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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的沉默,夜色随着错金小兽炉里的轻烟袅袅渐次变的深沉。君卿问的有些心急,云游端着半盏茶饶是答的支支吾吾,到底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然颇是感触的叹出一口气,眉心深锁的摇着头劝诫君卿日后格外小心一些为上。
云游的一席话,倒是叫君卿越发的疑云满布,掂量一遭过后,又寻思出一个婉转的法子问道,“那你可否跟我讲上一讲天界的那位卿离仙子?”
云游乍听此言,眼中什么东西顿时动了一动,放下手中的茶盅,深深的凝着君卿问了句,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君卿原还迷迷糊糊,这番看来,云游,天妃和那位卿离仙子之间果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诚然她上次被天妃惩罚在百墨堂抄写经书之时,也动过心思翻阅了许多的仙书仙史。上面记载着她曾是天界的百花仙子,如何貌美,如何仙骨卓然,后因触犯天条,被贬下界。而为何触犯天条,却是只字未提,后来的踪迹也无处可寻,仿佛在三界内灰飞烟灭了似的。
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每次向一些仙仆询问些关于卿离仙子的事儿,众人皆然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姿态,慌里慌张的一问三不知。这更是让君卿认定必是有人刻意隐瞒,回想起众人的反应,可见此人身份绝非一斑。
到底真相如何,君卿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揣测,隐隐约约的觉得所有的事情大约是跟卿离仙子所犯的那个错脱不了干系,但是这等事,也找不到个地方求证,她蹙着眉头余光瞧着摇曳的烛影,惆怅百转,大抵云游也是知晓的,说不定他了解的比君卿想象的还要多。毕竟卿离仙子和墨之曾有婚约,云游又是墨之的师弟,只是听他的口气,怕是问不出个究竟来了。
阴风阵阵,吹的窗棂笃笃作响,眨眼间,浓云蔽月,莽莽漠漠倒有几分肃杀的景致。君卿从方才的沉思中抽身,本有些恹恹,抬眼瞧见阿萌和小石头从外头突然冲了进来,这才自责的想到只顾着和云游聊的起劲,把他们两个完全抛在了脑后。
她连忙走上前,拉过两个人的手,一时之间竟是无语凝噎。阿萌和小石头见她终于醒转了过来,一个眉开眼笑,一个哭成了泪人。君卿伸手替阿萌拭去眼泪,不一会,阿萌的眼底又是潮湿一片,嗓音哑着,含糊不清的抱住君卿道,
“神仙姐姐,你总算是醒过来,总算是醒过来了……”
一句话连着说上了五六次,双臂紧紧的把君卿搂在怀里,像是生怕她会不见似的,小石头在旁笑着笑着也跟着哭了,嘴里埋怨着阿萌不该勾引她掉眼泪,可一说话,泪珠又跟断了线的珍珠簇簇落下。说着,三人又是哭成一团。
云游的目光有几分凝滞,一双剑眉星目也如同笼了雾气一般,溟朦而黯淡,不觉温和道,“还是先坐下来再说话也不迟,君卿到底是才醒过来,还是要多休息才是啊。”
阿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把君卿强行拉到了床边,让她好生躺着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云游也趁势拂了拂衣衫,起身便要告辞。君卿还想留上一留,阿萌却是板着一张脸,像只不失威严的小老虎。云游似是看懂了君卿的意思,嘱咐她一番,又在临末道了句,那位魔君如今被关在了幽冥炼狱之中,整日生不如死,也算是给师兄报了仇。
君卿唇角微微一搐,很快泯灭了眸子里的担忧之色,笑着道,“那就好。”
待到众人散去,她复又随意的披了件素色披风的走至门外,狂风吹的她衣衫猎猎翻卷,墨发挡在眼前,她的脑海里净是白华在幽灵炼狱里浑身是伤的模样,她想,大约她还是放不下她。可是当初在南天门用剑刺伤白华的人是她,这会子她又来暗自神伤,岂非是实在可笑。
小石头不知何时立在了她身侧,眼神看似不经意的左右一瞥,半晌,摸着后脑勺朗然一笑道,
“怎的君卿主人半夜又自个儿起来了,要是让阿萌那个爱啰嗦的丫头看见了,又要叨咕个不休了。”
君卿转首回他一笑道,“无妨,我还没那么娇弱,如今醒了,便是好了。”
“好不好的,还是等君卿主人啥时候力气大到能打死一头牛才算作数。”小石头向前行了几步,挤眉弄眼的打趣着。
君卿低低垂下眼睑,烛光从厢房内悄无声息的洒了出来,在门口精心描摹出一个单薄而沉静的影子。她的笑意逐渐加深,仿佛是匿进了眼角的笑纹里,“到底是你最会取笑人,若是照着你那套说法来,大约我是没能出门走走的可能了。”
“不出去才好呢。”像是意识到自己说话冒失了,小石头有意顿了一顿,才续道,
“君卿主人只管安心养着你的身体,其他外面的啥事也别打扰了你。”
见她微微颌首,却是紧紧的抿着唇。他沉吟一叹,却是瞬时明白了过来,“你是在担心魔君主人吗?”
君卿昏迷的这段时间,虽然无法睁眼说话,灵台却是清明的很。小石头和阿萌对她的好她全然不落的记了下来,在她心里,已然把两人当做了最亲近的人。既是小石头如此说了,她自认为也便没啥可隐藏的,咬了咬下唇,低声了一句,“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
“活着倒是还活着呢,只是那幽冥炼狱是个什么地方,君卿主人自然也是晓得,听说又是捆仙绳,又是锁神链的,日子也好过不哪里去吧。再过几日,天帝要将此事昭告三界,到时候怕是也活不成了。”
小石头话里一股子没的奈何,君卿的十指一根根僵硬,心头猛然一痛,仿若是在雷电之间被蹂躏劈砍,那痛楚半分也挣扎不得。小石头看她脸色大变,当即会过意来道,
“君卿主人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说这些来可不是让你来伤心的啊。”说着,又给她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望着她的眼神里软了一软道,“三界从来争斗不休,也不是靠我们这些人就能随意左右的啊。”