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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孙尚儒年轻而又澄澈的眼神,清尘淡然一笑,娓娓道:“前尘往事而已,用佛家的话说,这即是因果,我有昔日之因,方有今日之果,用道家的话来讲,其实也是一切自有天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有今日,已是万分幸运了。”
这时清尘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起身:“不知不觉与孙小友聊了半晌,孙小友有伤在身,怕是累了吧?”
孙尚儒扶着腹部的伤口,起身,行礼:“多谢道长,在下并未大碍,只是连累南星道长消耗如此修为为我疗伤,好生过意不去啊。”
清尘道长宽慰道:“孙小友与我应是不拘礼之人,何必如此客套,再说,一切皆是天定,应劫而走,随遇而安便好,想来南星师弟施救之时,也不想小友如此烦心记挂。”
孙尚儒好像明白了些:“是,多谢道长!”
清尘道长点点头:“小友如此想,老道很是欣慰,多谢小友今日与老道闲聊往事,此刻弟子们的午课也要结束了,老道要失陪了,孙小友回房歇息吧。”
“好,道长先忙。”说着目送清尘道长离去。
孙尚儒回想起今日和清尘所聊往事,再看向天空中不再耀眼的日头,思绪万千。
终于入夜,武当上下各宫室纷纷点了灯,除了掌灯弟子,巡夜弟子相伴而行外,整个武当比之白天,安静了许多。
孙尚琂拿着一个食盒进了孙尚俍的房间,此刻,孙尚俍已换上了一套深色的衣服。
孙尚琂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分盘摆放,问道:“大哥,你的伤还没完全好,真的要今晚去吗?要不要在等两天?”
孙尚俍淡淡地笑了一下,摇摇头。
孙尚琂又说道:“那大哥,吃了东西再去吧。”
孙尚俍看着妹妹担忧的眼神,点点头。
简单吃过几口饭后,孙尚俍起身,拿起佩剑,对着孙尚琂说:“小琂,我明天中午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你别太担心,你小心帮我掩护一下就好。”
孙尚琂焦急道:“那大哥,万一你——”
孙尚俍淡淡地看着妹妹。
孙尚琂不敢再说下去,虽然很是担心,害怕,可是毕竟是武当首徒,毕竟关系到武当门派的安危,她明白大哥是必须要去解开一个又一个疑惑的,即便有各种风险。
孙尚俍拍拍妹妹的肩膀,最后笑了一下,走至门框处,见四下无人,一个翻身,越上了屋脊,消失在黑夜。
孙尚琂不动声色,故意发出一些和大哥聊天的声响,两三盏茶过后,将碗筷收拾了,未曾熄灭房内的蜡烛,轻轻关上房门,退出了房间。
而此刻的孙尚儒正在柳湘凝的看护下吃饭,自从苏醒之后,孙尚儒的身体渐渐恢复,饭量也见长,一下子干下去两三碗米饭。
柳湘凝笑着说:“不错,不错,小儒,看来你的身体恢复了八九成了,饭量这么大,可别把武当吃穷了啊。”
见柳湘凝难得开玩笑,孙尚儒也笑笑说:“诶,师姐,这点粮食,武当的两位道长可不会和我计较,哈哈,对了,师姐,明天咱们去猎一点野味尝尝吧?”
柳湘凝疑惑:“清尘道长不是吩咐了弟子给你带一些荤腥,你还要吃什么?”
孙尚儒害羞地说:“哎呀,师姐,不够嘛,我的饭量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湘凝拿他没办法:“好吧,不过这里毕竟是道家清净之地,还是不要杀生了,明天我带你去山下的乡镇好好吃一顿吧。”
孙尚儒笑着看向柳湘凝:“谢谢师姐。”
这时,一名道童端着汤药进来了,不言语,只是放下药碗便转身要走。
孙尚儒看向了这名道童,可道童低着头,特意回避,行了礼便要告退。
孙尚儒看着他低着头,背影有些奇怪,再桌上的汤药,喊住了他:“诶,道长,今天的汤药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怎么成色看起来怪怪。”
柳湘凝警戒了起来,端起药碗嗅了嗅,又向碗里放了一枚白色的药丸,没有任何反应。
那道童背身不敢回头,身形有些发抖。
孙尚儒起身,掌心凝气突然向他攻去,那人察觉到背后的袭击,赶紧转过身来求饶:“老大,别动手,我是朱棠啊。”
门外的巡夜弟子,听到了动静,好几个弟子进来查看发生了何事。
孙尚儒及时收了掌,看着眼前之人,大惊失色:“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棠解释:“哎呀,本来不是参加伯父伯母的寿宴吗,谁知道我就睡了个懒觉,第二天你和孙家大哥和姐姐都走了,我在你们家待了好几天,实在无聊,我就悄悄向伯母打听了你们的消息,来到了武当山,谁知道那些守山的道士任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让我进去,总是让我等几天再来,我实在没办法,就偷偷溜了进来,好在伙房的大哥人好又老实,我就说我是新来的小道童,先在伙房修行。”
孙尚儒生气道:“人家老实,你就骗人家?”
