烨烨发光。
许是看得冯虚穿戴清贵,在洛州最名贵的人不是武士,而是谋臣。好似春秋之时崇信谋臣利嘴一样,这里的人对于有才之士向来是以礼相待。
他眼里虽然布满了疲惫,仍是很正式的鞠了躬,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人,一个小厮似乎已然熟睡,一个小丫头在一旁看着火。
止不住心中的好奇,遂问道:“恕在下冒昧,敢问公子为何到了城门而不入?难道是这洛州城出了什么事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