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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玄龙盯着陈扶苏那令他生厌的笑容看了一会,只觉没趣。
“行了,躲开吧。”
说完,季玄龙直朝前走,行过陈扶苏身边之时,还特意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陈扶苏却也不气恼,而是依然平和笑着,还不忘说教道:“你这时本该说得是,烦请让路。”
季玄龙听得此言翻了个白眼,却懒得再理会他。
不过好在经这一闹,他倒是也没心思再与季离和仙儿为难。
“季离,一年以后,我会找你,别想着跑,你跑不掉。”
说过这一句,季玄龙便昂首越过了季离与仙儿身旁,迈步上了王府台阶。
季离随他经过而转身,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却听来更笃定。
“我等你,不跑。”
说完这一句,季离便看着季玄龙的背影。
而季玄龙闻言却是站住了脚步,像是心中临时起念。
“你这侍女不错。”他于台阶上转回身,对着仙儿说着。
可这一句在季离听来,却是比方才一句更加令他火起。
于是季离想也不想,上前一步冷声直问道:“关你何事?”
季玄龙却只是轻笑道:“一年以后,取剑之时,你这侍女我会顺道一并收了。”
随后,他便转身,大步流星步入府中。
而季离是旧怨未平又生新愤,还未等言语,眼前却是已不见了季玄龙身影。
一时间,他只觉今天说过许多,百般不易才换来的一丝痛快感受已是荡然无存。
归根结底,还是那句,拳头不硬,就没有道理。
此番回去,季离便是只有一件事好做,那就是要让他的拳头硬起来。
“少主,先走吧。”
仙儿也是气愤的紧,可还是轻扶住少主的臂弯。
毕竟这是人家王府门口,他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让人瞧了笑话。
“嗯。”
季离转过身,心中压抑的愤恨还未舒缓,却也是不忘对着身前的陈扶苏躬身拱手礼道:“多谢方才解围,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陈扶苏瞧着季离正微躬身,左手压于右手之上抱拳,算是标准的行礼拱手,只觉是在与同样知礼之人相交,甚是欢欣。
“道门,陈扶苏。”陈扶苏也笑着拱手回礼。
“在下季离,再次谢过陈公子,不便打搅,就此别过。”
季离告辞礼过,随后便准备与仙儿朝街尾行去。
他今日打从南三街起始,就算是一直愤懑,到了现在也没好过多少,也真的没甚心情与人相谈。
“季离,你可是青仙楼少主?”
季离本已同仙儿走过陈扶苏身边,却不想他恰在此时问话,叫住了季离。
“是,陈公子如何知晓?”季离站定脚步,疑惑问道。
“叫我陈扶苏或是扶苏便好,方才云仙儿姑娘一口一个她家少主,她的拔刀术和刀舞又是学自青仙楼聋娘,我如何还猜不到?”
季离倒是还真未曾知晓,原来仙儿方才施展的拔刀之术竟是他那娘亲所授。
“陈公子是有事?”
“还真有事。”
“陈公子……但说无妨。”
“季离少主,舍妹现正在青仙楼做事,只是小小丫环,却时常受了欺辱还不敢叫我知晓,所以还望少主能帮忙照拂一二。”
季离听完,望着身穿白色道袍,浑身纤尘不染的陈扶苏,与仙儿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不由得一阵纳闷。
这扶苏公子,怎看也不像个穷苦之人,他的家妹,又怎会沦落到青仙楼当丫鬟?
可还未等季离言语,陈扶苏却已是瞧出他心中思疑,率先解释道:“我西城陈家,本算是名门望族,诸多缘由,也不便细讲。”
“总之,现如今整个陈家宅院,只剩我兄妹二人,生活也是难免艰辛些,舍妹乖巧懂事,瞒着我在青仙楼找了个活计,我虽百般不愿,但也劝拦不住。”
西城陈家?
季离听陈扶苏说起,对这早年间便是西城首富的陈家还真是印象极深。
都说世事多巧处。
幼时,不过五六岁起,季离便是一日三餐都没有了着落,所以每每城中的大户人家派米施粥,他自然是少不了要去求善的。
他到如今都还记得,当年西城陈家送下的白面馒头,个儿头是最大的,年幼的他捧着一个,吃上一天都吃不完。
而只要行善必会亲临的陈家老爷,好几次都想叫他多拿上几个,可季离的小手哪里捧得过来?于是每到此时,陈家老爷便会笑着掏出锦缎,给他包上馒头。
那几方锦缎,他留了好些年,直到养父卖了老宅,颠沛之时,才不慎遗失。
常听闻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陈家是大善,可这余庆,怎的会是这般模样?