朱棠支支吾吾道:“我, 我也不想的,就是后来,我打听到武当发生的这些事,还有听说你还受了重伤,就想了些花招,留在了武当,但是你们放心啊,我对武当绝没有恶意啊,我就是担心你,才,才留在这里的。”
这时,为首的一名武当弟子问道:“请问孙公子,此人与你相熟?”
孙尚儒无奈地点头,但又解释道:“这位确实是在下的朋友,但是我们上武当的时候未曾带他,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武当的。”
那弟子又吩咐旁边一名道童将伙房的管事找来。
这时,孙尚琂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这么多人,再走近一看,惊呼:“朱棠,你怎么在这?”
众人也震惊:“孙姑娘也认识此人?”
孙尚琂也莫名地解释:“是,他是我们的朋友,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会来武当的,我们——”
听着孙尚琂的话语,大家更是疑惑甚至带着可疑的眼光看着朱棠。
不一会儿,伙房的管事来到孙尚儒房内,点头向各位道长打招呼:“各位师兄,师兄,将我唤到此处是为了何事啊?”
为首弟子问他:“你看此人,认识吗?”
管事看了一眼朱棠疑惑道:“守和,你怎么在这?各位师兄,这是新来的挂名弟子,来咱们武当好几天了,武当暂时事务繁杂,所以还没挂到哪位师叔的名下,先在我那伙房修行的,他一向很勤快的,怎么了?”
为首弟子越听越恼:“你——,师门上下强敌迫近,你怎地如此愚笨大意,随意收留陌生之人。”
“啊?”那管事大惊,他本人一向不聪明,只知烧火做饭,和师兄弟相处和睦,从未遇到过欺瞒诈骗之事,这话吓得他不知作何解释。
为首弟子忍住愠恼,问道:“这位朋友,请问如此费尽心机混入武当究竟是为了何事?”
朱棠知道自己理亏,只得再解释一遍:“这位道长,我来武当真的没有歹意,就是我的朋友在这里,我几次想让守山的弟子传话进去,但都被回绝了,我没办法,这才混进来的。”
旁边的一名弟子悄悄对为首的弟子道:“师兄啊,此人如此可疑,近些天来的武当发生的怪事,会不会和他有点关系?”
那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此刻满堂默然,他的话语也被众人听见。
为首的弟子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只是,此刻却已陷入了尴尬的僵局。
一方面,孙尚儒勇闯密林且险些丧命,对于武当来说是极大的恩义,既然是他的朋友,武当本该以礼相待,另一方面,武当近日来怪事重重,如临大敌,朱棠这一奇怪的举动,却又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与那些歹人有所联系,弟子们心下猜测重重,也是应当。
这时一名弟子发话,面对孙尚儒:“孙公子,这位,这位朋友既然是孙公子的朋友,我等自不敢伤害其分毫,只是贵友的举止确实有些奇怪,武当进来也确实多事,可否容小道冒昧,先将这位朋友已送至某处房间,日常餐食按时供应,只是这位客人尽量避免出门,待一切事宜处理完毕,再请几位好好游赏武当山色如何?”
“你——”孙尚儒只觉有些突兀,但他也明白武当弟子忧虑,两难之中,不知如何作答。
孙尚琂捣鼓了一句:“那这不是将他关起来吗?”
眼见又要陷入僵局,柳湘凝开口道:“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来人见是柳湘凝开口,礼敬有加:“柳姑娘请指教。”
柳湘凝端起药碗说道:“诸位,这位年轻人与我素不相识,我本无需为其开言解释,只是我刚刚验了验这汤药,并无任何毒,而且他已混入伙房多日,若是有歹意,只怕武当上下都已中毒或其他什么不测。”
那道士听后思索了下,还是说道:“柳姑娘对武当有大恩,小道原本不该驳斥,只是目下武当的情形,姑娘也是知道的,恕小道小人之心,说句冒犯的话,或许他还未有什么适合的时间做些什么。”
柳湘凝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说道:“也许吧,站在道长的立场这样想也并无不可,可是这位小兄弟虽然言行有些奇怪,可并未付诸恶行,诸位道长都是出家之人,凡事难道不该都是一心向善而为,何必事事想得黑暗污杂呢?”
这句话虽然很柔和,但是极有道理,武当弟子就算再有怀疑,此刻也是顿感汗颜。
站在不同的立场,似乎双方都有各自的正确,正因如此,场面再次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