“陈公子,当年陈家于我有恩,季离时刻铭记从不敢忘,令妹之事,自当是尽心尽力,只是还不知令妹芳名?”季离说完,还不待回复,就退后半步,深深躬下,行了大礼。
只因幼时日子实在难熬。
而多受陈家恩惠,报不报得了,暂且不提。
方才听闻陈家大宅人去楼空,只余下兄妹二人。
所以这一礼,便为的是当年笑容温和,满眼慈爱的陈家老爷。
“季离少主,舍妹名为陈圆圆,左脸上生了胎记,算是好认的。”陈扶苏听说陈家曾对季离施恩,倒也没什么挟恩图报的意思。
于是微微侧身,让过这一礼。
他如今正是紧要之时,虽说早就入了道门,可大乾青云试还有月余便会举办,于是他想着等过了这一阵,一定寻个赚钱的营生,起码要让妹妹过得安心顺意些。
陈圆圆?
这可真叫天河水阔,流不尽一个缘字半边。
昨夜那瘦小的陈圆圆蹑手蹑脚的端着盆乱炖,推开柴房门探进脑袋往里瞧的时候,季离就记住了这个小丫鬟。
所以今日才会替她挡下客人掷来的茶盏解围,当时本想上前与她说上几句,却是恰好被王有志叫住,才没来得及。
想是这陈家老爷不仅善心善行,教养子女也必是以忠孝节义为首,躬身亲为。
如此才叫陈家这兄妹俩一个昨日半夜可怜他沦为雏稚,为他送了吃食,另一个今日于王府前见不得世子不义之举,替他解了危难。
由此可见,平日里兄妹二人也定是处处待人以诚,与人为善。
“陈公子,令妹陈圆圆我已是见过,还请放心,季离必会将令妹安置妥当。”
“如此甚好,扶苏便替舍妹圆圆先谢过季离少主。”说完,陈扶苏又是一礼。
季离却先是侧身,随后才拱手回礼。
而仙儿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
这二人半天无事好做,只礼过来又礼回去。
真不知哪来那么多事情好礼?
“陈公子,那季离先行告辞?”
“季离,你我也算差不多年纪,平辈论交自不必如此重礼,你喊我陈扶苏或是扶苏都可以,我现在道门神符一脉修行,无论何时,无论何事,只要需人帮手,皆可去道门寻我,虽不敢妄语成事,但定当竭力,不负所托。”
说完,陈扶苏便等着季离的回答。
他说这一番话,自有与季离凭心而交的意思在。
不过倒是与季离应下陈圆圆之事无甚关系,而是他的确欣赏季离今日于王府前的言行表现。
陈扶苏自问,若是他遇到此等不平之事,恐怕也绝做不到像季离这般隐忍守礼,说不得就要掀开了天去。
“好,陈扶苏,我会在青仙楼中等你,来日方长。”季离也不再执礼。
而陈扶苏听得这句来日方长,也甚是满意。
虽说道门弟子数千,他还真从未遇到一个如此对心思的少年。
如今碰到,又恰好交集颇深,当然不会平白错过。
“那我就先走了,季离,说不得,明日我还真会去青仙楼找你。”
“那就明日再见。”
说完,季离仅仅颔首,陈扶苏也点过了头,便转身离去。
季离也和仙儿,朝着来时的廊桥行去。
“少主,他便是公子扶苏,在潜龙榜排行第十。”仙儿见身后陈扶苏还未走远,小声的提醒着,生怕她家少主不知。
“嗯。”季离应了一声,算是知晓,但也看不出神情有什么变化。
“少主,他……”仙儿见季离没什么反应,还要再说。
“与人交往,如何能比着身世,再拼着什么排行?若是他不在潜龙榜上,难道便不与他为伍?”
“可世人常如此。”仙儿自认理直,便又辩过一句。
“只因世人如此,便对吗?”季离本不爱与人争论,若非他心中憋闷,恐怕方才一句,他都不会去说。
“应该吧?”仙儿偏头想了想,并不太确信。
“若是世人错了呢?”季离认真的问道。
“那……”仙儿到这儿,便没了想法。
“从众还是从心,总得要选一样。”季离摇了摇头,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少主从心?”仙儿听着从心二字,却是明白,这可不仅顺心顺意那么简单。
要在这世间坚守本心,尤其不同流俗,谈何容易?
“以前是这般想,现在看来……”季离的话说过一半,却是发现身边仙儿竟不见踪影。
此时二人本已走到那十八孔廊桥的桥下。
季离才要上桥,一回头,就看到仙儿站在桥尾的一处摊边,眼巴巴的侧头直望。
走到近前,季离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处卖糖人的小摊。
摊位上,竖着好些个已经做好,模样各异的糖人,看得出这老板手艺端的是不错,每一个都瞧着栩栩如生。
而老板这时捧着手里才刚捏抻好的一只小马,冲着留作气孔的小尾巴正鼓腮往里吹气。
只见小马糖稀做得身子缓缓鼓起,形态渐成,随着老板手指一掐,便算是完功。
将活灵活现的小糖马也插在摊位前,老板这才得空,对着已是看了好一会儿的仙儿说道:“姑娘,来一个糖人吧?”
仙儿这才回过神来,却是赶忙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去追她那少主。
谁知季离早站在了身侧,她一慌乱转身,恰好跌进了季离胸口,与他撞了个满怀。
本应是温香玉软,可季离却是在这一撞之下,方才觉出他与仙儿的差距来。
只见他被仙儿一撞,脚下不稳连连退了三步,要不是被仙儿眼疾手快的扯住了手,恐还要坐到地上去。
“少主,我没瞧见,您没事吧?”
“没事。”
季离拉着仙儿滑嫩的小手,想着这次一定要抓的久些,总不能被白撞这一下去。
而仙儿自知理亏,一时也是没敢抽手,只是俏脸微红。
人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姑娘羞红的脸,自胜的过万语千言。
所以季离瞧着仙儿的明艳容颜,没说什么,却是松了她的手。
“你喜欢糖人,那便买吧。”季离早看出仙儿眼馋。
“少主,不必了,我就看看就好。”仙儿最后又瞧过摊前一眼,才拽着季离,便要离去。
“真的不必?”季离没动,从袖怀里掏出了一银锭,捧在手心,笑着问道。
于是仙儿犹豫。
没一会儿,行在桥上的仙儿左手攥着的竹签上插着一个小糖马,右手则抓着一个小糖猴儿,不时伸出舌尖舔着。
季离早先总觉仙儿清冷,虽说今日一同经过这许多事,也算是熟络不少,但还真没想过她会喜甜。
“你这么吃,牙会痛的。”季离走在一旁,看仙儿吃糖,却是显出几分少女的娇憨模样。
“从五岁到如今都没吃过,就吃这一回不妨事吧?”仙儿说完,还将小糖猴子贴到唇边,又伸出小舌舔过一口。
“一直没空问起,你家中父母可还安好?”
“都不在了。”仙儿一愣,低声回应。
“……抱歉。”
仙儿听着季离道歉,却是自顾自的讲道:“聋娘是我父母故交,十年前我刚五岁,她与我一家同行出游,不料途径大衡国,被通天教的邪道阵法困住。”
“我父亲和聋娘拼着性命抱着我冲出邪阵,可我母亲却被困在了阵内,没了声息。”
“而我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又投进了邪阵。”
“所以,聋娘带我到了天都,她回了青仙楼,我自然也就跟着进去了。”
仙儿从不与人提及父母之事,没想这会儿当着她那少主,竟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于是她只好安慰自己,想着是因为今日知晓了季离的悲惨身世,只当是作为交换罢。
季离一直在认真听着。
他却是没想到眼前的清冷少女会舔着糖人,便向他道出身世。
同时也算猜到了仙儿喜甜,大抵是因为心中自有悲苦。
“可娘亲为何要让你当我侍女?”
“聋娘教我修行,又替我寻到当年通天教杀我父母的邪人,尽数剐了。”
仙儿侧头看着季离,一字一句,明艳的脸上满是矜重的说道:“我从那时就想着,往后聋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问缘由。”
“你在我这儿,不算侍女。”季离眼神怜惜,不自觉脱口而出。
“聋娘既然说过,那在我这儿您就是少主。”仙儿模样认真,便是手中的糖都给撂下。
“吃吧,不怕牙疼,往后天天给你买。”季离见她如此,也是不愿再说起。
毕竟就如他一样,哪里会愿意时时和别人说起,自己是被亲生父亲养成了剑?
本来无故提起仙儿父母之事,已是算他万般不对,怎还能再与她争论不休。
“嗯。”
仙儿轻轻点头,心里却想着。
少主说话要算话。
真能天天吃糖人儿,就是牙疼也认了。
言语间,他们下了桥已是挺久,可却一直是在朝北走。
季离心中憋闷,不回青仙楼,是因为怕被聋娘与凤娘看出端倪,平白为他担忧,所以倒也没个明确去处。
仙儿则是吃着糖人,她家少主朝哪儿走,她就跟着朝哪儿走,心绪本就不顺的她,该问的去处便也没问起。
于是二人就一路走到了北城来。
“少主,再往前……就是玲珑塔。”
仙儿瞧着越发热闹的街,才想到提醒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北四街旁的玲珑塔,盛传着一段凄婉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